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退婚,搬回原來住處都情有可原,拿回撫恤金二十五兩銀子也是在情理之中,可除此之外,他竟還要顧大槐另付半年的利金!


    要知道現下利金可是倍餘!


    不待鬆有良詳細詢問,顧大槐就直起身來,狠聲拒絕。


    “本錢給你都算是恩賜,還想要利金?!做夢!”


    也不怪顧大槐如此失態,他雖不清楚利金如何計算,可聽說饑荒剛開始時,不少人偷偷向鄰村宋家寨的富戶借過印子錢。


    宋家寨都是為富不仁的狠心賊,借錢時說的天花亂墜,等到期對賬還錢時才知道,利滾利竟欠了對方十幾兩。


    清苦人家本金都出不起,更何況利金,如此就隻能落的賣兒賣女,家破人亡的下場。


    那些人借了多少他不得而知,可料想村裏人至多三四兩銀子都如此慘烈,他這可是足足二十五兩!


    那不得要他的命!


    鬆有良也跟著粗略算了下,就震驚得咳嗽不止。


    二十五兩,半年的利金可是十二兩半!


    莫說顧大槐的錢有沒有花到別處,就是有錢,也不該被自家嫂子如此盤剝。


    劉氏方才還想著為林傾出頭,可見她如此不知好歹,還把自家爺們兒氣得犯了舊疾,急忙拍著他的後背順氣,語氣略帶埋怨。


    “顧家大媳婦,有話好好說,你有良叔是來為你做主的,可不是來吃你掛落的!”


    圍觀群眾見顧家大媳婦竟然能把裏正氣到如此地步,對她更是刮目相看,不由得悄悄議論。


    “這顧家大媳婦原來不是個整句話都說不出來、又沒有主意的呆美人兒嗎?”


    “可是說呢,要不然她絕不能被顧家二小子欺負到如此地步。”


    “那她現在這是得了什麽高人指點,怎麽脫胎換骨似的,一出手就把顧大槐打得哭急尿嚎,三言兩語間還要再扒他好幾層皮!”


    “所以說趕狗入窮巷,必遭反噬啊,顧大槐做的委實是有些過火!”


    虧得劉氏的幾句閑言碎語引得眾人交頭接耳,鬆有良也有時間仔細思索,待有了計較後清清嗓子,推開劉氏的手說出番令人震驚的話來。


    “顧家大媳婦,既然你已提出條件,那咱們就分說分說。若依著你,大槐連本帶利要歸還你三十七兩半,這是不是有點多了?


    “莫說是他,就是鎮上的富戶,一時間恐怕也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你這條件擺明了是為難大槐。


    “所以啊,顧家大媳婦,你若是本本分分,咱自不會讓你吃虧;可你要是不懂事,那咱也不能昧著良心是吧?”


    眾人聽到顧大槐竟然要還顧家大媳婦三十七兩半的巨款,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這利金,是吃人的吧?


    就算是把他們全家賣了,恐怕也還不起這許多錢!


    怪不得那些去宋家寨借錢的人賣兒賣女後都上了吊!


    林傾沒有在意圍觀群眾的閑言碎語,她眯起眼睛看向貌似公正的鬆有良。


    她不過是信口一說,裏正怎麽會知道現下的利金是多少呢?


    她可不信鬆四村這窮鄉僻壤還在鬧饑荒的小村子,裏正竟能超脫到關注利金的地步。


    畢竟在這裏放貸也沒有途徑。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貓膩?


    她想的確實沒錯。


    鬆有良之所以知道利金幾何,全是因為他在雙喜酒樓做賬房的弟弟鬆有誌。


    鬆有誌遊手好閑又花天酒地,一把年紀卻不思成家,倒是對各種歪門邪道發橫財的事感興趣。


    若非年輕時鬆有良逼著他學了些記賬的本事,又托關係給他在鎮上謀了個差事,否則他絕對餓死。


    鬆有誌待的雙喜酒樓是鎮上有名的招牌酒樓,老板曾雙喜本是發配至此的罪臣之子,可他有手段也有不少人脈,靠著酒樓東山再起,除了這令人眼紅的產業外,賭莊、跑馬、漕運等都有涉獵。


    饑荒時又喪良心的放了高利貸,白花花的銀子簡直如下餃子一般跳進他口袋裏。


    鬆有誌歆羨至極,可無奈他手頭並無存項,就算老板說可以幫他引薦,也是有心無力。


    曾老板聞言長歎口氣,貌似無意的提醒道,“真是可惜,我還想讓你賺了錢,介紹自家親戚一起投錢,大家一起賺呢。”


    鬆有誌經老板提醒,恍然大悟。


    真不愧是老板!當真是九言勸醒迷途仕,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沒錢,但大哥有錢!


    大哥久在村子裏做裏正,手頭肯定有富餘。


    曾老板見他動了心思,特意讓廚房給他燒了招牌肘子,又給了他壇上好的杏花村,說這頓飯算他的,不管事成與不成,都不用給錢。


    感激萬分的鬆有誌拎著好酒好菜趁黑回了家,彼時鬆有良剛送走顧大槐,見到弟弟頗有些詫異。


    兄弟倆推杯換盞間,他才說明了此行的目的。


    “大哥,別怪我說話難聽,您那麽多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放在家裏就是無用生意,不如我給您牽線搭橋,‘借’給老板,錢生錢,以後過上好日子,才是長久生意。


    “到時候您手指頭裏給我漏點,咱們二八分賬,如何?”


    若放到平時,鬆有良是絕跡不理會弟弟的投機取巧,可他才拿到顧大槐送來的五兩銀子,他總覺得這錢有些燙手,正愁該怎麽處理。


    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鬆有誌見他猶豫,繼續言語相勸。


    “大哥您是沒見,我上次幫老板取利錢時,那沉甸甸的銀子幾乎要壓斷我的腰!您難道不想過在家裏躺著什麽都不用幹,錢就跳進口袋的日子嗎?


    “淩霜眼看要到出嫁的年紀,淩威明年也要參加秋闈,這以後花錢的地方可多著呢,大哥您可不比鄉野村夫,您的目光長遠著呢,一定想到這些事兒了吧?”


    “再說了,咱家祖輩可就數得上您有出息,要是您不帶著我發財,那我也隻好認命,一輩子做個賬房先生了!”


    鬆有良其實早就動心,不過是拿架子,聽弟弟如此恭維,自然是心花怒放,無有不依,當即就給了他十兩銀子。


    當時說好,一季一算利金,鬆有良暗想,這麽說來,也是時候該去鎮上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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