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這個提議,完全超乎了齊橫元的預料。


    齊橫元還以為燕寧多多少少會在意一些楊千悅這個人的,或者說,在意楊千悅和他以前的那些兩小無猜。


    齊橫元還想著,燕寧讓他再擬的聖旨,或許是對楊千悅不利的。


    卻不想,她竟讓他擬這樣的一道聖旨。


    這何止是給楊千悅榮寵,這完全就是給了楊千悅莫大的臉麵和榮耀,而這個聖旨一旦發出去,就算楊千悅被趕出了後宮,不能當貴妃了,名聲也會水漲船高。


    整個齊國的人都會知道,他這個君王,有多看重楊千悅,不惜調回九關九城的指揮侯,為她公主宴會加冕。


    而燕寧借著這件事情,意指薑國,企圖打破僵局,又是何其的大公無私。


    齊橫元內心澎湃,心情複雜,氣吧?他為什麽要氣?不氣吧?她好像壓根就不在意他和楊千悅的事情,變相的說,她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他。


    可他氣不起來呀,當別的女人在為情情愛愛爭風吃醋的時候,隻有她,在一心一意為他謀劃如何收回失地,如何一統江山。


    她是這麽的特別,特別的讓人完全無可奈何。


    齊橫元坐起來,又將燕寧摟進懷裏,他拿起浴巾幫燕寧擦拭身子,又捧起她的臉,親了一下:“你的建議很好,朕會照做的。”


    燕寧嗯一聲:“另外再給陳東雁發一道密旨,密旨讓陳弘去送,密旨的內容是,一旦發現薑國某個關城撤掉了白旗,立馬宣戰,絕不再給薑國關城任何插上白旗的機會,陳弘去了之後,暫時留在陳東雁身邊,事定之後再回來。”


    齊橫元問道:“如果齊國宣戰了,但薑國又立馬插了白旗了呢?白旗在他們手中,他們不想迎戰,還是會故技重施。”


    燕寧笑了笑:“不會再給他們這樣的機會的。”


    如果隻有陳東雁一人,這種意外確實會發生,但多了一個陳弘,就不會了。


    陳弘有半神通,他能用半神通去窺探薑國關城內的情況,如果薑國關城要撤掉白旗,肯定會事先商議,隻要陳弘提前知道哪個關城要撤掉白旗,讓陳東雁快速應戰即可,而薑國關城如果應對不了陳東雁的猛攻,想要再次插上白旗,也還會提前商議,陳弘一旦得知了,必然不會給他們機會了,趁他們插上白旗之前,讓陳東雁不計後果的先攻下薑國關城。


    處在戰爭之中的關城,是不能插上白旗的,也就是說,薑國那邊如果想要插上白旗,一定得在休戰或是停戰的狀態下,而隻要齊國不停戰,薑國關城就沒機會再插上白旗了。


    燕寧的話沒有說的太清楚,但齊橫元是明白了的。


    齊橫元想了想,說道:“朕聽你的,連發兩道聖旨,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關於陳弘去找陳東雁一事,朕就說陳家人想念陳東雁了,讓陳弘去看望他,如此一來,薑國那邊就不會再懷疑什麽。”


    燕寧笑道:“陛下英明。”


    這個齊國陛下確實很聰明,而且非常敏銳,遇事能迅速做出判斷,不管是江山還是百姓,到了他的手中,都會得到極好的發展。


    兩個人從溫泉池出來,燕寧回臥室,齊橫元去了禦書房。


    齊橫元擬了三道明旨,兩道暗旨。


    一道明旨是廢除楊千悅貴妃稱號,逐她出宮。


    一道明旨是封楊千悅為合意公主,並賜公主府。


    一道明旨是召九關九城的指揮侯們全部來歸陽城,為合意公主慶喜。


    兩道暗旨給了陳東雁和陳弘。


    陳弘拿到暗旨,讓陳康和謝氏去宣揚陳家人想念陳東雁,然後讓陳弘代陳家人去看望陳東雁的事情。


    陳魚容和陳東雁這一對姐弟身上發生的事情,整個歸陽城裏的人都知道,陳東雁離開確實有一段時間了,陳家人想念他,也正常,陳弘要去看望陳東雁,也正常,誰也沒有多想。


    三道明旨連翻發出,原本因為不能當貴妃,不能做君王女人之後還有些鬱鬱寡歡的楊千悅,接到了前麵兩道聖旨,又聽說了第三道聖旨之後,忽然變得開心起來了。


    楊千悅還特意進宮,去禦書房表達感謝,之後又積極的去鳳儀宮收拾東西,還跑到燕寧這裏來,跟燕寧告別。


    肉眼可見楊千悅的開心。


    這是不正常的,但這又是正常的。


    燕寧目送楊千悅離開,看著楊千悅的背影,燕寧淡淡的想,此計已成。


    燕寧原本要利用楊千悅吃醋嫉妒的心理,助她離開皇宮,可計劃不如變化快,齊國陛下要先一步逐楊千悅出宮,那燕寧隻能順勢而為,借楊千悅加封公主的機會,為開戰搏個先機,也趁此抬高楊千悅,讓楊千悅覺得齊國陛下即便驅逐她出宮了,她依然是齊國陛下心中那個最重要的存在,隻有楊千悅這樣想了,她才會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也才會無所顧忌。


    燕寧承認,在這件事情上,她不太厚道,但是,如果楊千悅沒有害她的心思,就算她給她提供了機會,她也不會想著去利用,但她若有害她的心思,就一定會抓住這樣的機會,想方設法的除掉她。


    燕寧看著楊千悅的背影一點一點的從眼前消失,她抬頭看了看鳳儀宮這片宮殿上方的天空,心裏默默的想,希望這一次,一切都會順利。


    公主府也在北街上,離楊家不遠,目前還在收拾的階段,楊千悅出宮之後先回楊家住。


    晚上付星祿請客,明明就隻隔了一天,卻好像發生了許多不得了的事情。


    陳弘還沒離開,今晚既是請客,也是為他踐行。


    五個少年坐進玉香樓的包廂,還是謝鏡禮過來招待。


    點完菜,謝鏡禮就走了。


    包廂門關上,燕朗先問陳弘去看望陳東雁一事。


    燕朗問道:“明天早上出發嗎?”


    陳弘點頭:“嗯,所以今晚我不能再喝醉了,意思意思,喝一點就行了,不然會影響明天的起程。”


    燕朗說:“我們今晚都不喝酒,就吃菜聊天好了。”


    說完,問其他幾個人的意見。


    齊容初說道:“這個提議不錯,我也不想喝酒了。”


    付星祿皺眉:“你們太不夠意思了,昨晚齊世子請客,你們都喝酒了,今晚我請客,你們居然都不喝酒了,不行,就算不喝,也要帶回去,在家裏喝,反正我都點酒了,不能退。”


    燕朗無語:“給你省錢不好嗎?”


    付星祿瞪眼:“本少爺缺這點錢嗎?”


    燕朗好笑:“是,你不缺錢,你缺麵子,給你麵子。”


    付星祿被揭穿,惱怒的踹了燕朗一腳。


    燕朗哈哈一笑,不當回事,說道:“那就少喝。”


    說完,看向楊淩西。


    平時楊淩西也不算話多的人,這幾個人中,話最多的就是付星祿。


    但楊淩西話再少,也不像今天這樣,少的幾乎不說話。


    而且,楊淩西和付星祿的關係極好,兩個人在一起,經常掐架,不是你侃我,就是我侃你,總之,不可能這麽安靜。


    想到今天聽到的一連串的聖旨,燕朗心想,楊淩西的異常,是因為楊千悅吧?畢竟楊千悅是他的親姐姐,從貴妃到公主,這也不知道算貶還是升。


    在燕朗看來,是升的。


    但在楊淩西看來,並不一定。


    燕朗不主動搭理楊淩西,燕朗沒有開啟半神通去窺探楊千悅的心思,也沒窺探楊淩西的心思,燕朗更加沒有去窺探別的,但燕朗並不笨,他總感覺這件事情可能跟他的四姐姐有關,所以他盡量不去惹楊淩西。


    付星祿見楊淩西一直沉默不語,拍了拍他麵前的桌子:“楊淩西,你今天怎麽了?怎麽一句話都不說?”


    楊淩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冷不熱的。


    看完付星祿,又去看燕朗。


    燕朗沒看他,在跟陳弘說話。


    付星祿瞧見了楊淩西的眼神,付星祿雖然話多,但也聰明,像他們這種世家出來的公子哥,很少有不聰明的,隻是有些人把聰明用在了正途,有些人把聰明用在了壞處。


    付星祿聰明,但不壞,雖然是混世魔王,卻也知道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他更加看得清形勢。


    別以都不敢在這個時候提楊千悅,偏付星祿敢。


    付星祿說道:“楊淩西,你姐姐由貴妃變成公主,你不是應該高興嗎?貴妃有什麽好的?跟全天下的女人爭男人,還不一定爭得過,就算陛下能寵幸一時,還能寵幸一世嗎?但公主就不一樣了,公主是一輩子的事情,老話說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雖然公主不是兄弟,但也成了陛下的妹妹,這妹妹和女人,誰輕誰重,你總不能分不明白吧?”


    “我個人認為,你姐姐是高升了,這是喜事,你這樣板著一張臉,好像為你姐姐打抱不平似的,你這樣不對,少不得讓你姐姐看了,糟她的心,如果你的姐姐因為封為了公主而心情愉快,看了你這樣,她也無法愉快了,而若是她因為封了公主而不愉快,你這樣不能開解她,會讓她更加沉鬱的,時間久了,身體會出問題。”


    說完,付星祿又抬起手臂,拍了楊淩西的肩膀一下:“好了,笑一個。”


    楊淩西翻了個白眼,沒笑,但他開口說話了:“我姐姐能封公主,我們全家人都很高興,你休要在這裏胡說,讓陛下以為我們有所不滿,我們沒有不滿,我們心存感激。”


    “我不說話是因為我有點難以接受,不過想想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陛下小時候住在皇太妃那裏,皇太妃的院子剛好與我們家是隔壁,我姐姐經常去陪陛下,通常都是一去一天,說兩小無猜,也算,但都是我姐姐找陛下,陛下很少來找我姐姐,後來關係好了一些之後,陛下才會來楊府約姐姐,我那個時候小,不明白事情,不過也看得出來我姐姐很喜歡陛下。”


    “做弟弟的,當然希望姐姐能得償所願,隻是陛下對姐姐無情,我們也無法強求,如今姐姐能被封為公主,跟陛下成為了兄妹,這算是另一種的相濡以沫吧,我沒不高興,真的,我就是一時沒有消化。”


    燕朗坐在那裏,當作沒有聽見付星祿和楊淩西的對話。


    什麽叫陛下能寵幸一時,並不能寵幸一世。


    什麽叫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妹妹比女人重要。


    什麽叫另一種相濡以沫。


    燕朗知道,付星祿和楊淩西並沒有針對他,針對他四姐姐的意思,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就算他們無意,這話說出來,也聽著不舒服。


    燕朗抿了抿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陳弘看了他一眼。


    雖然陳弘沒有開啟神通,去窺探燕朗的心事,但是很奇怪,擁有半神通的他們,好像總是格外的能理解彼此,看透彼此。


    陳弘又看了燕朗一眼,對著楊淩西說道:“我馬上要走了,不能參與你姐姐封公主的喜宴了,我先在這裏說一聲恭喜,一會兒酒來了,我單獨敬你一杯。”


    楊淩西說道:“不用這麽客氣,等你什麽時候回來了,我帶你去公主府轉轉。”


    陳弘點頭:“那自然極好。”


    酒菜很快擺上來,五個少年吃的多喝的少,吃完出來,各自回家。


    陳弘跟著燕朗走。


    燕朗扭頭看他一眼,問道:“幹什麽跟著我?”


    陳弘笑著說:“明天我要走了,想與你說說話。”


    燕朗撇撇嘴,背起雙手,朝前麵走去。


    陳弘跟在他身邊,一樣的步子,一樣的走路模式。


    片刻後,陳弘開口:“不要在意付星祿和楊淩西說的話,在我看來,燕貴妃是當仁不二的皇後人選,不管未來的後宮會如何,我都覺得,燕貴妃的地位不會變,她跟一般女人不一樣,陛下待她,也不會如同一般女人,楊千悅會被趕出皇宮,隻是因為陛下不喜歡她,說妹妹不如女人的話,完全是瞎扯,大家心裏都有數,陛下最在意的是誰。”


    燕朗笑道:“原來你要跟我說的話,是這些話啊。”


    他聳了聳肩膀:“我並不在意。”


    他看著頭頂的天空,說道:“我的四姐姐,她是天上神明,豈是這些人間的女人能夠比的,她們也不夠資格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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