偌大的安氏,偌大的紅袖書院,她們姐妹遭遇安翊這樣的主人,也算是夠難為她們的。這位躺贏的甩手掌櫃絕非簡單的懶,還想帶著她們一起懶。


    大笑中,安翊頗有幾分辛酸。其實小田惠子更適合主人這個位置,而他最好是有一個無敵的扶弟魔做姐姐。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安翊絕對不做家長,如今的局麵歸功於他的優柔寡斷。


    若有後悔藥,安翊真願意吃下去!


    小田惠子根本不知道神隻一般的主人會胡思亂想,不清楚主人笑什麽,自己不過隨便一句埋怨,有什麽好笑的。


    大笑與小田惠子對安翊的埋怨毫無關係,他就是在胡思亂想。


    每個人對力量的定義和認知左右了人們對待事物的態度,這才是根本。


    安翊和小田惠子都有忽略。


    安翊不過偷天之機,截天之力才能如此不凡。本就不屬於他的優秀,力量總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夢似幻。


    一介凡人尚可如此,那麽那些上蒼的寵兒呢?與其它的螻蟻無異,安翊相信宿命,相信真命天子的存在。極度的不自信讓他謹小慎微,舉步維艱。


    小田惠子力量不如安翊,卻有小田世家傲視世俗千年的底蘊。如今她能一己之力足以藐視小田家族,可以想見讓她麵對凡俗該是何等的驕傲。


    一念及此,安翊啞然失笑。


    人命天定,生命降臨的瞬間,出生便已固化,帶給安翊源自階層的局限。


    草根天性苟且,未麵臨生死,不願以命相搏,因為他們擁有的本就不多。


    即使後來安翊擁有了驚天財富和駭人力量,依然固執地認為,他不過是僥天之幸,不足以抗爭命數,不足以讓他實現階層的跨越,苟且必須是主旋律。


    力量的增長並未帶給他自信,自詡弱者的安翊敬仰人倫與道德,受此約束他對力量的定義集中在守護的層麵。


    授予孩子們力量的同時,安翊試圖把人倫和道德的枷鎖一並傳遞下去。


    隻想讓她們抱團取暖,讓她們有能力謀求自保,簡單說就是彼此守護,守護生命,守護生命存在的意義。


    見到小田惠子有些窘迫,安翊這才收住大笑,說道:“惠子,雖然我們的力量和財富還不足以當世而立,但是修者的非凡之力已經脫離疆域的禁錮。”


    “它不僅打破了空間上的禁錮,讓我們沒有了距離上的限製。同時,它還打破了概念上的禁錮,讓我們毋須固守一塊實質的疆域。簡單說來,如此非凡之力,足以守護我們自由自在的生活。”


    “惠子,自由是構成生命意義至關重要的一個元素,我從來未曾有過禁錮你們的意思,回歸青洲隻是我的偏執。”


    “主人,你可千萬別誤會,我絕對沒有反對回來的意思,你別嚇我!”


    小田惠子有些急眼了,額頭上隱隱有一層密實的汗珠,臉色漲得通紅,說話也有些急促。雖然對自家主人很有信心,最近她患得患失之心極重,此時此刻可不能有半點閃失,她的偏執是力量。


    “惠子別急!你們的心思我懂,也不可能跟你們糾結言語上的細節。”


    “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我們已掙脫大地的束縛。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影響快樂的生活,我的行為隨了我心!”


    這方麵,安翊非常大度!


    “主人,你不能再嚇唬我們,有些事開不得玩笑,你這話好比斬魂刀。”


    嗬嗬!這還是那個天老大,她老二的女暴龍嗎?


    難以置信!


    安翊無奈搖搖頭,他沒開玩笑的意思啊!尷尬笑了笑,幹脆閉口不言,搞不好還會越抹越黑,算啦!


    “主人,關於力量,我們的認知受限於這個世界,卻也認同你的觀點,也能明白主人所要表達的意思。”


    “我們的力量突破了空間和形式的禁錮,未來也會調整剃刀的發展方向。”


    “不管所謂的星空之旅怎樣,至少在這個星球上,我們在慢慢成長,在逐步形成自己的規範,也就會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長,我們的自由度在放大。”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無論主人走到哪裏,我們都會義無反顧跟在身邊。”


    南轅北轍,不在一個頻道啊!安翊苦苦一笑,這都什麽事嘛!


    已有定論的事,安翊不喜歡改變。


    算啦,小田惠子會想明白的!


    “惠子,你很努力,沒有你也就沒有剃刀的今天,這一點毫不誇張。對你和剃刀來說,進入青洲是一個考驗,也是一次蛻變的機會,不要錯失良機。”


    “有人曾說過,人倫和道德是弱者的信仰,是糾結於柴米油鹽之人的需求。”


    “我的哲學隻是一個半吊子,理論我不懂,也懶得理會那些無病呻吟。但是我是一個守舊的人,即使是羈絆,我也希望把我的人倫與道德觀傳遞給你們。”


    “授予力量,不是讓你們欺壓弱小或者自相殘殺的,有悖初心!”


    “眾生皆苦,或為螻蟻。我不希望你們以眾生為芻狗,而是珍愛生命。”


    “無論何時,希望你們相互守望。”


    “主人,我們自當謹記法旨,姐妹之間以生命相守望。”


    “可是,萬族皆以適者生存,遵循叢林法則,人倫和道德的確隻是那弱者的口頭禪。我輩修者,當體悟天之道。所謂太上忘情,斬不盡七情六欲恐難證道。”


    “惠子,狗屁的天之道,一切離我們還遠。洪荒時代人族最是羸弱,如今卻唯我人族屹立於萬族之巔,何謂忘情?”


    “生存法則是什麽,有意義嗎?”


    “主人,你是說人族是因為有了人倫和道德才得以幸存?”


    “坦白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人與洪荒猛獸的唯一區別在於意識,人倫是繁衍基礎,道德是群居紐帶,而群居是洪荒人族得以幸存的根本。”


    “主人,可是,決定人族命運不都是金字塔塔尖的智者嗎?”


    “惠子,智者也需要統禦部族才能戰勝洪水猛獸。沒有了這個基礎,你當十人才能打死的老虎,它不會吃人嗎?”


    “姐,天之道可無情,人之道卻不能不去較真。即使智者得悟天道,也得有人先把他生出來吧?想啃樹皮也得有機會,再說你見過幾人啃樹皮能長大的?”


    “櫻子,滾一邊玩泥巴去,別搗蛋!”


    一聲嬌斥震得小田櫻子直咋舌,安翊笑而不語,真是胡攪蠻纏嗎?


    “惠子,極端也好,封建也罷,是我把你們聚集在一起,把你們養大。在我身邊就希望你們能遵從約束,姐妹之間彼此守望,這是生命的基本意義。”


    “也許有一天,你們翅膀硬了想要放飛自我,我不會禁錮你們。這正是我努力把你們養大的期盼。如果選擇繼續留在我身邊,那就必須按我的規矩來。”


    小田櫻子當麵,安翊罕見有過這麽嚴肅,更是很難維持太久,說完便開始閉目養神,仿佛不願繼續囉嗦。


    無聊的時候,安翊也喜歡翻閱一些雞湯軟文,記得有人摘錄了一本小說中的一段話,奉為經典,讓他頗為費解。


    那段話大概是這樣的,“媽,如果您養兒就是為了防老,那就別說母愛有多偉大了。你養來養去就是為了自己,那就是交換,等不等價還難說,碰到我這麽個不孝順您的就算賠了……”


    不知道寫下這段話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也未曾完整讀過這本書,更不了解當時的語義環境,自然就談不上理解。


    安翊不是道德衛士,僅僅隻是斷章取義從字麵意思上來解讀。他不敢苟同如此邏輯,如此天道不是他的菜。


    母愛,不管它有沒有目的,首先它都得付出,望天收的付出。


    有的時候,也許這些付出甚至帶著幾許無奈。有的時候,也許正如這段話所說的那樣,帶有特定目的。


    安翊總認為寧願願意冒著顆粒無收的風險,也在無怨無悔、全心全意付出愛的人,就是偉大的人。恐怕隻有偉大的母愛才能做到,這是人倫的基礎。


    這是人族繁衍生息的根!


    大到一個文明,小到一個家庭應該有這樣的認知,就算是裏麵有交易,也不足以掩蓋母愛的偉大。


    如果沒有這種基本認知,安翊認為那樣的社會是不可以接受的。


    再偉大也要活著才能實現,那個時候她還不需要你養活,也許一輩子都用不著你養活,但是因為她才有了你存在。


    或者當她需要的時候,你做不到甚至不願意做,她自然也是無可奈何。


    麵對如此極端不對等的條件,她依然付出了,怎麽就因為有了一個養兒防老的希望就不偉大了呢?試問賢者,總得給她一個堅持下去的信念吧?


    當然,必須拋開那些極端,純粹把孩子養大用來賣錢的,話說那樣也就談不上母愛,不要用極端來褻瀆這兩個字。


    如果一定要將此定義為交易,本身就未必可恥,何況,還是飽含濃鬱的愛的交易,可恥的應該是單方麵索取。


    這些隻是閑話,安翊的思緒如天馬行空,尋找著自己的人生目標,不過他的人生好像還沒有目標。


    這顆星球的人族數量龐大,卷得有些過分,人倫與道德很難純粹。安翊未曾有過登臨金字塔塔尖的憧憬,自然也不需要自尋煩惱,固守本我已屬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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