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悲痛


    自此,苗紅練就成了朱瓊曦和朱肖天的保鏢,每天在南昌城,玩的不亦樂乎。<最快更新請到>而叫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個被稱為“小朱猴”的朱肖天卻意外的不玩鬧了,像一個乖巧的孩子。


    當寧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驚喜的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當天晚上,獎賞了苗紅練一大筆禮物,苗紅練推辭不掉,隻得收下。


    春去秋來,轉眼已過秋季。此時,苗紅練已到寧王府半年多了。


    這一日,苗紅練一人外出,在城裏漫步而行。此時已是黃昏時分,苗紅練心情極好,腳步輕盈。


    不覺之間,走出了老遠。猛然驚醒,這才發現,已到了偏僻之處。


    “我心中高興,卻走到這裏來了?有什麽好高興的呢。”苗紅練心中歎了一聲,轉過身來,打算回去,突然,就看到前方的黑暗裏站著一個黑衣人。


    他蒙著麵,腰間係著一把劍,劍無鞘,劍身漆黑透明,寬隻有一指,長三尺三寸。蒙麵之下的眼睛,就像是星辰一般明亮,甚至,有些奪人心神。


    “你是誰?”苗紅練低喝一聲,吃了一驚。


    “紅練!”蒙麵人輕輕的喚了一聲,聲音親切、溫和,還有幾分熟悉。


    苗紅練的心頭一顫,失聲道:“江大哥!你是江大哥?”


    蒙麵人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是江大哥。”這個蒙麵人,正是一年多前苗家莊被毀滅,苗紅練逃生之際那個救下她的江大哥。當時,苗紅練與他隻有一麵之緣,江大哥卻始終是蒙著麵,在關帝廟前守她一天,直到夜裏才離開關帝廟。


    在臨走之前江大哥說第二天要帶她去見師父,拜師學武,以報大仇。豈料當晚,被當地的財主葉老爺捉拿拐騙女兒一同私奔的周秀才周鐓的一場鬧劇,苗紅練誤以為是殺手追來,一路逃命,最後跳入水中,不知怎的,就到了蘇州。


    從那以後,苗紅練再也沒有見到過這位江大哥。雖然他此刻蒙著麵,但是,他的聲音,苗紅練卻記得清清楚楚。雖然隻是和他在關帝廟前交談了簡單的幾句話,但是,苗紅練對這個聲音卻是記得的,因為他不但救了苗紅練,還幫助她去尋找他的阿弟。


    這樣的恩情,苗紅練此生難忘。


    此刻,江大哥出現在了她的麵前,苗紅練驚喜交集,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說:“江大哥,一年多前,在關帝廟裏一別,你好嗎?”


    “我很好。”


    “江大哥,你來到南昌,有什麽事嗎?”


    “……”蒙麵人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一年多來,我四處打探你阿弟苗青城的下落……”


    聽到“苗青城”三個字,苗紅練心頭大顫,失聲道:“阿弟?他,他現在好嗎,他在哪裏,跟你一同來了嗎?”她的嘴裏歡喜的說著話,眼睛卻四下裏眺望,然後叫道:“阿弟,你來了嗎,快出來見我,我是你的阿姐!”聲音回蕩在夜空之中,傳來的就隻有嗚嗚的風聲和她自己的心跳。


    她的臉上露出了難以言表的歡喜神情,卻已是熱淚奪眶,不能自己。


    黑暗之中,並無她的阿弟,一陣風吹來,苗紅練心神一陣蕩漾,,轉過頭來望著蒙麵人。


    “阿弟呢,他沒有跟你一同來嗎?”


    苗紅練的心,又是狂熱,又是害怕,隻覺得是忐忑不安。


    “他!”蒙麵人遲疑了一下,接著,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他怎麽了,沒有隨你一同來麽?”苗紅練的心,幾乎就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她期待著江大哥給她一個讓她高興的答案。


    “他……”江大哥似乎歎了一聲,伸手入懷,拿出一個卷紙出來,遞給苗紅練。


    “這是?”


    “這是我找到的你阿弟的畫像,你瞧一瞧,是不是他。”江大哥的聲音依舊溫和,但是苗紅練的心,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此刻已不知悲喜,納納地接過江大哥遞過來的卷紙,打了開來。


    就在打開卷在的那一刹間,苗紅練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白的如紙,泛著一絲慘白的死灰之色,拿著那張紙的雙手也變得白了,顫抖著,抽搐著。眼淚,順著她的眼睛滾落下來。然後,苗紅練將手中的畫像捏成一團,仰天許久,身子顫抖,終於,她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痛哭:“阿弟!”


    聲音悲切,痛不欲生,肝腸寸斷……天地之間,仿佛在這一刻,就凝固住了,就隻有她一人痛苦的哭泣。


    她一麵痛哭,一麵淒然的大聲高呼:“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阿弟!”


    她的手一鬆,那捏成一團的畫紙從手中落了下來,在空中打了一個旋,風一吹,就飄了起來,接著,那團紙被風吹得張了開來,然後,畫像上出現了一個人的畫像。


    畫像上畫著的是一個青年,約莫十八歲,臉上輪廓格外的消瘦,微微泛著白色,劍眉之下,眼睛緊閉。高挺的鼻梁下,緊閉的薄嘴唇微微顯得有些發幹,他一身黑色的白邊衣衫已是破爛不堪,倒在地上,氣若遊絲,顯然,是一個死人的畫像。


    而這畫像上的人,卻正是苗紅練的阿弟苗青城。


    風又刮起,那張畫像就漸漸的被風吹得遠了,然後,就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苗紅練悠悠回過神來,腦海之中,一片空白,轉過身來,搖搖晃晃,就朝前走。


    “紅練!”江大哥的聲音在後麵叫了一聲,苗紅練置若罔聞,心中已是酸楚絕望,心如刀割,悲痛萬分,生不如死!


    看著苗紅練慢慢地走了過去,江大哥突然大聲喊道:“紅練,難道你不想為你的阿弟報仇嗎?”


    苗紅練向前走著的身子一顫,僵在了原地,像是一個泥塑。


    報仇?


    為阿弟報仇?


    報仇!


    苗紅練的心,又是一顫。


    難道,這就是她得到的答案嗎?這就是她的師父告訴她的,在這裏需要等到的答案嗎?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她得到這答案這麽突兀,這麽來得快,使她措手不及,心神皆碎。一時之間,悲痛、惱怒、壓抑、絕望,種種情緒,一股腦的湧上心頭,苗紅練突然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灑向了黑暗之中,她的身子一震搖晃,險些就要跌倒。


    “難道,你不為了你的爹娘,你的阿弟報仇了嗎?”江大哥的聲音,一字一句,就像一一根一根的針,深深的刺在她的心裏。江大哥每說一個字,苗紅練的心就被紮了一下,很痛,痛如錐心,痛如刺骨,痛入骨髓!


    “不!我要報仇!”苗紅練嘶啞著聲音朝江大哥喊道。


    “我要報仇!”苗紅練突然跪了下來,淚如雨下,一字一句:“我要報仇!”這兩句話她重複著說了一遍又說一遍,形若癲狂。


    江大哥依舊站在遠處,動也不動,看著苗紅練。


    “江大哥,你說,是誰害死了我的阿弟!?”苗紅練紅著眼睛,扭過頭來,盯著江大哥。


    “長刀連城。”這四個字說的極輕極輕,但是苗紅練聽了,卻猶如五雷轟頂!


    “長刀連城!是你!”苗紅練仰天咆哮,似乎天地之間都靜了下來,顯得無比的詭異。這寂靜的夜裏,隻有苗紅練的聲音在一聲一聲的怒吼:“長刀連城!”


    江大哥沉默,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一張被風吹到手邊紙張,斜眼一瞧,卻正是那張從苗紅練手裏飛出去的畫像。他將畫像拿在手裏,看著苗紅練跪地大聲怒叫“長刀連城”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充滿了不可抑止的憤怒,苗紅練整個人,幾乎都快瘋掉了。


    江大哥走了過去,站在苗紅練的身前,將那幅畫遞給她:“將它收著,這畢竟是你阿弟唯一留下的。”


    苗紅練奇怪的看著江大哥。江大哥臉色微變,立即改口:“紅練,我見到你的阿弟之時,他已經是奄奄一息了。他告訴我,要讓我找到你,告送你他的死訊。還有,就是要為他報仇。他臨走前對我的托付就是讓我畫了他的像來找你。”


    苗紅練失魂落魄的看著江大哥。


    江大哥繼續說道:“我找了你近一年的時間,數月之前,我在城裏見到你和一男一女出行在各個地方。我一直都找不到機會跟你說,直到今天你單獨一個人出來,我才告訴你。”他蒙著臉露在外麵的眼睛,清澈明亮,苗紅練似乎看到了阿弟的眼睛一般,突然開口叫了一聲“阿弟”。隨即這才明白他並非阿弟,於是,又歎了一聲,淚水又滴了下來。


    江大哥不再說話,苗紅練就這樣一直跪著,直到了天亮。


    這一夜,江大哥一直沒有離開,就站在那裏。


    天亮之後,苗紅練總算是恢複了理智,隻感到渾身一陣劇痛,慢慢的站起身來。


    “紅練,我就住在‘祥雲客棧’,有關於你要報仇的事情,可以到那裏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再者,長刀連城也是我的仇人。”江大哥突然開口。


    苗紅練望著晨光中江大哥的身影,見他的身影像是標槍一般站在這裏,突然心中一陣感激,說:“謝謝你,江大哥。”


    “長刀連城也是我的仇人,幫助你,也是在幫助我。”他的眼睛,充滿了怨毒,一種勝利在望的怨毒。


    苗紅練自然不知道,這種眼神,代表什麽。


    “江大哥,你為什麽不解開你臉上的蒙麵呢?”苗紅練突然說了一句。


    “我……”江大哥遲疑了一下,說道:“我長得醜,見不得人。”這句話,一年多前在關帝廟裏,苗紅練曾經問過,江大哥也是這般回答。


    苗紅練再也沒有心思待下去,轉過身,慢慢地走了。


    “紅練,我住在祥雲客棧裏!”江大哥又說了一次。


    苗紅練的身子滯了一下,然後,就走了。


    回到寧王府,苗紅練一睡不起,這就病倒了。這一病,就病了十餘天,寧王請了南昌城最有名的大夫對苗紅練治療。這些天來,那個心智隻有五六歲的朱肖天卻寸步不離守在苗紅練的身邊,就連吃飯,也是有人送到這裏來。


    對於這個傻小子的舉動,眾人都隻覺得他對苗紅練有所依賴。的確,這半年多來,苗紅練可謂是盡職盡責,對朱肖天的態度就像是對待小弟弟的態度一般。除了朱肖天要做壞事的時候苗紅練細心勸導,還在他煩惱之餘,教他一些拳腳,帶著他到大街上做一些好事。


    剛開始時,眾人都感到十分奇怪,退避三舍,以為小朱猴又要來尋開心了。但是後來,人們才感到,這位小朱猴,真的是在做好事,而非玩鬧。於是,人們漸漸打消了抵觸心裏,每當朱肖天做一件好事時,看到周圍人和善的目光,朱肖天也是打心裏高興,對這個大姐姐,更是不離不棄了。雖然他的心智隻有五六歲,但是,五六歲的人,也絕不是傻子。


    這一段時間以來,朱肖天對苗紅練的依賴,遠遠勝過了在王府之中的所有人。那天苗紅練一夜未歸,朱肖天就吵鬧了一夜。


    次日早上苗紅練一回到王府,就病倒在床,得到消息的朱肖天連鞋也來不及穿,一骨碌翻身爬起來,就哭著叫姐姐,一路狂奔,跑到了苗紅練的房間,就這般守著。


    這個舉動,寧王等人,都是詫異不已。詫異之餘,寧王的心中十分高興。


    隻是,苗紅練這一病,就病了十多天。


    這一日,苗紅練悠悠轉醒,就看到了一臉焦急守在床邊的朱肖天。


    “好姐姐,你醒了!”朱肖天一臉的欣喜,抓住苗紅練的手,眼淚就流了下來:“好姐姐,你可嚇著天兒了,你……”裂開大嘴,就哇哇的哭了。


    苗紅練微微一笑,虛弱的笑道:“小王爺,你哭什麽呢?”


    “我,我沒有哭。我好多天都沒有睡覺了,眼睛很酸。”朱肖天說著,止了哭聲,伸袖子查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一雙眼睛通紅,看來是熬了很多夜。


    苗紅練感概萬千,心想:“我病重多日,守在身邊的,卻隻是一個傻乎乎的小王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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