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和孟堂主遣了天字齋眾人先行離去,囑咐他們近日不要離開千機堂。


    陸謙站在天字齋課舍前,此時日頭正盛,他眯起雙眼:“孟堂主,你如何看待此事?”


    孟堂主轉了個身,背對著日頭:“不好說。若是簡單的凶殺還好。若是來人有別的意圖,隻怕有些棘手啊。”


    陸謙抬起頭,右手遮在眼前,透過手指縫隙直視遠方,若真有別的意圖……他想起了什麽,擺了擺手,朝陸家的方向快步離去。


    孟堂主眯著眼瞧著陸謙的背影,似怒非怒:“倒是慣會托大,棘手的事最後都甩給我。”他麵無表情背著手回了議事廳,寫了封信,派人送去鷹風派,一為告知此事,二為詢問於春風和袁風諸事。


    信送出後,他又派了得力的手下,暗中留意千機堂各個齋院的弟子是否有異樣。廳裏隻剩下他自己,他靠在椅背上,麵露疲憊。


    他眼皮子跳得極快,最近不順之事接二連三,先是孟修雲回來了,孟門主為了見他的寶貝兒子,匆忙趕來小住了幾日,以為不日就能送走這對父子,沒想到孟修雲要留在千機堂,眼下還出了人命案……總覺得還沒完。想起陸謙急匆匆的樣子,他們陸家看來也不安生。


    這世道不知是怎麽了,自己羨慕四大世家的權勢,無奈孟家本族頗為謙和,留在那總歸是沒什麽好前景。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堂主的位子,遠離本家,以為能大幹一場,轉頭來還是要看四大世家的臉色。尤其是最為尊崇的陸家,他們不安生,自己也好過不到哪裏去。


    眼下孟門主回了本家,又出了岔子,自己萬萬不能被拖下水,暫且示弱,來日方長。孟堂主打定了主意,這才有心思飲口茶水。


    千機堂外院,弟子居所。蘇籬同陸蘇葉一道回了她二人的小院。


    “一起用午膳嗎?”蘇籬見陸蘇葉心思凝重,有意開解。


    陸蘇葉似是沒聽見,蘇籬問了第二次,她才回過神來:“不了……我還得回趟陸家。”


    蘇籬來不及詫異,陸蘇葉已向院門口奔去,同門外的守衛大聲道:“我得去趟陸府。你們大可以去回稟孟堂主,若不放心,可以派人跟著。”


    蘇籬看著陸蘇葉背影漸遠,究竟是要處理何事,將將過去半日,她似是更為急切了。


    難道晨間於春風之死,同陸家要處理之事有關?


    陸家外院,陸蘇葉逼自己沉住氣,腳下步子放慢些,別讓人瞧出端倪,但一想到事態恐怕複雜了起來,步子又不由得快了起來。她穿過一個又一個園子,直奔陸謙書房邊會客的花廳,陸謙果然在。


    “陸表兄,可有什麽線索?”陸蘇葉推門進屋,遣走屋裏伺候的下人。


    陸謙搖頭,轉念又安慰道:“你且放心,打那天夜裏起,我就暗中派了人圍住千機堂,人員進出隨身之物也查得極細,想來東西還在千機堂。”


    “於春風死得蹊蹺,不似常人所為。卓家弟子一時都分辨不出是何毒,我擔心是那些人按捺不住,手已經伸到千機堂來了。”陸蘇葉麵色凝重,“若真是他們,是不是東西也被他們盜走了?表兄,你追查之時得小心些。”


    陸謙飲了口茶,擺了擺手:“為兄先謝過蘇葉關心,若真是如此,五年前,連大姑娘都沒能敵過他們,我們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我不信。大姐姐隻是失蹤了。已經五年了,若大姐姐當初真的失敗,他們恐怕早就大肆攻來了。他們隻敢偷偷摸摸到處試探,說明當年他們也元氣大傷。”陸蘇葉篤定道。


    “你說得有理。隻是如今他們敢染指千機堂,我們得更加小心。”陸謙歎了口氣。


    “都怪我,太心急。”陸蘇葉有些懊惱,那東西若放在陸家,也許就不會被偷。


    “你是好意。畢竟族裏現在千瘡百孔,知人知麵不知心。”陸謙遞了塊點心給陸蘇葉,“先墊墊肚子,待會為兄傳膳,吃飽了再想法子。”


    陸蘇葉接過點心,小口吃起來,心思卻不在這。眼下東西沒了,孟修雲會相信自己嗎?若孟修雲能幫忙,便多了份助力。


    陸謙見她神思恍惚,不由得關切道:“你在擔心孟修雲?”


    陸蘇葉點了點頭:“我還沒有告訴他,是我傳的密信邀他來。我本想拿著那東西,當麵給他看,如此,勸他入局把握便大些。”


    “無妨,關鍵時刻,就算東西沒有尋回,咱們也得勸他。”陸謙幹脆直接傳了膳,“不許再想了,先用膳。”


    “表兄也不用太往心裏去。我留了隱蔽的線索,若他耐不住,主動尋來,也還有希望。”二人說來道去,互相開解起來。


    千機堂外院,蘇籬吃飽了正打算歇息片刻,院外有人叩門。


    她快步跑去院門口,心想於春風的案子這麽快就有線索了。


    是孟修雲。他右手背在身後:“我來上課。”


    蘇籬咽了口唾沫,愣在了原地,上課?


    孟修雲不請自進,還喊了孟仁從西廂房搬了桌椅到院裏,孟仁很上道,桌椅擺在了院裏的樹蔭下,不曬。


    蘇籬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專程來給自己上小課的……連幾日不見的孟仁也支使來了。


    “孟公子,孟……夫子?”蘇籬有些受寵若驚,本以為他隻是提了一嘴,且這幾日外頭屬實算得上“兵荒馬亂”,沒想到孟修雲竟是舍不得落下一堂課。


    孟修雲揚了揚下巴,示意蘇籬坐下。蘇籬立馬乖巧照做:“書冊都在課舍裏,院裏也沒有器具……”


    “我授課,無需那些。”孟修雲也坐下了。


    蘇籬微微縮了縮脖子,少門主就是不同凡響。


    孟修雲伸出修長的手指,撚起桌上掉落的樹葉,手指微動,樹葉飛擊出去,竟插入了一旁的院牆上。


    蘇籬瞪大了眼,起身跑了過去查看,竟真的隻有樹葉,不是藏了什麽機關,針尖之類的暗器。蘇籬回過頭,學機關術還得學功夫?


    “你可知,於機關而言,最關鍵的是什麽?”孟修雲示意蘇籬靠過來。


    蘇籬撓了撓頭,最關鍵的是什麽,快?巧?精?不對,這些都不夠最為關鍵。


    她坐回了桌邊,盯著桌上的落葉發呆,方才那片葉子,被釘到牆上。孟修雲為何要做此演示後再問,總不會是單純讓自己看看他的功夫有多厲害吧。


    “從此處,到那處……”蘇籬一不留神,嘀咕出聲。


    誰知孟修雲聽了她這話,頗為驚異點了點頭:“話糙了些,但還算聰慧。”


    蘇籬微微瞪著眼,自己說了什麽,便答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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