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嫣問夜笛會不會吹笛子,夜笛搖頭說不會,紀嫣嫣就要教他,夜笛煩,不學,紀嫣就抱著他不停的親,夜笛潰不成軍,最後隻能咬牙說道:“我學!”


    紀嫣哈哈笑起來,夜笛看一眼她的笑容,覺得刺眼。


    夜笛很聰明,紀嫣教了幾遍,夜笛就會了。


    紀嫣詫異:“你以前真的不會吹笛?”


    夜笛皺眉,感覺自己沒摸過這種東西,他搖頭:“不會。”


    紀嫣毫不吝嗇的誇讚:“那你還真是聰明。”


    夜笛對這話不置可否,聳了聳肩,看著她:“你為什麽喜歡月夜和笛聲?月夜伴笛,感覺有一種淒涼之境。”


    紀嫣把玩著手中的玉笛,笑了笑,說道:“誰說的,月夜伴笛,分明詩情畫意。”


    夜笛看向她的眼睛,她雖然笑著,但眼中的悲意卻越來越深。


    夜笛不多問,淡淡說:“夜深寒氣重,你穿這麽單薄,小心生病,還是趕快進屋去睡覺吧!”


    紀嫣搖頭:“不想睡。”


    今晚的她格外的不一樣,總感覺身上被一股巨大的悲傷覆蓋,那悲傷帶著很低氣壓的東西。


    晚飯的時候,她還喝酒了。


    這很反常。


    夜笛眯了眯眼,猜到她有心事,她不想去睡就算了,他要去睡覺了。


    他說道:“那你繼續吹你的笛子吧,我的外衣先借給你穿,明早還給我,我先去睡了。”


    說完就轉身。


    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他看不出來她今晚想讓他陪她嗎?


    紀嫣在夜笛轉身後撲到他背上,八爪魚一般緊緊將他摟住:“你吹笛子給我聽,就吹我剛教你的那首曲子。”


    夜笛和紀嫣相處的這兩個月,確實發現紀嫣這個姑娘沒什麽規矩,更沒男女界限,她隨心所欲,我行我素,不矜持,不害臊,對他想摟就摟,想抱就抱,想親就親。


    但她從來沒這樣把整個身子趴在他的背上,好像要將她整個人擠進他的身體一般。


    夜笛喉嚨滾動了一下,用力將她從身上扒拉下去。


    他俊臉青黑,卻沒罵她,也沒說她,隻是手勁很大的將她推到了一邊,他奪過她手中的玉笛,就那樣直挺挺的站著,對著月夜開始吹笛。


    他過於剛硬,煞氣著臉吹笛子,真沒什麽意境,但紀嫣還是開心的笑了。


    一首吹完,他一點兒也不溫柔的將玉笛往她懷裏一塞,冷聲說:“睡覺!”


    她接住笛子,乖乖的扯下身上他的外衣遞給他,又乖乖的轉身,回了自己的臥室。


    不多久,她臥室裏的燈熄滅了。


    夜笛靜靜站了片刻,拿著自己的外衣進了自己的臥室。


    第二天起床,這個女人還在睡。


    她向來能睡到日上三竿。


    夜笛已經習慣了,也不喊她,自己在院子裏練劍。


    他沒有劍,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有練劍的習慣,哪怕失憶,這種本能卻沒喪失。


    他拿著樹枝當劍,在院子裏練的塵葉翻飛。


    等他一套劍練完,塵葉又安靜落下,看不出來任何不同的地方。


    練完劍,一身汗,他去外麵的河流裏洗澡。


    穿好衣服回來,還沒進門,就聽到了門內有聲音。


    夜笛十分意外,他沒在這個時候闖進去,而是靜靜站在門外,聽著門內的人說話。


    “嫣嫣,還有三天就是你父母的忌日了,你記得下山一趟啊。”


    紀嫣雙手攥緊,臉上閃過痛苦,也閃過掙紮:“二叔…”


    “別管你哥哥,是我讓你回去的,他也不敢說什麽。”


    紀弦江親自上山請紀嫣,紀嫣當然會回去的,就算紀弦江不來,紀嫣也會回去,不過往年她都是偷偷回去,今年卻要正大光明的回去了。


    紀嫣一個人與世隔絕的在山上生活了四年,這四年她不是沒下過山,但都是在父母忌日前幾天下山,為父母燒紙磕頭之後,她會在山下買一些日用品和食物,然後再上山。


    一年下一次山,也能知道當年發生的一些重大事情,當今陛下聖明又厲害,帶著將士們收複了很多關城,博北關是第一個收回的,隻是今年發生了什麽大事,她還不知道。


    不過這跟她沒什麽關係。


    隻是二叔親自上山,這到底還是有些奇怪的。


    紀嫣問道:“二叔,家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紀弦江笑道:“是有一件事情,不過不是壞事,是喜事,冰茹臘月初八成親,我想讓你也參加參加。”


    紀嫣表情一愣,接著臉上露出喜意:“啊?冰茹姐姐要成親了?”


    “是啊,都十八歲的大姑娘了,要不是因為四年前戰敗,博北關失守,她也不會拖到現在,不過現在也很好,你可能不知道,今年我們齊國連續收複了四個關城,如今九關九城,就隻剩下了三個關城還沒收複,但有陛下在,剩下的三關三城也會很快就收複回來的,二叔還聽說,薑國那邊要講和呢。”


    紀嫣大快人心:“太好了!陛下果然很厲害!”


    紀弦江補一句:“燕貴妃也很厲害。”


    紀嫣點頭,去年下山之後,聽說了這個燕貴妃,知道燕貴妃的種種事跡之後,她對燕貴妃非常佩服。


    原本因為父母忌日來臨而有些悲傷的紀嫣,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她說道:“二叔,我今天收拾收拾,明天下山,給父母祭拜之後,暫時先在山下住,等冰茹姐成親過後我再上山。”


    紀弦江想說她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一直這麽住在山上,親人們都在城裏,她也該搬回城裏住了,但現在說她可能聽不進去,所謂解鈴還需係鈴人,她不下山,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因為她的哥哥。


    這次下山之後,一定想辦法把她留下。


    紀弦江站起身:“我上山就是來跟你說你堂姐成親的事情,也是想看看你在山上過的如何,好了,現在該說的說了,該看的也看了,那二叔就先走了。”


    紀嫣也跟著站起身:“二叔不留下來吃午飯嗎?”


    “不了,你盡快收拾,收拾好能今天下山就今天下山,我讓你二嬸在你堂姐院子裏收拾了一個廂房,你下山後直接去紀府,先跟你堂姐住。”


    紀嫣垂了垂眼,說道:“好,我知道了。”


    她的親哥哥覺得是她害死了父母,對她恨之入骨,從來不讓她進家門,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配再進那個家門,故而,安葬好父母之後,她便走了。


    就算每次下山,也從不露麵,即便露麵,也隻是看看二叔一家人,她是想哥哥的,但她知道,哥哥不想看到她。


    她有四年沒有進過自己的家門了。


    以前也不在二叔家裏住,這次是因為冰茹姐姐要成親。


    紀弦江往門口走,紀嫣去送他。


    夜笛輕功一閃,人跟著消失不見。


    紀弦江走到門口,扭頭說道:“送到這裏就好了,你回屋去吧。”


    “沒事的,這裏離山腳近,我送二叔到山腳下,你是騎馬來的嗎?”


    “騎馬來的,馬在山下麵栓著。”


    紀嫣點了點頭:“好在這一片沒人住,也沒樵夫和村民來這裏,不然你的馬會被人順走的。”


    紀嫣關了門,送紀弦江下山。


    叔侄二人一邊下山一邊聊天,很快就到了山腳下。


    紀弦江牽了自己的馬,翻身上馬,衝紀嫣揮手:“回去吧,二叔走了,在城裏等你。”


    紀嫣點頭,衝紀弦江揮了揮手。


    紀弦江騎馬離開,紀嫣站在那裏一直看著,夜笛隱身暗處,看了一眼紀弦江離開的背影,再去看紀嫣,她目光一眨不眨,追隨著紀弦江的背影,露出來的是一種對親情的渴望。


    夜笛皺眉,忽然就想到了她昨晚的反常,原來她父母的忌日要到了。


    她為什麽會一個人住在山上呢?


    夜笛有些想知道,但也不急,這次下山,她應該會帶上他,到時候自然就能知道。


    紀嫣轉身往回走,夜笛輕功一閃,先她一步回到院子。


    紀嫣推開門進去,看到夜笛正坐在桌前喝粥,眼前一疊醃菜,一個饅頭,他喝了幾口粥後,開始吃饅頭,看到她進來,扭頭掃了她一眼,又繼續吃饅頭。


    紀嫣也去給自己盛了粥,拿了饅頭,她坐過來,問他:“一大清早跑哪裏去了?家裏沒肉了,你去打些野兔野雞什麽的回來,能打到更值錢的就更好了,家裏米油麵什麽的都沒多少了,我打算明天下山去買一些,但我手上沒錢了。”


    夜笛淡淡說:“吃完就去打。”


    紀嫣便不再說話,安靜吃飯。


    夜笛又吃了三個饅頭之後,起身離開,去打野味,他手上雖然沒有武器,但對他這樣的高手來說,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武器。


    先前是吃一點打一點,現在是要下山賣錢,他當然要打多一點了,他也想給自己買把劍,故而,晚上回來的時候,他的肩膀上扛著一個小山丘。


    紀嫣在做晚飯了,她打算明天下山,今天就沒出門,吃了飯就在家裏收拾,其實也沒什麽收拾的,擱以前,她什麽都不收拾,直接下山,但這次要在山下住一段時間,她還是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衣物。


    這一忙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院子門被踢開,她扭頭看了過去,當即驚嚇住。


    夜色,黃昏,男人扛著一座山。


    紀嫣:“……”


    夜笛將身上的山丘一扔,居然將一半的院子占滿了。


    紀嫣:“……”


    她忍不住問:“你別不是把整座山上的獵物都打完了?”


    “放心,後代沒打,留著它們長大呢。”


    “……”


    說的你好像很善良似的,你這個獵戶!


    不過看到這麽多的野味,紀嫣還是很高興的,但高興之餘又惆悵。


    高興的是這麽多野味,肯定能賣很多錢!


    惆悵的是這麽多野味,她怎麽弄下山啊!


    紀嫣發號施令:“你去弄點兒木頭,在山腳下做個拉車,明天你把這些野味都拉下山。”


    夜笛念著買把劍,也沒反駁她的話,就她那瘦胳膊腿的,她做不了拉車,也拉不動拉車。


    夜笛嗯了一聲,去洗了個手,坐在那裏等飯吃。


    紀嫣炒好菜,端過來,今晚下麵條,菜就少,好在夜笛從來不挑食,有吃的就行。


    很快將兩碗麵條吃完,他又走了。


    他砍了些木頭,在山下做拉車,做好將拉車藏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起來,先把院子裏的野味弄上拉車,好在進入了冬天,野味放一夜也不臭,看上去還是很新鮮的。


    裝了滿滿一拉車,又用布蒙好,繩子捆綁好,他站在那裏等紀嫣。


    紀嫣下來後,他抱起她,將她安置在了拉車的後麵,那裏他留了一個位置,還鋪了一個墊子,專門給她坐的。


    紀嫣坐穩,夜笛強有力的手臂就拉著拉車,往城裏去了。


    紀嫣喊住他:“你先過來。”


    夜笛問:“做什麽?”


    紀嫣往兜裏掏:“先把人皮麵具戴上,遮一遮你的臉,誰知道你在城裏有沒有仇家啊,我可不想被你連累。”


    夜笛目前還沒記起自己的身份,但他有武功,自知武功也不弱,受重傷,差點兒死在河灘,必然是打鬥所致。


    他失憶了,不知道是誰傷的他,他又為什麽會受傷,在山上沒人看得見,這個女人都還要在他每次出門的時候給他戴人皮麵具。


    那個時候他以為她故意整他呢,現在看來,是在保護他。


    夜笛心裏滑過一股暖流,他將拉車放穩,走到後麵,接過她遞過來的人皮麵具,很有經驗的戴好。


    她的技術越來越好,這些人皮麵具多數都是用動物的皮做的,以前會聞到一些難聞的腥味,現在卻是聞不到了,而且戴的時候很容易,她應該在人皮麵具裏摻雜了一些東西。


    反正她每天搗鼓一些奇怪的東西,做一些奇怪的東西也不奇怪。


    夜笛將人皮麵具戴好,讓紀嫣看了一眼,紀嫣檢查了一下,沒任何問題後,笑著說:“可以了,下山後,你就是我未婚夫了!”


    正準備轉身的夜笛猛然一驚,冷眼看著她:“未婚夫?”


    紀嫣見他不滿,哼一聲:“怎麽了?我救了你,你不該報答我嗎?所謂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你不就是我未婚夫了嗎?你以為我這兩個月照顧你,是白照顧你的?你不當我男人,我憑什麽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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