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笛顯然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那些人的動作那麽快,居然在五天前就出城了。


    夜笛冷聲道:“出城是真,但出了城後,他們又換了一個身份,再次進城了,隻是這一次換成了誰,我們並不知道。”


    紀弦江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棘手,那七個人既是薑國間諜,原先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有他們盯著,也不怕他們做什麽事情。


    但現在,他們藏到了暗處去,那想要知道他們做了什麽事情,或者說,想要知道他們打算做什麽事情,就很難了呀!


    紀弦江歎口氣:“早知道是這樣,先前就應該派兵圍殺了他們的。”


    但先前也是擔心殺錯了人,錯殺了齊國的百姓們。


    以至於錯過良機。


    夜笛問道:“你既派兵盯著那七人了,那麽那七個人出城,士兵們沒跟著嗎?”


    “跟了,但是跟出去的士兵們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那七個商人就是商人,他們從博北關離開,是去別的關城行商了,而士兵們跟著,自然也是要跟一段時間,待確定了他們真的沒問題後,才會返回,是吧?”


    紀弦江點頭,他確實是這樣想的。


    夜笛說:“你怎麽沒想過他們是被殺了呢?”


    紀弦江臉色沉重:“是我的疏忽。”


    這個時候紀弦江當然也知道那些跟出去的士兵們已經被殺了。


    夜笛不再說話,他在想計策,那七個人既是薑國間諜,又莫名其妙的跟蹤他,必然是有些懷疑他的身份,由此看來,那七個人不是普通的間諜,或者說,裏麵有一個首領級的人物,頭腦極聰明。


    他們既懷疑了他的身份,就不可能善罷甘休,必然要殺了他的。


    就好比齊國人,發現了薑國間諜,不斬殺幹淨是不可能罷休的一樣。


    那些薑國間諜們覺得他有問題,不殺了他,必不會離開。


    他們一定又回來了,但這一次他們很小心,在沒有徹底找到擊殺他的機會之前,不會再暴露自己。


    先前那麽多的機會,他們沒出手,他們在顧忌什麽呢?


    夜笛回想了一下先前幾天出去的情況,最顯眼的就是城內的士兵們,巡邏士兵們增多了,暗中還有一些不是普通人的普通人。


    夜笛恍然明白了什麽,因為整個關城的街道裏都有巡邏士兵,幾乎不間斷,那些薑國間諜們根本沒辦法下手。


    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症結就在城內的巡邏士兵們身上。


    夜笛眸光一動,對紀弦江道:“明天紀家擺宴,紀冰茹出嫁,後天屈府擺宴,迎娶紀冰茹,兩天的婚事,博北關一定非常熱鬧,你是博北關的關侯,屈根民是博北關的武侯,你們兩家聯姻,身為博北關的將士,肯定也會去祝賀,人越多的時候,越容易亂,我猜,那七個薑國間諜如果又回到了城內,必然會在這兩天有所行動。”


    不等紀弦江開口,夜笛又道:“紀冰茹是紀嫣的堂姐,紀嫣很親近這個堂姐,紀嫣肯定不希望她的堂姐成親的時候,喜宴被毀,忽然出現殺手,攪了大好的喜事,那麽,我們就在今晚,將那七個人擊斃。”


    紀弦江沒想到夜笛那麽為紀嫣考慮,為紀冰茹考慮,紀弦江有些感動,但聽到夜笛後麵說的話,他又惆悵:“我們不知道那七個人變成了誰,怎麽將他們擊斃呢?”


    夜笛冷然道:“他們上次跟蹤我,必然是衝著我來的,之所以遲遲沒動手,是因為街道上的巡邏士兵們太多了,你一會兒讓府裏的人去廣發喜帖,同時把街道上的巡邏士兵們撤一部分下去,對外就說明天紀冰茹出嫁,想讓士兵們也都跟著沾沾喜氣,今天就不安排太多的士兵。”


    “白天巡邏士兵們減少,晚上給巡邏士兵們放假,我充當誘餌,晚上出去給紀嫣買東西,那七個薑國間諜的目標如果是我,就一定會現身。”


    紀弦江微微皺眉,夜笛的方法很好,先前七個人中的一人跟蹤夜笛,肯定是因為夜笛有問題,先前不動手,不管是殺夜笛,還是跟夜笛匯合,都因為街道上的巡邏士兵太多而沒有出手。


    如果街道上的巡邏士兵減少,夜笛一個人出現,那七個薑國間諜一定會現身。


    隻是,他們現身,是殺夜笛,還是帶走夜笛,或者說,他們和夜笛匯合,是不是去做別的什麽事情,紀弦江就不敢保證了。


    街道上的巡邏士兵們減少,晚上又無士兵巡邏,是能引出那七個薑國間諜,但同時,也少了對夜笛的監視。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紀弦江不敢立馬答應下來,畢竟這個時候紀弦江並不知道夜笛的真正身份,如果夜笛也是薑國間諜,而那些薑國間諜們的目地並不是來殺夜笛,而是要帶走他,那街道上的士兵撤掉,豈不是正合了薑國間諜之意?


    紀弦江看了夜笛一眼,說道:“要撤掉街道上的士兵,我得去跟屈武侯說一聲。”


    夜笛看著他,眼神裏的威壓震懾的紀弦江都有些頭皮發麻。


    紀弦江心想,夜笛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的氣場。


    不像一個間諜會有的。


    厲害的間諜身上也有威壓,但不是這種。


    間諜們身上釋放出來的威壓,多數都是殺氣凜人的。


    可夜笛身上的威壓,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


    夜笛冷聲說:“不用去找屈根民,你就是找了屈根民,屈根民也會跟你有一樣的顧慮。”


    他說到‘跟你有一樣的顧慮’的時候,眼神格外深了一些。


    他淡淡道:“我不是薑國間諜,你不用擔心撤掉了街道上的士兵之後,我會跟那些薑國間諜們跑了。”


    他右手搭在佩劍上,一字一句道:“我是陳東雁。”


    這五個字,無異於晴天霹靂,炸的紀弦江瞳孔都跟著地震了。


    他大驚:“你說什麽?”


    夜笛一字一句的又重複一遍:“我是陳東雁。”


    說完,他伸手扯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他原本的臉。


    紀弦江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猛的一下衝了過來。


    他仔細的盯著夜笛的臉,最後深深呼了一口氣,結結巴巴道:“你,你真的是陳督侯?”


    夜笛挑眉:“我不是?”


    紀弦江顫顫巍巍的伸手,去扯了一下夜笛的臉,扯了半天,沒扯出什麽人皮麵具出來,他喃喃道:“這張臉是真的。”


    夜笛拿胳膊擋開他:“自是真的。”


    紀弦江由開始的懷疑震驚,到現在的大喜過望,他喜極而泣道:“陳督侯,真的是你!你沒死!太好了!”


    他的心情像過山車一般,高興的手舞足蹈,話也開始變得語無倫次:“我得寫信告訴陛下,不,我得先去跟屈根民說一聲,哦,我也要寫封信,讓人送到陳家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紀嫣…”


    他原本想說,紀嫣要嫁給你,我也放心了。


    可一把紀嫣名字喊出來,紀弦江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問陳東雁:“紀嫣看過你的臉嗎?”


    “自是看過的。”


    陳東雁重新將那張‘夜笛’的人皮麵皮戴在臉上,玩味道:“紀嫣她知道我是誰,但她沒跟任何人說。”


    紀弦江又氣又怕,氣紀嫣居然瞞著這麽大的事情,怕的是陳東雁會怪罪紀嫣。


    紀弦江連忙道:“她應該不知道。”


    說完自己都不信。


    紀嫣剛下山那會兒,紀弦江拿過陳東雁的畫像給紀嫣看,紀嫣知道陳東雁長什麽樣,也知道畫像上的人是誰。


    紀嫣救的陳東雁,陳東雁失憶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陳東雁也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戴人皮麵具,那張人皮麵具必然是紀嫣給陳東雁戴的。


    在山上的時候,紀嫣或許真不知道陳東雁的名字和來曆,但回來後,紀嫣必然知道。


    不然紀嫣也不會那麽肯定夜笛不是薑國間諜了。


    他確實不是薑國間諜,因為他是陳東雁。


    紀弦江有些內心惴惴的。


    他有些底氣不足,垂著頭不敢再隨便開口。


    陳東雁勾了勾唇,沒應紀弦江的話,挑明身份,並不是想要追究紀嫣,他還沒有恢複記憶,他對陳東雁這個名字是陌生的,對這個人也是陌生的。


    如果不是情況特殊,也為了讓紀弦江放心,盡最大的誠意配合他,他也不會挑明身份。


    陳東雁道:“我要親手殺了那七個薑國間諜,你去安排。”


    紀弦江還有很多話想要問陳東雁,但知道了陳東雁的身份後,紀弦江就不敢造次了,陳東雁說什麽,他就去做什麽。


    紀弦江點頭:“好的,我這就去辦。”


    陳東雁又交待一句:“我是陳東雁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說,我知道自己是誰這件事情,不要跟紀嫣說。”


    紀弦江正往門口走呢,他是打算先找屈根民,跟屈根民說這件事情的,畢竟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但陳東雁的一句叮囑,又讓他什麽都不敢說了。


    至於紀嫣那邊,他是不打算多說的。


    紀弦江訥訥道:“知…知道了。”


    紀弦江走出書房,整個人都有些飄,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真實。


    夜笛居然真的是陳東雁!


    紀弦江一直順著書房門前的走廊走著,走到無人的地方了,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疼,看來不是做夢,是真的。


    紀弦江挺了挺身子,臉上神色變得沉穩,他去找屈根民,說撤掉一部分巡邏士兵之事,又把陳東雁的計劃說給了屈根民聽。


    屈根民不讚同,他跟紀弦江有著一樣的顧慮,怕沒抓到薑國間諜,反而又漏放了夜笛這麽一個間諜。


    紀弦江歎道:“夜笛不是薑國間諜。”


    屈根民眯眼:“為什麽這樣肯定?上次你說紀嫣很肯定夜笛不是薑國間諜,但你還是懷疑,這次你的語氣好似你已經知道了夜笛是誰。”


    紀弦江沒說話,隻拿了紙筆,在上麵寫了三個字。


    看到那三個字,屈根民驟然一驚,不可置信道:“當真?”


    紀弦江點頭:“我騙你幹什麽,是真的,千真萬確。”


    他小聲道:“陳督侯說了,他要親手殺了那七個薑國間諜,叫咱們好好配合。”


    屈根民咽了咽口水,臉上驚喜交加,他和紀弦江對看一眼,小聲說:“陳督侯不讓我們張揚,可紀嫣救了陳督侯,這麽大的功勞,不提嗎?”


    紀弦江想到最近紀嫣和陳東雁之間的關係,笑了笑:“功勞再大又如何?總沒有紀嫣的幸福重要。”


    他湊到屈根民耳邊,小聲道:“等陳督侯殺了那七個薑國間諜,冰茹和子駿成親了,我就在紀府給紀嫣和陳督侯辦一個訂親宴。”


    屈根民詫異:“訂親?”


    紀弦江說:“紀嫣第一次帶陳督侯進紀府的時候,就說陳督侯是她的未婚夫,紀嫣很喜歡陳督侯,先前我覺得陳督侯沒那意思,可最近陳督侯對紀嫣有些不一樣了,而且紀嫣每天晚上都會往陳督侯院子裏跑,我猜想,他們的關係應該是定下來了的。”


    屈根民還是有些擔心:“紀嫣救了陳督侯,陳督侯對她好一些,也正常,但是,訂親的話,陳督侯應該不會答應。”


    “會不會答應,做了才知道。”


    屈根民想想也是,但還是道:“你最好確定清楚,不然辦了宴席,陳督侯在宴席上拒絕紀嫣,那不是讓紀嫣一輩子難堪嗎?”


    紀弦江皺了皺眉:“我覺得陳督侯不會當著眾人的麵拒絕紀嫣,他不是那種人。”


    屈根民拍了拍紀弦江的肩膀:“你還是提前探一探陳督侯的口風,如果陳督侯沒那個意思,你最好別自作主張。”


    紀弦江歎氣:“我知道了。”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撤掉街道上巡邏士兵們的事情,又議了議如何協助陳東雁,殺了那七個薑國間諜。


    回到紀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剛進院子,就看到了夜笛,哦,不,陳東雁。


    紀弦江立馬走上前,畢恭畢敬的模樣:“陳……夜笛,你怎麽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啊。”


    他不想自作多情,但還是問道:“在等我嗎?”


    陳東雁說:“商量好了嗎?”


    紀弦江微微一愣。


    陳東雁說:“去找了屈根民,那麽,商量好了沒有?”


    紀弦江訕訕的笑了笑,說道:“商量好了,下午的時候街道上的巡邏士兵們已經撤去了一大半,晚上還會有巡邏士兵,但比白天的又會少去一大半,也不能全部撤走,不然會讓薑國間諜們生疑,至於請帖,我夫人那邊已經發下去了,明天早上再增加一部分,宴席在中午,趕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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