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說道:“楊貴妃不必道歉,你來的時候,我也剛好就醒了。”


    燕寧又看向齊橫元:“陛下,妾休息好了的。”


    齊橫元嗯一聲,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千悅:“朕找燕寧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楊千悅臉上的笑凝了凝,心髒又疼又氣,她的橫元哥哥,何時這麽冷落過她,向來有她在他身邊的時候,離開的都是別人。


    可如今,離開的倒是她了。


    楊千悅用力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住心裏的醋意和恨意,笑著說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燕寧,改天我再來找你玩。”


    她對著齊橫元行了個退禮,沒任何停留的帶著宮人們離開了。


    齊橫元往後看了一眼楊千悅的身影,原本擔憂的心,緊跟著放下。


    他就怕楊千悅會跟陳魚容一樣。


    齊橫元不是對陳魚容沒感情,但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那樣的感情,來源於陳魚容是陳東雁的姐姐,陳魚容又是陳豹的女兒,他對陳魚容,是一種介於陌生人和親人之間的感情的,比陌生人更看重,比親人又稍微差一點兒,如果不是陳魚容做的事情太過份,就算將來離開了皇宮,齊橫元也會格外的照應她的。


    而楊千悅,遠比陳魚容在齊橫元的心裏更重要,雖然那樣的重要遠不及愛情,可齊橫元是真的拿楊千悅當妹妹來照顧和相處的。


    若是楊千悅也走上了陳魚容的那條路,齊橫元勢必會很痛心。


    好在楊千悅並不糊塗,這下齊橫元就放心了。


    楊千悅離開之後,齊橫元譴退了周邊的宮人們,他抱起燕寧,坐在了剛剛燕寧坐的位置上。


    燕寧被他安置在他的腿上,他的雙臂摟著她的腰,將她圈禁在他的懷裏。


    他低聲問道:“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燕寧紅著臉輕輕搖頭:“沒有。”


    齊橫元便笑了,看著她氣血極好的紅潤臉蛋,忍不住親了一口。


    燕寧趁著他高興,說道:“陛下,馬上就要到仲秋節了,妾能出宮跟燕朗一起過嗎?”


    齊橫元微愣,抬起頭,看著她:“你想出宮過仲秋節?”


    燕寧說道:“妾想陪一陪燕朗,陛下你知道的,妾在歸陽城,就燕朗這一個弟弟,仲秋節這樣的日子,妾真的不想讓他一個人過。”


    齊橫元問道:“你不想陪朕嗎?”


    燕寧心想,我為什麽要陪你呀?我當然是陪燕朗的。


    但這話她肯定不會說,她隻是看著眼前這個君王,撒嬌道:“陛下你也可以一起來的呀,我們一起在燕宅過仲秋好不好?”


    隻要能在燕宅陪燕朗一起過仲秋,燕寧並不介意帶上齊國陛下一起。


    齊橫元失去父皇母後和皇兄之後,就再也沒過仲秋了,雖然春節會出宮陪皇太妃一起過,但仲秋節這樣的節日,他都是一個人待在皇宮裏麵,從來沒出去過。


    聽了燕寧的話後,齊橫元垂眸,淡淡說道:“朕不太喜歡過仲秋節。”


    燕寧聽的心口一緊,仲秋佳節,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團圓的喜慶節日,但對這位齊國陛下來說,卻是格外思念親人的悲傷日子。


    那一天,他孤身一人,能遙望的,大概隻是天上的繁星了。


    燕寧伸手環住齊橫元的脖頸,柔聲說道:“陛下,你與妾一起去燕宅過仲秋節吧。”


    見齊橫元不說話,燕寧又道:“陛下,你不願意陪著妾嗎?”


    齊橫元無奈,捧起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


    燕寧怕他拒絕,一來燕寧有心彌補這個齊國陛下,想讓他在這樣的節日裏感受到溫暖,二來也確實怕這位齊國陛下拒絕,讓她沒辦法出宮陪燕朗。


    於是燕寧仰起頭,親上齊橫元的唇。


    齊橫元按住她的腦袋,深吻了下去。


    癡纏了不知道多久之後,齊橫元退開,氣息微沉:“朕陪你就是了。”


    他低低地笑道:“你越來越會撩撥朕了。”


    仲秋節是個很重要的日子,這一天大臣們也全都休沐,因為隻有一天的休假時間,燕寧實在覺得太短了,前一天齊橫元剛下朝,燕寧就去禦書房找他,讓他把奏折帶上,現在就去燕宅,如此,燕寧就能在燕宅待兩天。


    齊橫元很吃燕寧親他的那一套,但凡燕寧怕齊橫元拒絕她的請求,她就會先吻他,然後他就沒骨氣的什麽都答應。


    這次也一樣。


    燕寧被齊橫元吻的氣喘籲籲。


    齊橫元退開的時候,調侃道:“再這樣下去,朕就真的成昏君了,你若是敵國間諜,在這麽撩撥朕之後,讓朕割地賠款或是讓出江山,朕大概都會依你。”


    燕寧嗔怪道:“陛下你胡說什麽呀,妾怎麽可能是薑國間諜。”


    “是,你不是。”


    燕寧又調皮起來,問道:“若妾當真是薑國間諜呢?陛下你打算怎麽做?”


    “這個麽…”


    齊橫元看著她,忽然將她抱了起來。


    燕寧嚇一跳,連忙扯著他:“陛下,你要注意身體,不能天天這麽…”


    “嗯?”


    燕寧的話還沒說完,齊橫元就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看著她。


    燕寧臉紅的完全沒辦法往下說了。


    齊橫元卻故意道:“不能天天怎麽?”


    燕寧瞪他一眼,掙紮著要下去。


    齊橫元笑著說:“朕其實想給你證明一下,如果你是薑國的間諜,朕會如何對你,不過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也沒必要證明給你看了。那朕不妨說與你聽,若你是薑國間諜,朕會怎麽做,朕會把你鎖在皇宮裏,終身囚禁起來,若朕哪一天死了,你便隨朕一起陪葬。”


    “……”


    燕寧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這說的是她若是薑國間諜的下場嗎?


    感覺說的就是她的未來呀。


    燕寧心想,還好我的靈魂是薑國人,身份卻是齊國人,不然,下場一定淒慘。


    又想到未來,若是告知了齊國陛下,她真正的身份…


    燕寧越發憂愁了。


    齊國陛下若是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會不會真的把她囚禁起來,等他死的時候,讓她跟著陪葬啊?


    燕寧不動聲色看了齊橫元一眼,忽然就不想告訴他,她的真正身份了。


    燕寧避開這個話題,說道:“陛下,你放妾下來,我們趕緊出宮吧!”


    齊橫元有些吃味:“你一心就隻想著陪燕朗。”


    燕寧額頭抽了抽:“妾每天都在陪陛下啊,而且,妾不是讓陛下一起了嘛,妾當然也想陪陛下的。”


    齊橫元又高興起來,放她落地,喊了王公公進來,讓王公公收拾奏折,他拉著燕寧,出去了。


    燕寧要去鳳儀宮拿些東西回燕宅,齊橫元陪她一起去了,並讓禦輦也去了鳳儀宮。


    燕寧取好東西,禦輦又去了禦雄殿。


    王公公將奏折都搬上禦輦,放好之後,禦輦一路往宮門外去了。


    到達燕宅門口,王公公下去敲門。


    李媽媽過來開門,看到王公公,先是驚了一下,接著就趕緊行禮打招呼。


    視線往王公公身後看了一眼,看到那輛禦輦,二話沒說,將另一扇門打開。


    王公公重新上禦輦,將禦輦趕進燕宅院子裏。


    大門關上,李媽媽回頭往院子裏走,念蝶已經跳了下來,笑著跟李媽媽打招呼,李媽媽也笑著喊了她一聲。


    人還沒走到禦輦跟前,君王已經拉著燕寧下來了。


    李媽媽趕緊上前見禮:“陛下,燕貴妃。”


    燕寧說道:“李媽媽,明天仲秋節,我和夫君會在燕宅留兩天,後天進宮。”


    李媽媽應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會安排好這兩天的膳食的。”


    燕寧點了點頭,李媽媽做事,她是放心的,她問道:“燕朗呢?”


    “在學院,少爺還沒放學呢。”


    燕寧笑道:“看我,差點兒忘記燕朗還在上學了,好吧,那我先去後院了。”


    燕寧帶著齊橫元去了後院。


    王大壯和杜氏看到他二人,也是趕緊行禮,之後又各幹各的事情去了。


    齊橫元去了後院之後就進了書房,王公公將奏折全部搬進去,齊橫元坐在書房裏處理奏折。


    燕寧在後院轉了轉,花園裏的花姹紫嫣紅,種類還挺多,如今的氣節,不冷也不熱,如果在花園旁邊架個涼亭,擺上涼椅,一邊喝茶一邊賞花,定然極愜意。


    燕寧想到就做,李媽媽在廚房忙碌,燕寧也不喊她了,燕寧喊了王大壯和杜氏過來,讓王大壯從禦輦裏把她拿回來的剩下的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搬下來,又取了一錠銀子給杜氏,讓杜氏和王大壯一起去辦這件事情。


    夫妻二人拿著錢,爽爽利利的去了。


    念蝶將剩下的那些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搬進燕朗的臥室,燕寧又去書房,拿出記帳的小本本,將明細一一記上。


    終於等到中午,燕朗回來了,燕寧很高興,拉著燕朗問道:“好長時間沒上學了,今天上學,感覺怎麽樣?不吃力吧?”


    燕朗看上去好像不太開心,他垂了垂眼,有氣無力道:“還好。”


    燕寧挑眉,看著燕朗,問道:“燕朗,你怎麽了?”


    燕朗強忍著心裏的難過,眼眶卻控製不住紅了起來。


    燕朗回來之後,在燕宅休息了幾天,其實他不用休息的,但君王下達了命令,讓他和陳弘都休息幾天,他便休息了幾天。


    今天是他第一天恢複上學的日子。


    他去了聖哲學院,在門口遇到了劉玉嬋,他極高興,上前喊劉玉嬋,劉玉嬋卻沒理他,抱著書本走開了。


    燕朗進了學堂之後,這才發現,劉玉嬋不在這個學堂裏了,她換了一個學堂。


    燕朗當時的心情,真是灰敗到了極點。


    一個上午他都處在難受的情緒裏,都沒怎麽聽課。


    燕寧見燕朗紅了眼眶,驚道:“燕朗,到底怎麽了?你在學堂裏,有人欺負你了?”


    不應該啊。


    如今燕朗的名聲,雖然不太響亮,但他助戰東昌關的事情,也傳的人盡皆知了,沒人會在這個時候欺負他。


    再加上皇太妃欠她恩情,定然會在學堂裏格外照顧燕朗的,怎麽會讓別人欺負燕朗。


    再加上三舅父是燕朗的教書先生,有三舅父在,應該也不至於讓別人欺負到燕朗才對。


    而燕朗的性子,也不是別人能欺負的了的。


    那這是怎麽了?


    燕朗傷心痛苦了一上午,正需要一個人傾吐一下心聲呢,見到了他的四姐姐,自然就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燕朗傷心道:“四姐姐,劉玉嬋不理我了。”


    燕寧:“……”


    原來是因為劉玉嬋。


    提到劉玉嬋,燕寧就想起了在鳳儀宮的時候,劉寶羅對她說的話。


    燕寧原本也想找個機會,好好問一問燕朗呢。


    現在這個機會正好。


    燕寧拉著燕朗進書房,鎖上門,不讓任何人進去。


    燕寧問燕朗:“那天你受傷,劉玉嬋過來看你,你與劉玉嬋說了什麽話?”


    燕朗想到當時說的話,當真是後悔又痛心,再想起劉玉嬋當時的樣子,燕朗就更想扇自己好幾個耳光。


    可是當時,他並不知道自己會恢複呀。


    他是真的不想拖累了劉玉嬋。


    她那麽好,怎麽能配他這個廢人。


    說狠話的是他,可痛苦的還是他。


    劉玉嬋有多痛,他就有多痛,更甚至,他比她還要痛。


    燕朗痛苦的將當時說給劉玉嬋的話,一五一實的都說給了燕寧聽。


    說完,燕朗道:“四姐姐,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恢複,我不想拖累劉玉嬋,這才說了那番話的,但其實,我是喜歡她的,我隻喜歡她,我想娶她為妻。”


    他紅著眼眶說:“四姐姐,我該怎麽辦呢,劉玉嬋她現在不理我,以後大概也不會理我了。”


    說著竟是哭了起來。


    燕寧歎氣,想著燕朗也才十一歲,雖然他一直表現的很成熟,但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燕寧溫聲說:“你別著急,晚上我約劉寶羅姐妹過來,有什麽誤會,你們當麵說清楚,四姐姐自然也會幫你的。”


    燕朗點了點頭,隻能先這樣了,但想到早上跟劉玉嬋的見麵,燕朗還是難受。


    燕朗回來了,午飯也好了,燕寧就去後院喊君王。


    齊橫元擱下奏折,出來吃飯,之後又鑽進了書房。


    燕朗帶著郭信去了聖哲學院,下午他還要上學的,明天是仲秋節,明天才放假。


    王大壯和杜氏在後院建涼亭。


    燕寧的要求不高,涼亭不需要多大,夠兩個人棲身就行了,所以也好搭建。


    一個下午過去,一個不大不小的涼亭就建好了。


    涼亭裏擺了兩把椅子,一張圓桌子,圓桌子夾在兩把椅子之間,坐在椅子裏,可以喝茶吃東西,也可以賞景聊天。


    燕寧對這個涼亭特別滿意,拉著念蝶坐在那裏享受了一會兒,這才讓念蝶去劉府送信。


    劉寶羅拿到燕寧的信,二話沒說,等劉玉嬋放學之後,立馬帶著劉玉嬋來燕宅了。


    劉玉嬋不想來,還是劉寶羅強拉強拽,強行把她帶過來的。


    這個時候,燕朗也放學回到了家,在書房裏做功課。


    劉寶羅姐妹到了之後,李媽媽將她二人帶到了後院。


    燕寧和劉寶羅天天在宮裏見麵,關係好的不能再好了,兩個人見麵,彼此也不拿彼此當外人,互喊名字之後,燕寧就把目光放在了劉玉嬋身上。


    這一看竟是嚇一跳。


    以前的劉玉嬋,漂亮飛揚,渾身閃耀著彩色的光芒,是那樣的動人,可現在的劉玉嬋,渾身鬱鬱沉沉的,而且,消瘦的厲害,眼窩都陷了下去。


    燕寧吃驚的看了一眼劉寶羅,將劉寶羅拉到一邊,小聲說道:“玉嬋妹妹怎麽成這副樣子了?”


    劉寶羅歎道:“還不是你弟弟惹的事兒。”


    燕寧默了默,將中午的時候,燕朗說給她的話,說給了劉寶羅聽,也將燕朗表白的話,也說給了劉寶羅聽。


    燕寧小聲說:“燕朗是真的喜歡玉嬋妹妹,他當時拒絕玉嬋妹妹,是因為他以為他從此以後成了一個廢人,他心氣高,不能容忍自己以一副殘破之軀陪在玉嬋妹妹身邊,就隻好狠心拒絕她,讓她遠離他,但那不是他的本意。”


    劉寶羅知道了這一切之後,自然也願意成全這一對苦命鴛鴦。


    她的妹妹自打那一天之後,天天以淚洗麵,日漸消瘦,也不笑了。


    看的她都心疼死了。


    如今雖然看上去,妹妹好像不在意燕朗了,但她還是不笑,吃不下東西,心情抑鬱。


    劉寶羅知道,她的妹妹,隻是表現的不再喜歡燕朗罷了,但其實,內心裏還是很喜歡燕朗的。


    隻要不跟燕朗合好,她的妹妹就不可能好過來。


    燕朗的人品和性子,劉寶羅很欣賞,劉寶羅是支持自己的妹妹和燕朗能好的。


    劉寶羅低聲說:“吃完飯,我們出去走走,給燕朗和我妹妹單獨的空間,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如何?”


    燕寧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呢,燕宅人多,確實不是說這種事情的好地方,而且,出去轉,也能讓人心情開懷一些,他二人單獨說話,也方便,有什麽話都能敞開了說。”


    晚飯好了之後,一行人去前院吃飯。


    劉玉嬋見到燕朗,不再不搭理,而是客氣生硬地打了個招呼:“燕少爺。”


    燕寧明顯看到燕朗的眼眶又紅了,雙拳握緊,隱忍著情緒。


    燕少爺,這麽生分的稱呼,喊了不如不喊呢。


    燕朗沒應劉玉嬋的這個稱呼,扭過頭,難過的坐在了椅子裏,垂頭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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