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壓根就沒懸念,陛下肯定是護楊千悅的。


    念蝶終於意識到了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她內心歎了一聲,說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後不會再說了。”


    跟爭寵相比,當然命更重要。


    齊橫元離開之後,燕寧整個人就自由了許多,她回到書房,燕朗的地誌圖還沒畫完。


    燕寧坐在那裏,支著下巴看燕朗,看著看著歎了一口氣。


    燕朗抬頭問道:“四姐姐你歎什麽氣?”


    燕寧反問道:“你什麽時候才能把這張地誌圖畫完?”


    燕朗低頭瞅了一眼自己麵前的紙張,上麵的地誌圖隻畫了一小半,他估摸了一會兒,說道:“可能得一天。”


    燕寧:“……”


    她委實不能要求別人跟她一樣快,燕寧起身,說道:“你慢慢畫吧。”


    燕朗問道:“四姐姐你去哪兒?”


    燕寧說:“我出去轉一圈,給你買幾本書。”又跟一句:“你放心,中午四姐姐會回來的。”


    燕朗哦了一聲,不再多問,低頭繼續畫圖。


    燕寧要給燕朗買一些天文地誌的書,她雖然生了神通之能,但小時候也是從看書學起的,一般而言,她不用神通,也可以運籌帷幄,遇到特殊情況,這才會用神通之能。


    她想將這種神通之能教給燕朗,但也不會讓燕朗一直靠著這種能力,他還是需要學習最基本的功夫,那就是通曉天地風雲,這需要實打實的學習。


    她過目不忘,小時候又四處奔波,書籍並不帶在身邊,走哪裏學哪裏,走哪裏看哪裏,走過看過學過,不留痕跡,所以她沒有藏書,就算有,也在薑國,大抵也早被燒掉了。


    所以她得去買一些相關的書籍給燕朗看,這也是她請求君王赦免燕朗讓燕郎來歸陽城讀書的另一個原因。


    讀書是真,但教他學習神通之能才是重中之重。


    而讀書學習,不過是為了掩飾她真正的目地罷了。


    燕寧要出門,自然坐馬車,念蝶去喊了王大壯,王大壯備好馬車,馬車裏也放了一個熱爐子,燒了一會兒,車廂裏暖和了之後,燕寧這才上車,這次君王不在,念蝶自然跟著進了馬車裏麵伺候。


    馬車駛出燕宅大門,燕寧想到燕朗一個人在家裏,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是不放心燕朗會被人欺負,是不放心燕朗一個人,需要什麽的時候,沒人伺候。


    燕寧說道:“還是得給燕朗找一個書童。”


    念蝶道:“不然我們先去牙婆子那裏看看?”


    “不用。”


    牙婆子那裏賣的人,多數都是沒什麽文化的,她要給燕朗找的是書童,不是粗使仆人。


    “……”


    念蝶頓了頓,說道:“不去牙婆子那裏買,我們不好找的,寧家人那邊一時半刻應該也找不到合適的。”


    燕寧蹙了蹙眉,唔一聲:“我知道,但是,寧缺毋濫。”


    念蝶歎氣:“好吧。”


    燕寧要買書,就讓王大壯去了東街,東街上的書鋪很多,但開門的隻有兩家,畢竟才初三。


    燕寧在兩家書鋪都挑選了一些天文地誌方麵的書籍,回程的時候,經過了第三家書鋪,原本這家書鋪沒開門,此時卻將門打開了。


    燕寧想了想,還是下了馬車,走進第三家書鋪。


    正挑著書,忽然從後堂裏跑出來一個男孩子,男孩子後麵跟著一個年長的婦人,婦人拿著一根棍子,嘴中惡狠狠的罵道:“你這個小畜生,又來偷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男孩子的懷裏抱了兩本書,手上又拿著兩個肉包子,其中一個肉包子已經咬掉了大半,除此之外,在他的左胳膊上,又吊了一根繩袋,袋子裏鼓鼓的,封口那裏勒的很緊,看不見裏麵是什麽東西,但隱約能聞到雞肉的香味,想必裏麵裝的是雞肉。


    男孩子邊跳邊跑,還囫圇吞棗似的將另一半肉包子使勁往嘴裏塞,他大概做慣了這樣的事情,也或許他經常在這家書鋪偷東西,早已經滾瓜爛熟,不管那個婦人怎麽追打,就是打不到他,他一溜煙跑出了書鋪。


    燕寧給王大壯使了個眼色,王大壯立馬追了過去。


    王大壯回來後,在燕寧耳邊說了幾句話,燕寧便走了。


    而在王大壯沒回來的那個時間段裏,燕寧見婦人沒追見那個賊孩子,站在街上罵爹罵娘地罵了一會兒,氣呼呼地回來,燕寧就勸她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燕寧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若是尋常時候,她不會多這個嘴。


    可她有意打探剛剛那個孩子的事情,所以還是多嘴的對那個婦人‘火上燒油’了。


    燕寧深知,這個時候的婦人正在氣頭上,跟她一起罵一罵那個孩子,她的氣會順一些,但勸她不要跟那個孩子計較,她一定會怒火中燒。


    而她怒火中燒了,她才能更好的與她繼續‘攀聊’下去。


    果然,婦人一聽她說話,就忍不住把那雙含著火焰般怒氣騰騰的眸子掃向了她,原本想罵她一句:“多管閑事。”


    但一眼瞅過去,見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又在挑書,顯然是在她棍追那個小畜生的時候進來買書的客人,既是客人,她不好惡言相向。


    她板著臉,說道:“姑娘要買書就買書,其它閑事莫管。”


    燕寧笑了笑:“我隻是覺得,為了那麽一個孩子,氣壞了身子不值得,老板娘若覺得我多嘴,我不說便是了。”


    老板娘哼一聲:“你知道什麽呀,這個小畜生來我家偷東西不是一次兩次,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都五年了,剛開始我見他可憐,給他拿吃的,也允許他在我家書鋪裏打雜,可後來,他隻看書不管事,害的我平白丟了很多東西,我實在用不起他,就把他辭退了,結果,從那時候起,他就經常趁我不注意,進店偷書,更甚至摸到後院,開始偷東西,你說我能不氣嗎?”


    燕寧驚道:“他父母不管他的嗎?”


    老板娘又是哼一聲:“他若有父母,就不該是如此了。”


    說著,歎息道:“他也是可憐,若他父母還健在,他定然也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孩子,可惜了,當真是可惜了……”


    燕寧問道:“他父母都不在,那他還有別的家人嗎?”


    老板娘說道:“有啊,他還有個妹妹,要不是為了他那個妹妹,他也不會過的這麽艱難,憑他的天賦,隻要熬過這段艱難時間,他定然能出人頭地,隻是為了他的妹妹,他沒辦法一心一意讀書,也就隻能如此了。”


    燕寧笑著說:“聽老娘板的意思,這孩子還是個好苗子,就是缺個機會。”


    老板娘附和道:“誰說不是啊,你可能不知道他是誰,他就是先前東街上十分出名的郭老先生的孫子,郭老先生去逝之後,郭少爺不上氣,敗光了家裏的產業,把祖宅都賠進去了,後來竟是連書鋪也給輸沒了。”


    燕寧確實不知道郭老先生是誰,她問道:“郭老先生原來也在東街開書鋪的嗎?”


    “是呀,最先在東街開書鋪的就是郭老先生,郭老先生開的不僅僅是書鋪,他還經常在書鋪裏給孩子們講故事,教孩子們寫字,不收錢的,那個時候好多窮人家都把孩子丟到郭老先生那裏去,那個時候,郭老先生在東街可有名氣啦。”


    “那郭老先生如何去世的?”


    “病逝的,這人老了,都會麵臨著這道坎。”


    燕寧點了點頭,又問道:“郭少爺……”


    “別提那個敗家子,郭少爺打小看著還好,但長大成親後,就愛上了賭博,他倒也不去賭場那種地方,他就喜歡武賭。”


    說著,問燕寧:“姑娘你知道武賭是什麽意思嗎?”


    燕寧一聽到‘武’這個字,腦海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武場,然後又想到了年三十那天晚上,在整條西街上看到的那些賭桌。


    燕寧問道:“是年三十那天晚上,整個西街上設的那些賭桌嗎?”


    老板娘點頭:“是的,就是那個武賭。”


    “不是隻有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才允許武賭的嗎?就一天,能輸光家中所有?”燕寧著實有些不相信。


    老板娘歎道:“有些人就是喜歡一擲千金,你能有什麽辦法,郭少爺不擅賭,還喜歡賭,每次賭還都喜歡賭一把大的,雖然確實隻有年三十那天晚上允許設賭桌,可不是一晚上就隻賭一局啊,那天晚上大家都閑了下來,練武之人沒事幹了也會去武場湊熱鬧,可以說,那天晚上的武場,忙的不可開交,少說也能賭二十場的,如果二十場都輸,你說會不會輸的傾家蕩產?”


    燕寧:“……”


    這人傻吧,輸了就不賭了不好嗎?非要把家產全部賠光賠盡?


    燕寧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問道:“郭少爺的妻子不管他?”


    “管呀,怎麽可能不管,但管得住嗎?郭少爺把家產都敗光之後,找他的老丈人借錢,他妻子知道後,一氣之下就與他和離了,他的妻子要帶走一兒一女,郭少爺不允許,兩個人為此大大的爭吵了一番,最後還是他的妻子勢單力薄,沒爭過,他的妻子就隻好先回娘家,大概是想請娘家人來幫忙的,誰知道,半路上馬車出事,他的妻子和那些仆人丫環車夫什麽的,全部掉崖身亡了,這件事情傳到郭少爺耳裏後,郭少爺就開始喝酒買醉,一天晚上,不小心跌進湖裏,淹死了。”


    燕寧:“……”


    這真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啊!


    所以要珍惜當下,好好過好每一天。


    老板娘繼續說道:“郭少爺還欠了一屁股債呢,後來債主們見郭信和郭惜可憐,也就沒找他們追債,但這兩個孩子,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宅,又那麽小,怎麽生活呢?不就隻有偷偷搶搶了嘛。我是可憐他們,也幫濟過,可也沒辦法一直幫濟啊。”


    燕寧問道:“郭信和郭惜的外祖家呢?不管他們?”


    “這個就不知道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或許有什麽難言之隱呢?不過還真的沒人來找過他們,也沒人來接他們,他們就這樣可可憐憐的活過了五個年頭呢。”


    “郭少爺沒有兄弟姐妹?”


    “沒有,郭老先生就隻有郭少爺一個兒子,要麽說,生孩子就不能隻生一個,你看出個事兒了,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


    燕寧笑了笑,心想郭少爺沒有兄弟姐妹,難道郭老先生也沒有?


    不過郭老先生已逝,他若真的有兄弟姐妹,指不定也不在世上了,而還在世上的人,說不定也是年事已高,靠子孫們過日子,不會去管別人了。


    燕寧默了默,問道:“郭惜的身體不好嗎?你剛說,郭信是為了他的妹妹,才耽誤了自己。”


    老板娘搖頭:“那倒不是,隻是郭惜長的太漂亮,有人找郭信買郭惜,被郭信拒絕了,郭信自那之後就特別小心,不敢離開他妹妹,就算要出來偷東西,也會將他妹妹藏好,他經常換地方,也沒人知道他和他的妹妹住處,我不追究他,也從不報官,就是看他可憐。”


    說著又罵一句:“這真是冤孽啊,也不知道我這個店還要被這個小畜生偷多久,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燕寧笑了笑,她打聽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也就不跟老板娘再攀談下去了,她認真挑選書籍。


    書籍挑選好,王大壯也回來了,燕寧讓念蝶付了錢,之後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往燕宅的方向去。


    念蝶咦道:“小姐,我們不去找那個叫郭信的少年嗎?”


    剛剛燕寧和老板娘對話,念蝶在一邊聽著呢,燕寧派王大壯去跟著郭信,念蝶也看在眼裏。


    念蝶還以為小姐出來後就會去找那個叫郭信的少年,以念蝶對小姐的了解,小姐定然是想讓那個郭信當燕朗少爺的書童,這才問那麽多的。


    哪成想,出了書鋪,小姐卻不去找那個郭信,而是直接回家。


    念蝶確實有些疑惑。


    燕寧笑著說:“不著急,我們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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