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確實是帶著小心思問的這句話,當然了,她也覺得君王不可能會答應,所以被他拒絕,她也沒什麽不高興。


    她向來聰慧,君王能想到的事情,她其實也能想到。


    帶君王一起過去,好的方向是能讓陳弘忌憚,下次不敢再找燕朗的麻煩,不好的方向就是適得其反,讓陳弘更加的嫉恨燕朗,從而老是找燕朗的麻煩。


    到底會產生好的影響,還是會產生壞的影響,燕寧不知道,但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讓自己把握,如果遇到沒有把握的事情,就需要去賭一把了,賭贏了,萬事皆好,賭輸了,那就隻能迎頭而上了。


    既然君王不去,那這些好或壞的影響也就不存在了。


    燕寧笑著說:“那陛下繼續看書,妾去去就回來,處理完門口的事情,咱們應該就能吃晚飯了。”


    齊橫元的眼睛盯在書頁上麵,不理她,她福了個身,轉身離開了。


    燕寧去前院,燕朗在堂屋裏等她,看到她過來,喊了聲:“四姐姐。”


    燕寧說:“陳東雁帶著陳弘過來了,就在門口,你與我過去見一麵。”


    李媽媽隻過來知會了燕朗一聲,讓燕朗等著燕寧,一起去門口一趟,但去門口幹什麽,燕朗不知道。


    如今聽燕寧一說,燕朗備感詫異:“陳大人帶著陳弘來我們家了?”


    燕寧點頭:“嗯。”


    燕朗問道:“他們這個時候來我們家幹什麽?”總不會是來蹭飯的吧?


    燕寧說:“若四姐姐沒猜錯,陳大人是帶陳弘來向你賠禮道歉的。”


    “賠禮……道歉?”


    “應該是。”


    燕朗更加迷糊了,雖然他也深知,在武場裏的時候,陳弘那小子犯了規,縱然他傷了他,縱然陳弘輸了,但比試結束,陳弘確實理應跟他說句對不起的,畢竟他不厚道,有失君子之風。


    但以燕朗初次與陳弘見麵,陳弘對他的敵意來看,陳弘是不可能跟他道歉的。


    那個小子心氣高,還目中無人,怎麽可能會跟他道歉。


    燕朗猜測這肯定是因為陳東雁跟陳弘說了什麽。


    看來那小子還是很聽陳大人話的呀。


    那陳大人就是那小子的命脈了吧?


    燕朗一個人琢磨著,琢磨了什麽,燕寧也不知道,燕寧帶著燕朗,去了門口。


    燕寧沒見過陳弘,這也是第一次見。


    陳弘也沒見過燕寧,這也是第一次見。


    燕寧從進了宮,幫了齊橫元連勝三場戰役之後,她的名氣就在歸陽城裏傳開了。


    陳弘聽說了燕寧的大名,但沒見過她的本人,如今見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三頭六臂,別說三頭六臂了,整個人看上去反而有些柔弱不堪,仿佛一陣風過來就能把她吹走。


    就這樣的弱質女流,那麽厲害的嗎?


    陳弘打量燕寧的時候,燕寧也打量著陳弘,錦衣玉袍,小小的少年,卻英氣勃發,滿身貴邸,那雙眸子確實透著一絲冰冷和不友好,三分猖狂七分傲氣,典型的世閥貴胄家走出來的公子哥的行風。


    燕寧不動聲色收回視線,看向陳東雁,問道:“陳大人,這個時候來燕宅,是有什麽事情嗎?”


    她分明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卻又裝作不知。


    陳東雁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來陳弘過來跟燕朗道歉。”


    他將陳弘往前推了一步,向燕寧介紹:“這是陳弘,我四叔家的孩子,打小玩皮,被寵壞了,今日武場裏的情況我聽說了,也了解清楚了,陳弘雖然敗了,也受傷了,但其實是他做錯了,理應向燕朗道歉。”


    燕寧看一眼陳弘,沒在陳弘的臉上看出什麽不滿,剛剛少年眼中那一絲冰冷和不友好也收了起來,此刻他的內心在想什麽,燕寧是不知道的。


    燕寧笑道:“武場有武場的規矩,既然比試是在武場裏進行,那就按武場裏的規矩辦就行了,比試已經結束,勝負不重要,隻是切磋而已,沒有誰做錯與對,讓陳弘少爺跟燕朗道歉,有些多此一舉,實沒必要,是不是,陳弘少爺?”


    她將矛頭直指陳弘,陳弘眼皮一跳,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勢。


    她分明在說沒必要,但又逼他親口承認,有必要。


    陳弘心想,難怪堂姐老是在這個女子麵前吃癟了,這麽厲害的女子,堂姐不吃癟才怪。


    還有,他剛剛怎麽會覺得她弱不經風呢?


    她分明滿身帶刺,風都怕她吧?


    陳弘冷哼一聲,說道:“你休要故意激將本少爺,本少爺今天敗給了燕朗,敗的心服口服,我當時不服輸,確實做了錯事,今日過來,就是要向燕朗道歉的。”


    他看向燕朗,拱手致歉:“今日是我不對,一心求勝,差點兒偷襲於你,實在是練武之人的恥辱,我誠心道歉,希望你能接受,下次咱們再去比試切磋,本少爺一定會贏你一回!”


    說著道歉的話,卻又順帶下戰帖。


    好你個陳弘!


    燕朗如是想著,麵上卻是笑著也拱手對揖:“陳少爺知道自己錯了就行,有錯能改,真君子呀。”


    陳弘:“……”


    總感覺他在諷刺他。


    陳弘的臉色冷了下來,他收起手,看向陳東雁:“堂哥,時辰不早了,我們就不要打擾燕家人用晚飯了,我們也回去吃飯吧,我都餓了。”


    陳東雁對陳弘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如果陳弘一點兒情緒都沒有了,那才有問題呢。


    陳東雁揉了揉陳弘的腦袋,低聲說道:“好,我們回去吃飯。”


    他抬頭看向燕朗:“陳弘的劍法是我教的,他也算勤學苦練,在歸陽城的同齡人中,確實沒什麽人能夠打得過他,這也讓他養成了驕傲的性子,忽然輸了給你,一時難以接受,做了失禮之事,還望你不要多想,不過打這次之後,他可能要天天輸了,等他輸習慣了,也就沒這麽大的銳氣了,以後你能教導他練武,我也很高興的。”


    說完不等燕朗回複什麽,他又看向燕寧,說道:“那我先帶陳弘走了,你們去吃飯吧,打擾了。”


    陳東雁告辭離開,帶著陳弘上了馬車,很快馬車駛離燕宅,前往陳家住的地方趕去。


    陳弘一路上都很不高興。


    什麽叫以後他要天天輸?


    他會天天輸給燕朗?


    堂哥明顯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家人威風嘛。


    在燕朗的麵前這麽貶低他,太不給他麵子了。


    陳弘越想越不高興,忽然開口說:“燕朗,你等著,我一定要打敗你。”


    陳弘還是坐在馬車外麵,與陳東雁並排。


    陳東雁聽到了陳弘咬牙切齒說的這句話,陳東雁側頭看了陳弘一眼,沒責備他,陳東雁什麽都沒說,又繼續趕馬車。


    陳東雁剛剛沒有說錯,陳弘年少習武,都是陳東雁手把手教的,就陳家年輕一輩人中,陳弘是資質最高的那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跟陳康不同品性,反而隨了陳三爺,也就是已經戰死的陳豹,那個在齊國十分厲害的陳武侯,陳東雁的父親的人。


    陳東雁領殿前官銜,沒辦法上陣殺敵,即使有戰功,也不能充當武侯,他隻是殿衛軍的衛長,不管有多大功績,這個職位不會變。


    陳家想要延續功績,就必須得有一個支撐門戶的武侯,此人就是陳弘。


    陳弘不是陳東雁一個人培養的陳家接班人,他是整個陳氏一族人都看好的下一個陳武侯,是陳家的頂梁柱。


    陳弘打小十分刻苦,也十分上進,這也導致了他在武藝上麵,遠勝於其他同齡人,久而久之,他自然驕縱了。


    能遇到燕朗,敗給燕朗,對陳弘而言,反而是好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登山的人,總要不停的攀登,才能更接近於雲端。


    每個地方都有山,以自我中心為山的人,是沒辦法走的長遠,走的更高的。


    燕朗激發了陳弘的鬥誌,這會讓他突破局限,武藝更上一層樓。


    兩個人回到陳家,馬車交給下人們,陳東雁和陳弘往前院走。


    齊王妃陳逸美是家中老大,但她是女兒,嫁了出去,自不能當家。


    皇太妃陳初晴是家中老二,也是女兒,嫁了出去,跟齊王妃一樣,不能當家。


    陳武侯陳豹原來是陳家家主,後來戰死,陳東雁不接俗物,陳家家主一職就給了陳康。


    齊橫元為了慰藉亡者,將陳武侯的官銜給了陳康,也有意栽培他,奈何陳康扶上不牆,武藝也不行,空有武侯官名,卻沒有任何官威,他是家中老四,上麵有兩個姐姐,身份顯赫,又有一個哥哥,戰功彪炳,他每天就隻吃喝玩樂,這樣的日子過習慣了,那是改不過來了。


    齊橫元扶持他當武侯,他其實並不高興,他隻想花天酒地,並不想建什麽功立什麽業,他也沒那麽大的本事。


    他雖然掌管偌大的陳家,但不理事務,整個陳府的事情都是他的正妻謝氏在打理。


    謝氏是謝伯爵的妹妹,打小管理自家商鋪,嫁給陳康後,打理陳家事務,簡直易如反掌。


    謝氏將陳家打理的井井有條,陳康就更加不用操心了,他雖然不是很好色,但後院還是有很多女人,每逢過年,他都會被很多官員請去喝酒,偶爾還會留宿不回來。


    昨天大年初一,陳康在外留宿,還是早上謝氏派人去通知他,說皇太妃要來了,他才匆匆回來。


    此刻陳康就在前院。


    因為齊王妃過來了,所以齊王叔也跟著過來了,陳康在前廳接待齊王叔。


    陳東雁和陳弘經過前廳,看到陳康和齊王叔,過去見禮。


    齊王叔眼尖,一眼就發現了陳弘右手上包紮的繃帶,他立馬問道:“陳弘,你的手怎麽受傷了?”


    陳康也站了起來,對這個很是上進,頗有他三哥風姿的兒子,陳康還是很看重的,他拿起陳弘的右手,看了看,厲喝道:“弘兒,是誰傷了你?”


    陳弘低頭看一眼自己受傷的右手,嗓音淡淡道:“下午那會兒無聊,就去武場轉了一圈,是我武藝不如別人,沒什麽大驚小怪的,父親。”又看向齊王叔,喊了句‘大姑父’,說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傷口不深,已經處理了,習武之人,受點傷算什麽呢,又不是第一次受傷。”


    為了不讓他二人追問,陳弘又繼續說道:“大姑父來了,那大姑姑肯定也來了,是在後院母親那裏嗎?我去跟大姑姑說說話。”又問陳東雁:“堂哥,你去嗎?”


    陳東雁說:“我也去跟大姑姑打個招呼。”


    於是兩個人又離開,去了後院。


    陳康皺眉道:“弘兒從學了劍法之後,時常去武場,卻從沒見過受傷回來的,這一次的對手,很強?”


    齊王叔搖搖頭:“本王不知道呢,不然,打聽打聽?”


    陳康喊來隨從丁文從,讓丁文從去打聽,丁文從很快打聽回來,將陳弘在武場裏敗給燕朗的事情說了。


    陳康臉色一變,驚問:“弘兒是敗給了燕朗?”


    丁文從點頭:“是的四爺。”


    陳康又問:“弘兒手上的傷,也是拜燕朗所賜?”


    丁文從又點頭:“是的四爺。”


    陳康臉上露出怒容,他衝丁文從揮揮手。


    丁文從退身離開,陳康看向齊王叔。


    齊王叔皺眉道:“沒想到燕朗也如此厲害。”


    他這個‘也’字用的很是奇妙,雖然陳康不求上進,也不愛練武,但這不代表他就傻,好歹是陳家的四爺,打小活在這樣的富貴家族裏,什麽話裏藏著什麽意思,他一聽就能知道。


    陳康說道:“燕姓一家人,好像都挺了不得的。”


    齊王叔冷笑:“再了不得不也丟了蘭州關?本王原本跟你一樣,認為燕家人很厲害,但蘭州關的敗亡,讓本王覺得,傳聞隻是傳聞,所謂的厲害,也要看遇沒遇到更厲害的對手,遇到更厲害的對手,他們就不能稱為厲害了。”


    說到這裏,齊王叔更加恨燕家人了。


    先不說燕家的年長一輩如何了,就隻說那燕少侯燕雲,當真是被誇的神乎其神,正因為燕雲少年得名,他的兒子才不聽勸戒,義無反顧去了蘭州關,結果,戰死在那裏,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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