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她都在查以前的事,翻了翻大楚曆史,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所以才更加疑惑。


    上次她脫口而出的話,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有一種很飄忽的感覺,就是知道有這麽一件事的存在,但是你去想就是想不起來。


    這別人的身體用著就是不好,關鍵時候腦子空一塊,氣的她捶了兩下腦袋。


    這還沒老呢,就開始老年癡呆了。


    陸氏說著,就看見母親用手打自己的腦袋,嚇得倏然起身用手去擋著。


    “母親,兒不說了不說了,您說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宋盛芙有些尷尬地放下手來,剛剛陸氏說什麽來著,她沒注意聽。


    “讀書是個大事,你先尋著,我也想想法子。”


    陸氏眉眼憂愁的點了點頭,有什麽話想說,看了看母親還是咽了回去。


    宋盛芙正想著事,沒注意到陸氏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到陸氏走後,她吩咐人卷著鋪蓋去祠堂去了。


    “素東,老太太說要去祠堂焚香臥眠三日,你幫我把東西收拾一下,我著人去把祠堂裏麵的小廂房收拾一下。”


    “好嘞,素春姐姐你就去吧,等會兒我差人將你的東西送來。”


    素春吩咐了幾句,帶著幾個二等丫鬟就出去了。


    宋盛芙此時正在祠堂裏,聞聞這香燭味,覺得自己可以再活十幾年。


    她感覺自己有點像那個老妖怪,不對,可不就是麽。


    仿佛察覺到她的心思,在無風的環境裏,她麵前的燭盞竟然滅了。


    宋盛芙悄悄地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有下人在場,信不信給你掀翻咯。


    “咦,這盞怎麽滅了?”


    正在添油的下人瞧見了,趕緊用燭火點上。


    這三日,宋盛芙翻遍了史書和野記,都沒找到有關三十年前的事。


    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她又重新翻閱了一遍約莫二三十年前的史記,一個個看過來。


    呈誌三十七年,叛起,皇十三子薨,帝大慟,罷朝數日。……追封其為惠文太子,……後追尊其為孝貞帝,享曆代皇帝之供奉。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惠文太子的出現了,宋盛芙感覺腦子好癢啊,沒開玩笑,是真的癢。


    那種得不到,又想要的癢癢。


    死腦子,快給我想啊!


    “啪。”


    書一扔,她直接無力的揪著被子發氣。


    “老夫人,已經很晚了,該睡了。”


    “知道了。”


    算了,還是睡覺吧。


    第二日一早,她就派人把段靜宗請過來了。


    要是這個府裏,還有誰可能知道,那就是他了。


    雖然二十五年前,他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但宋盛芙猜要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那個早死的男的肯定會囑咐這個大兒子。


    段靜宗來的時候,宋盛芙正拿著不知道從哪找出來的段崇明舊物,佯裝哀思的歎氣。


    “母親。”


    聽見聲音,宋盛芙側頭摸了摸並不存在的眼淚,有氣無力地說著:“你來啊,坐吧。”


    見母親心情不好,他上前半蹲著握著宋盛芙的手,聲音溫緩輕柔。


    “母親,今兒怎麽了?”


    “蹲著作甚,起來,坐我旁邊,咱娘倆說會兒話。”


    段靜宗被宋盛芙拉起來,旁邊正好擺了張椅子,他順勢坐了下來。


    “我啊,就是想起了你的父親,他走的那樣早,將咱們丟在這世上。我有時候啊就想著要不就隨他去了吧,但是看到你們我又舍不得。不知道他在底下等沒等我,不知道我還活的到幾歲……”


    “母親!”


    段靜宗的聲音拔高,自覺有些失態,他緩了緩聲色。


    “母親,您可別說這些話傷兒子的心,兒子隻盼著您歲歲康健,長命百歲呢。”


    宋盛芙感情正醞釀的不錯,就被這一聲母親給嚇得一激靈。


    這破孩子,這麽大聲差點嚇死她了。


    但是氣氛都到了,她摸了摸自己早就花白的頭發,苦笑著。


    “我都老了,說的倒是好聽,我也想多陪你們幾年呢。遙想你才幾歲的時候,你祖母她們也都還在,那時候家裏熱鬧。如今人都走的,老的隻剩下我了。”


    段靜宗也回憶起了往事,那時候他還小,身子不好,那時候整日吃徐老配的藥。


    “你嫌苦,你祖父就把你抱在懷裏哄,說等你好了就帶你去騎大馬。你眼睛還帶著兩眶淚水兒,掉下來混著藥一起喝了,讓人看著又心疼又好笑。”


    段靜宗抿唇,說起自己的小時候,讓他覺得此時在母親麵前像個小孩子一般。


    “可惜,孩兒身子不爭氣,到祖父走了,都沒能實現這個願望。”


    那時候身子差,隔三岔五就躺在床上。甚至祖母祖父去世的時候,他都沒能起來送他們最後一程。


    宋盛芙的腦子突然閃現了幾個畫麵,那是他們扶靈回江平的場景,漫天的黃紙冥鈔,一路的痛哭聲。


    這下不是做戲,而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真切實感的悲痛。


    “你祖父也算是哀榮了,死得早少受一些罪。哪像後來,那麽多人死於……”


    突然嘴被捂住,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母親,慎言!”


    宋盛芙從回憶中緩過神來,她不知道在怕什麽,但心底的那抹後怕,讓她一下驚醒了精神。


    段靜宗也心有餘悸,雖然在祠堂沒什麽人,但難免隔牆有耳,要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傳出去,段伯府的牌子也要沒了。


    “沒事,沒事,我早讓素春和齊媽媽將人都打發了。”


    宋盛芙撫著胸口,感覺有些做賊心虛似的。


    為了方便說話,她讓人把廂房的門都開著,從她們這望過去,有沒有人在附近一覽無遺。


    段靜宗鬆開了手,囑咐著:“母親還是小心些,有些話莫要過於直白。”


    “我省得。”


    宋盛芙說著,“這麽多年了,我心裏憋屈的慌,要不是……咱們家哪裏會如此。”


    她似是而非的說著,心裏罵底下那群龜孫子不幹人事,要不是她們不靠譜,自己哪裏會在這試探來試探去的。


    然後拿起一塊玉佩,捂在胸口,生生地擠出幾滴眼淚出來。


    “我隻是心疼你們,要是我去了,咱們府裏可如何是好?建功容易,守家難。靜宗,母親的心裏慪啊。”


    說著還小小的捶了兩下胸口,這是她跟著上輩子那些老太太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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