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恩兄當真是與民同樂!”


    “城門口這家水果鋪我曾買過,老板雖然摳門,但味道尚好,茂恩兄您倒可以換換口味,嚐嚐我們普通人都吃些什麽!”


    “……”


    那團雪原來是丫丫茬茬的學子們,隻是身上全無書香之意。


    林傾聽著這些響亮的馬屁,牙都要酸倒。


    可眼見他們似乎並不是想去水果攤,反而直衝著自己來時,拉住二苗囑咐道:“你帶四河去塗老板那裏等一下,放心,等會兒我就去接你們。”


    顧二苗自然不想應下,可感覺到顧四河正拽著他衣角微微發抖,暗道他不能隻顧自己,還是先保護好弟弟要緊。


    不如先跟塗老板打好招呼,要是娘真的遇到危險,就托他照看四河片刻,自己第一時間衝過來就是。


    決定好的顧二苗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娘親,看她對著自己笑著擺擺手,微微放下心來。


    為首的公子哥走到林傾麵前,低頭好奇看了地上的棋盤半晌,並未看出個所以然,但礙於臉麵沒有發問,拱手道,“夫人,抱歉,驚擾了您和公子的雅興。”


    林傾正想跟他客套兩句,卻沒想到公子哥身後忽然伸出一隻狗腿子來,三兩下就把地上的痕跡擦得蹤影全無,嘴裏還不幹不淨。


    “張兄,這就是鄉下人玩的破爛玩意兒,怎麽能入您的眼,他們也不配讓您道歉!跟這些人說話多了自己也會染上窮酸氣。走,咱們奔雙喜酒樓,我都約好了筵席,今日一定不醉不歸!”


    公子哥麵上浮現起不悅神色,冷聲道:“宏呈,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看粥棚搭得如何嗎?”


    那條腿的主人從公子哥身後走出來,雖然同樣穿著校服,可他看起來卻大不相同。


    一副混不吝模樣,長相雖算得上周正,可一雙眼睛裏透露出難以掩飾的精明算計,薄薄的嘴唇下撇著,說話時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牙,語氣吊兒郎當。


    “嗨,張兄您還真想去啊?我還當您隻是隨口一說。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州府之子,怎麽能去那樣的醃臢之地呢,這種小事交給我爹和賈老爺就行!”


    眼見公子哥麵色越來越難看,狗腿子急忙調轉話頭,“張兄您這樣事必躬親,真是讓我等望塵莫及。您看要不這樣,小胡和小單一直記著您的恩情,想著怎麽能報答您,要不然這次就讓他倆去看看,回來跟您匯報得了,您看行不行?”


    被點到名的二人馬上站出來,滿臉堆笑的說:“沒錯沒錯,茂恩兄您把差事賞給我們吧?”


    林傾看這群孩子不過跟大毛一般年紀,卻能操著一口油膩官腔打機鋒,仿佛浸淫官場已久的老油條,不由得犯上股難以言喻的惡心。


    她可不想聽這些沒營養的話題,有這時間倒不如再去買點水果。


    轉身要走時,卻被公子哥合起折扇擋住去路。


    “夫人請稍等,我有話想要問您。”


    沒等林傾拒絕,公子哥就轉過身,語帶怒意的道:“我想做什麽自有道理。宏呈,你帶著他們去酒樓吧,不用再跟著我。”


    一群人瞬間傻了眼。


    他們今天特意跟過來,可就是為了在這位公子麵前露臉的,他現在不讓跟著,這可怎麽辦?


    於是大家紛紛看向那位狗腿,期待他能給出個主意。


    狗嘴撇了撇嘴,與公子哥又拉扯了一番,見他死活不鬆口,顯然是心意已決,隻能麵露遺憾,無奈行禮離開。


    可那位公子哥沒注意到,吊兒郎當的狗腿離開時對方才被點到名的小狗腿使了個顏色,那二人就慢慢走在隊伍最後,尋了個機會藏到街道旁小攤車陰影裏,小心翼翼的扒出頭來朝這邊觀瞧。


    林傾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雖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但看那倆人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沒憋什麽好屁,對這群人更是厭惡。


    周遭再沒有閑人之後,公子哥長舒口氣,拱手道:“讓夫人您受驚了,實在抱歉。在下乃鬆陽書院學子,張茂恩。”


    林傾微微點頭,道:“張公子安好。”


    張茂恩倒有些詫異。


    她,她方才應該聽到自己的身份了吧?


    一般人要知道他父親是冀州州府,早就嚇得話都說不利索,甚至想給他跪下磕頭,可這位夫人竟能視他的身份於無物。


    這體驗倒當真新奇。


    林傾原本對這位張公子觀感尚可,他懂禮貌又沒有自恃身份欺淩普通人,這些都可算加分項。


    可他並未拒絕那些人前呼後擁的戴高帽,對自己享有的特權也沒有任何反思,說話時還流露出無法忽視的驕矜感,以上種種足以讓大好青年慢慢墮落。


    再對比同在鬆陽書院學習的顧長青,林傾暗道自家大侄子真能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隻是長此以往,說不定會有什麽變故。


    思及此,林傾的語氣也少了幾分隨和。


    “張公子您有什麽想問的,麻煩盡快,我們還著急回家。”


    張茂恩再次被驚到。


    怎麽聽這位夫人的語氣竟還有些不耐煩呢?


    回家能比自己的問詢更重要?


    怔愣之下,向來長於言辭的張茂恩竟然有些結巴。


    “就,就是想問問夫人您是不是鎮上的人,饑荒以來官府的賑災銀錢或糧食可有收到,日子是否真像宏呈所說的那樣安樂……”


    在林傾嘲諷意味漸濃的眼神中,張茂恩說得也越來越不自信,聲音越來越小。


    林傾是第一次知道,人無語至極真的會笑。


    “張公子,虧你還是讀書人,不知道‘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嗎?你如果隻用耳朵聽,不知道用眼睛看,用心感受,又何必向別人求證呢?況且,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你若是真想知道答案不若自己親身去體會。”


    張茂恩呆住。


    他原本隻是想隨便找個人問問,方才那群人見到他們都匆匆散去隻剩下這位夫人,原以為這是個有見識的,沒想到竟……


    如此剛勁。


    他打小就被捧在手心裏長大,還從未被人如此疾言厲色的教訓過!


    可再想想這位夫人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細細琢磨幾次後,腦海裏宛若響起一陣陣驚雷。


    不等他仔細詢問夫人該如何‘行萬裏路’,就被遠處傳來淒厲的哭聲求饒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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