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霈璟在預計的時間蘇醒,並且恢複了神誌,這給了付家眾人極大信心。


    同時,也讓禦醫堂李玉珍專家和戰堂醫館的王汝陽主任驚歎不已。


    醫能通神,是兩人給安翊的評價。


    長達一個月之久,兩個專家組的大拿們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然無論如何努力都無非能達成眼前這一目標。


    迎接他們每一次會診和嚐試的僅有每況愈下和絕望,特別是藍霈璟最後一次昏迷後,他們不敢再度開啟新的嚐試。


    藍霈璟大多數時候似醒非醒,完全處於混沌的無意識狀態,乃至於兩邊專家組都認為老人大限已至。


    無可奈何之下,迫不得已才給出了病危通知,最終決定放棄治療。


    哪怕兩個專家組已是通天層次,麵對付家,病危通知可不是那麽好給的。


    當藍霈璟緩緩睜開眼睛,在茫然中勉力四處環顧的時候,王汝陽頓時覺得雙頰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這臉被打得劈裏啪啦不說,還在不斷回響,多少人盯著付家啊,糗大了。


    盛名之下無虛士,這位來自瀝洲的死神之手,果然了得,打臉毫不手軟啊!


    王汝陽、李玉珍皆是能手,自然清楚今天的治療一定還隻是第一步,後續還有什麽樣的驚喜在等著他們呢?


    結果已經可以預期,不簡單!


    王汝陽迫不及待地問道:“老姨,我是老王家的汝陽,您還記得嗎?”


    前些日子,間或清醒的藍霈璟已經不太記得王汝陽這位世侄。


    時隔幾日,藍霈璟再次睜眼。王汝陽驚喜地望著慢慢恢複神誌的老人,雙眸洋溢的興奮已無法按捺,迫不及待開口印證心中所想,好似他的收獲。


    安翊行針的震撼在王大主任腦海揮之不去,深恐自己空歡喜一場。


    在此之前,王汝陽一直都在計算著時間,計算著“神”給他的時間。


    安翊啟針那一刻起,王汝陽等待的不僅僅是重病的長輩清醒,他等待的還有一個希望,還有這些古醫傳人一直在尋覓的帶頭大哥。他和那些傳承者長期堅守在一線煎熬,這是他們的期待。


    剛剛蘇醒的藍霈璟還十分羸弱,微微點點頭,似乎想張嘴說話。然而,眾人隻見老人嘴唇在動,聲音幾不可聞!


    “老姨,您別急,趕緊歇著,我們一會再說話。正好我給您號號脈!”


    藍霈璟還需要時間慢慢適應,但是老人的麵色讓王汝陽堅信,結果一定會十分喜人,作為經驗豐富的老古醫,望診這一關是必須過的,他有信心。


    王汝陽拖過圓凳,坐在床頭,給老太太認真把過脈,隨後麵露喜色。


    這絕不是以消耗生機為代價的回光返照,脈相平穩,脈搏清晰且逐漸有力。


    須臾,王汝陽喜不自禁,興奮地衝著付懷瑜交代道:“懷瑜大姐,來,可以給老姨喂藥,是時候補充一些營養了。”


    通俗來講,此時的王大主任更像是打了雞血,震驚與喜悅之情難以言表。


    今天,王汝陽親眼目睹了整個治療過程,又在第一時間印證了結果。多年心心念念的人就擺在眼前,沉穩如斯的他也迅速淪陷了,成了安翊的擁躉者。


    治療僅有針灸,此乃國粹,純正的古醫,絕對未摻雜其它任何流派的東西。


    畢竟有家學之淵源,下午王汝陽觀安翊二指之力能以針具貫顱骨,行針頗有玄奧,知其必然獲得過完整的傳承。


    古醫的圈子頗為封閉,王汝陽並不清楚安翊為何流落世俗。但是這位老古醫敢斷言,這位留洋博士所學非凡。


    古醫與醫修有別,然同宗同種。多為沒落古醫世家流落在外所傳醫術,經千百年傳承與演變,在世俗界自成體係。


    自古醫家傳承,醫武難分家,醫到極致,必須有武之力量的支撐。


    武之傳承需要天賦,沒落的古醫世家大多是因為缺少天賦異稟的武之後輩。


    沒落的王家流落到世俗界已不知年月,與古醫界早就斷了聯係。


    前些年,適逢大亂起,亂局之中家族被打得七零八落。丟了傳承的王家無奈棄武,慢慢淪落為純粹世俗的古醫人。


    如今世俗界那些古醫世家大多與王家相似,甚至有過,而無不及。


    於是乎,隨著這些世家的傳承缺失和固步自封,世俗界的古醫仿佛就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這位老古醫生不逢時,動蕩中丟失的傳承很難再找回來,家傳之學自此一落千丈。沒有武之力量的支撐,王汝陽自知大多之手段,諸如針灸之術等,恐怕已經沒有機會深入作精細鑽研。


    於是,王汝陽以畢生精力專注病理與藥劑,終成一方雄主,成為權威。


    作為權威,堅守至今的老古醫,王汝陽格外清楚安翊的出現意味著什麽。


    如今的古醫迫切需要如此巨擘,需要這位他們期盼已久的神。


    出世即巔峰,一不小心,安翊站在了世俗之巔,無法以一己之念看世俗。


    在技術層麵上,在安翊心目中,隻有醫,而無中、西之別,都是活命之術。


    但是,人有別,以群居,源自世俗的安翊自然知道,人有東、西之分。


    既然人分東西,服務於人的醫必然就有了中、西之分。也就是說,在人倫這個層麵上,安翊將自己定義為古醫。


    人分東西就避不開紛爭,核心無非利益。財帛動人心,此乃至理,這一點不分東西方。在東方人糾結於人倫綱常的時候,西方人已將利益研究透徹!


    利益紛爭,內外皆有,安翊亦覺無可厚非,隻是打心底在為醫和醫者惋惜。


    本該是一片淨土,最終卻成為紛爭的主戰場,成為被人駕馭的工具。


    想想也正常,萬物若有生命,無非生老病死,無一不與醫和醫者相關,本就是無人可避的名利場,漩渦中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安翊的皇朝情懷頗為極端,雖然很多事情未必有那麽嚴肅,但是根源在哪才是關鍵,有些事會由小及大。


    旗幟鮮明的皇朝情懷之下,但凡涉及群體利益,安翊和他的姑娘們一切皆以此為基礎和準則,不需要任何理由。


    在瀝洲,安翊也救人命,黃金萬兩並不是小數字,從未感覺是心狠手辣。


    安翊的姑娘們無孔不入,哪個患者不被她們翻個底朝天。仇視青洲者,即使黃金擺在那裏,也會被他們拒診。


    罪惡並沒有過去太久,戰爭的鐵騎和槍口麵前,所謂醫者仁心該有多麽的蒼白無力,利益之紛爭何謂和平年代?


    百年的戰亂不是辛酸二字能夠承載的,打碎了舊的皇朝,國門大開,科技讓世界越來越小,孕育了一個文明的這片沃土受科技文明的衝擊是直接的。


    在東方,古武和古醫龜縮避世,以此為契機,西醫的觸角已根植這片沃土。


    如今,中西醫的紛爭,拋開技術層麵的所謂先進性,已經上升到學派或者文化層麵,代表的已不再是個人高下之爭,而是群體利益,此時沒有選邊站。


    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在這個古老的皇朝,有那麽一群可愛的老頑固,他們如王汝陽一般空有古之傳世血統。在大勢的衝擊中,也算眼界大開,深知古醫為何淪落至此,欲重振而力有所不逮。


    但是,他們有著自己的堅持,十分執著,甚至有些偏執,大概可以統稱為老學究。隻可惜,這個群體人丁凋敝。


    安翊一直跟在老人身邊長大,從安吉思到坎貝爾,到老湯姆,已經習慣跟老人打交道,非常敬重這種老學究。


    他們不缺情懷,也許還有那麽一點點守舊。但是他們心思無瑕,總是希望自己能給下一代留下一點讓他們覺得值得稱道的東西,傳統不都是糟粕!


    他們或多或少會摻雜一些私心,可是誰會計較呢?別忘了,這幫可愛的老家夥一代代支撐著一個文明的傳承,有些東西還是需要千百年的傳承與積累。


    眼下,西醫勢大,這群老頑固卻未曾放棄過,一直都在孜孜以求,一直都在努力耕耘。他們總是期盼自己或者後輩能夠技壓西醫一籌,一雪百年之恥。


    可惜,世事本無常,現實總是如此殘酷。缺少了氛圍,他們的堅持效果並不是很顯著,已被擠到了犄角旮旯裏!


    他們的處境越來越艱難,已經需要為存在而掙紮,遑論壓人一頭,古醫和古醫人都處於岌岌可危的境地。


    近百年以來,被動挨打的一直是古醫一方,想要扭轉局麵重振雄風,想要左右局勢,絕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這不僅需要足夠的凝聚力,還需要足夠的聲勢,形成轟動效應。簡而言之就是需要造勢,需要一種大勢所趨的氛圍,需要一股風,帶動民族大義的颶風。


    非醫道通神,不足以當此任!


    如今,他們迫切需要一尊有求必應的神隻,否則不足以為他們擋風遮雨。


    他們缺少一尊這樣的靈魂人物,他們迫切需要有一個帶頭大哥,可以創造神話的帶頭大哥,然後振臂一呼!


    今天,終於等來了大神當麵,王汝陽內心深處湧起無比欣慰和期待,作為古醫人的那一股子自豪油然而生。


    今天,王汝陽又豈能不以學生之禮侍師,他看到了古醫崛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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