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王守仁前往南昌的,除了幾個侍衛和前來報信的那個人,就是苗紅練。苗紅練之所以要來南昌,一是保護王守仁,二是,在這裏可能遇到長刀連城,那將是她報大仇的最佳時期。


    這一次前去,苗紅練還有最為主要的一點就是,尋找或者等待江大哥。因為他的孩子出世了,這也是苗紅練最為驕傲和最為糾結痛苦的地方。


    苗伊依!這個出生隻有一個多月的孩子,如今就隨著母親一同前往南昌的路上。


    一行數人,坐了一艘小船,沿江而去。


    行了多天,到了南昌,就直接去找了江西巡撫孫燧。當孫燧聽完了王守仁激動的話,淡淡的笑了笑,說道:“王大人,事情很是緊迫啊。所以,我才讓人快馬加鞭去請你來。”


    “孫大人,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唉。”孫燧歎了一聲,說道:“寧王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眼下最擔心的就是寧王隨時會攻打巡撫府衙,將其控製,以至於控製南昌城。”


    “請孫大人放心,有我在,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讓寧王得逞。你上書朝廷了麽?”


    “上了六七道,但都被寧王手下的江湖人攔截住了。”說著,苦笑一下,又繼續說道:“前幾天,寧王還將我寫給朝廷的奏折送來一封。他這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了,王大人,眼下時局,你有何看法?”


    “靜觀其變,我想,我來到南昌的消息寧王很快就會知道,他也會找上門來摸底的。到那時候,再看他的反應如何,以便隨機應變。”


    “隻怕,事情遠遠要超出這個範疇啊。”孫燧臉顯擔憂之色,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說。


    “什麽?”王守仁吃了一驚。


    “寧王已經來請我數次,都被我拒絕了。隻怕他懷恨在心,知道你來,突然痛下狠手,將你我二人誅殺在南昌城裏,到時候,就連一個寫奏折送到京城的人都沒有。”


    王守仁聽了,卻笑道:“孫大人多慮了,寧王是絕不會這麽做的。他若是這樣做了,他就不是寧王了。就算要殺你我,不到最後時刻,他是不會動手的。一來,他不知道我們的底細,若貿然殺人,勢必會被扣上濫殺之名,即便他造反成功,也會失去民心的。這一點,寧王是不會做的。二來嘛,他還沒有得到消息。”


    “消息?什麽消息?”


    王守仁神秘一笑,說道:“那個人的消息。”說著話,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楊”字,繼續說道:“有了他的支持或者一個信號,寧王必然就要動手。目前,我們不知道這一點,寧王也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們隻有等,等到消息之後,再作部署。眼下,我們要做好周全的準備,以對不時之需。我要寫一封信進京城去給一個人,討要兵符。”


    孫燧詫異的說道:“兵符?皇上若是不在京城,寫去,豈不是落入那人之手,計劃不就落空了?”


    “不是皇上,是兵部尚書王瓊王大人!他會幫我的。”王守仁神態堅決的說道。


    孫燧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但願如此吧。”


    王守仁笑道:“孫兄,你我多年未見,這些事情就先放在一邊,喝一杯酒,緩解一下精神吧。”


    孫燧也站起來,笑道:“是啊,這些日子太過緊張了。來人啊,準備酒菜!”吩咐下去,準備酒菜。


    數日後,王守仁以私人名義寫了一封信,派人走小路出了南昌,前往京城,送到兵部尚王瓊看罷信件,大吃一驚,當下找來部下商議。商量的結果是,這件事隻能用別的方式稟告朱厚照,但是兵符,卻要先給王守仁。但是在之前,王瓊還是要見一見朱厚照。


    王瓊找到朱厚照,將此事對他說了,朱厚照笑了笑,說道:“寧王不會造反的,王大人多慮了。”


    王瓊驚道:“皇上,這是從南昌傳回來的消息,絕不會有假!”


    朱厚照瞟了他一眼:“那現在寧王造反了麽?”


    “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在這裏說什麽喪氣話呢。王大人,你下去吧。”


    王瓊無奈之下隻得離開,心想:“幸好老夫將兵符送了出去,不然,經皇上這般一說,那豈不是真的大禍了?”


    於是,便決定將兵符交給送信之人。送信之人於是快馬加鞭,攜帶著兵符趕往南昌,交給王守仁。


    這一段時間,南昌都很平靜,寧王並沒有向王守仁說的那樣前來找他們交談或者有別的意圖,似乎,這一切都很平靜。


    探子回報之後這才得知,數日後,便是寧王大壽,到時候,會在寧王府舉辦一場宴會,邀請南昌所有大小官員。


    這個消息讓眾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這是一場鴻門宴,去不得。”孫燧聽完了探子的話後,當機立斷說道。


    “的確是鴻門宴,但是我們又不得不去。”王守仁沉思片刻,說道:“若不去,那就隨了寧王之意。若是去了,定然生死難測。”


    “為了黎明蒼生,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闖一闖,見一見寧王。


    寧王大壽的前一天,有人來到府衙,見到了孫燧和王守仁,告訴了寧王的意思:“二位大人,明天是王爺的壽辰,王爺有請二位到王府聚一聚。”


    王守仁笑道:“去告訴王爺,我和孫大人一定會按時到達,請王爺放心吧。”


    那人聽到王守仁一語雙關的話,冷笑一聲,轉頭就走。臨走之前,瞥眼瞧見了站在一邊的苗紅練,吃了一驚,然後迅捷而去,頭也不回。


    苗紅練也是吃了一驚,那來傳信之人,竟然就是白觀音。隻是此刻的苗紅練已經不是一年前的苗紅練了。


    白觀音一路急去,到了王府,將王守仁答應明天赴宴的答複告訴了寧王。寧王聽了,點了點頭。


    白觀音說完了,又將看到苗紅練的事情說了出來:“王爺,我看見了苗紅練,她已經生了一個孩子。”


    寧王臉色難看,緊握拳頭,一言不發。過了許久,說道:“明天,你說,苗紅練會不會來寧王府?”


    白觀音吃了一驚,想也不想,說道:“她自然不敢來,這個賤女人還有臉來嗎?”言下之意,大是憤慨。


    寧王還沒有說話,李士實說道:“她會來,不但會來,還會和王守仁同進同退。”


    寧王轉頭看著李士實,疑惑的說道:“李先生此言何意?”


    “王爺,你想一想,苗紅練去年離開南昌之後,就銷聲匿跡了。我們派人往京城去的路上打探,以為他是要去京城報信,但是卻沒有發現她的蹤跡,還以為是躲起來了。料不到她不是往北,而是往南。南方,正是贛南,而那裏,正是王守仁。真是想不到,苗紅練既然離開了,為什麽又要回來,就算是要保護王守仁,那麽她的孩子應該不帶在身邊才對。”


    一聽到“這個孩子”四個字,寧王拍案而起,臉色陰沉,說道:“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王家的種,就隻有苗紅練知道。天兒之死,苗紅練脫不了幹係。明天,本王就要讓她們母女二人一起下地獄,去陪天兒。即便做了鬼,也要讓她到地獄裏去做我兒朱肖天的媳婦。”他一邊說著,身子都因為話語激動顯得有些顫抖。


    眾人都是一陣沉默。寧王突然道:“小姐呢?”


    李士實道:“回王爺,這段時間,小姐去清心庵燒香去了,還沒有回來。”


    寧王咬牙道:“曦兒有今天這個行為,全都拜連城所賜,那個殺千刀的。等本王事成之後,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將他挖出來,碎屍萬段,報仇雪恨!”


    這話一出,謝道和任揀都是臉色蒼白。他們二人和朱瓊曦離開京城時,那是連城為了和清雲道人、白觀音帶領的清山道觀弟子交戰,將不敢見血的朱瓊曦打昏。當她醒來之後,為了不讓朱瓊曦有所傷感,二人編製了一個小小的謊言,說連城兩個月之後就會道南昌來找朱瓊曦。不曾想朱瓊曦這一等就是一年多,最不可思議的是,等到的卻隻是長刀連城蒙著臉,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殺了朱肖天!


    這個打擊,對寧王是沉重的,他因此失去了一個兒子。


    對於朱瓊曦,卻是毀滅性的。她不但失去了一個哥哥,還是去了信念和人生的希望,留下的,就隻有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體。而唯一洗滌這具軀體的,就隻有那清心庵裏的繚繞的香燭的煙霧和清心寡欲的木魚敲打之聲。


    而她,卻時常一去多日。這一點,寧王自然知道,隻是此刻說起這些讓他憤怒的事情,不經意間提及。


    李士實道:“王爺,連城是江彬的人,江彬卻是朝廷官員。”


    “江彬!”寧王說這兩個字時,狠狠的一拳打在桌案上,厲聲道:“江彬雖然該死!但是先要殺連城,誰殺了他本王都有重賞!”


    清雲道人和白觀音互相瞧瞧,二人眼中流露出來的,都是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連城將他打敗,或者擒拿,甚至殺死之後得到寧王重用的美好願望。


    這一年多來,白觀音精學劍法,已有大成。而清雲道人更是厲害,武功已超過了謝道和任揀。


    其實這二人曾經和連城在煙波亭交手的時候,對朱瓊曦卻有過威脅。這件事,朱瓊曦回來之後並沒有向寧王提及,後來,這二人投靠寧王之時,寧王當然是大喜。


    明天就是他的大壽,也是要和王守仁、孫燧探底的時候,更是為了給兒子朱肖天報仇的時候。


    “去清心庵叫小姐回來,明天我要讓她看一看我是如何將那個賤女人處死的。”


    一個人站了出來,答應一聲,去了清心庵。


    次日,王守仁和孫燧,連同苗紅練,一起前去寧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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