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兒是南宮家數百年來被選中成為家族的第三個女性。前兩人一個是五代十國時候的南宮瑩,一個是宋朝末年的南宮秀。當時的南宮秀已嫁了一個姓王的做人婦,她當了家主,她的夫家三代人都搬進了濟南府,王家人住到了濟南南宮家,原本南宮家的人就被趕了出去。至此,南宮世家就此沒落,在武林中的地位一蹶不振,元朝統治天下之後為了南宮家的機關武器,使用了各種辦法,都未能如願,因此南宮家就被打壓了近百年,直到元順帝時候的南宮尋當了家主,將家族的無數男兒投進了戰場。


    元朝被推翻之後,在以後選擇繼承人的規定中又加了一條。女子繼承家主位置,要麽不能成家,要麽成了家,夫家的人不能隨便進入南宮家一步。至此過了一百多年,家族出現了一個芊兒,南宮子毫不猶豫,將她選作了繼承人。


    所以當她的母親說隻住到中秋節過後便要回蘇州時,心中說不出來的情緒便蔓延全身,多日來期盼與父母團聚時候所幻想過無數遍,憧憬過無數遍的美好想法,就變成了心痛,但是眾人相見交談之中,她自然是不忍掃眾人的興,強顏歡笑,拉過堂弟和兩個表妹,笑道:“你們猜,姐姐為你們準備了什麽?”


    芊薰道:“我不要。”


    芊兒一呆,問道:“為什麽不要啊?”


    芊薰道:“我要做另外一個混世魔女,我要是拿了你的東西,將來行走江湖的時候,人家問我:‘誒,南宮芊薰,你如今是天下第一,當初為什麽要接受南宮芊兒送你的禮物啊?’如果是這樣問,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你要送,就送給這個規規矩矩的表弟李環舒吧。”說著話,指了指南宮無英的兒子李環舒。


    李環舒又抱拳說道:“表姐,你我雖然都隻有八歲,但是家父常說,你很有芊兒表姐的風采。但是你應該要學會矜持一些,就會變得知書達理。將來……”


    眾人都是一陣愕然,料想不到如此一個稚氣未脫剛滿八歲的孩子竟會說出這種話來。


    接著,眾人便在一陣歡笑聲中,重新坐上了馬車,回到南宮家。


    八月十一,京城,江府。


    弋少風被承認了是九爺的兒子,他自然住到了屬於他的地方,那是一幢兩層的閣樓,就在九爺臥室的前麵,有一個院子。小時候他就生活在這裏,隻從四年多前他被一個叫孟的女人帶出江府,帶到一個神秘的地方,將他交給一個叫曹老師的人。然後告訴他,他以後就叫弋少風,這裏沒有他的朋友,隻有和他一起訓練的一百一十五個年紀相差不多的孩子。


    在這四年訓練的日子,有的孩子每天白天都可以回家,晚上被人送來。而他弋少風,無論白天和夜晚,都在訓練。訓練的日子,他都會看到有人永遠倒下去起不來。那些每個人在倒下去之前看著他的的眼睛,是多麽的絕望和痛苦,看著他們向他伸手求救而最終無力的時候,弋少風趕到害怕,恐懼。


    沒有朋友,他要活著,唯一的,就隻有比別人更加刻苦。在每一次進行生死訓練的時候,成績最差的就要被淘汰,淘汰的人唯一的選擇就是倒在超前跑的人“後麵。”


    他最刻苦,但卻不是最有天賦的。他每日苦練,在一次生與死的訓練中,有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擋在他的麵前,然後弋少風想要殺掉他完成任務。可是,可是在他下手的時候,就出現了一個孩子,用刀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不可愈合的傷口,那個孩子就獲救了,他也昏死過去。


    那一次的生死訓練,死了三十幾個人,也是弋少風終身無法忘記的。那一次的訓練,他被一個比他更優秀的人用刀傷害了的他一生。那一刻起,他痛恨刀,無論什麽刀他都痛恨。


    從死亡堆裏爬出來的弋少風,沒有人告訴她以後該怎麽辦,但是他知道,他要報仇,要讓傷害他的那個人付出代價,要付出比死亡更痛苦絕望的代價。弋少風知道,要活著報仇,就要讓他的仇人比他活得更好,他才會達到他的目的。那一刻,複仇的種子已經占據了他的心靈。


    因為,那一刻站在曹老師麵前的,就隻剩下了三個人。一個是小葉,一個是連城,還有,就是他弋少風。


    小葉的身份,就連曹老師也不知道,他是唯一一個不知道來曆的人。連城是苗家莊的公子,他每天白天在苗家莊,晚上才來訓練。因為,連城來訓練的目的,不是他的父母被脅迫,他來的目的,而是,他想要賺錢為他心愛的阿姐買一份禮物。


    隻剩下了三個人,都是他希望看到活著的人。然後,這三個人就得到了曹老師的親傳。有一次,他私下見了曹老師,對他說:“老師,我希望你讓連城練刀法。”


    曹老師很驚訝的說道:“為什麽啊?”


    弋少風神秘的笑道:“因為連城練刀法比我出色。”


    曹老師就答應了。連城練了刀法,他練了劍法,小葉練了暗器。然後,三個人就度過了漫長的一段時間,一直到接到一個命令的那一刻。這一段時間裏,沒有了生死訓練,隻有刻骨銘心的訓練和沒日沒夜纏繞心間的一個念想。那一個所謂的念想,幾乎扭曲了他的內心世界。從那以後,他的臉上就掛著一種偽裝外表和內心的笑容,一直到今天此時此刻。


    弋少風站在窗前,遙望南方,喃喃說道:“八月十五就要到了,你還活著嗎!你可不要就這麽死了,我們老鷹獵小雞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他的眼睛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瞬息之間的失落之後,便是無盡的恨意。


    腳步聲響起,一個人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遞給弋少風一卷卷筒紙。弋少風揮了揮手,那個人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弋少風伸手打開,就見那正是一張畫,畫上畫的,是一個女子。那個女子身穿大紅衣衫,手中兩把長劍,一把暗紅色,一把劍身白色。那個女子長發飄飄,腳踏淩波,就如燕子掠水,衣擺帶水,水花就如珍珠一般漫天飛舞……她的臉上有著笑意,似乎在遙望北方。


    弋少風看到這畫上的女子,嘴角抽搐一下,喃喃說道:“苗紅練?”他緊緊的抓住畫紙,那張畫變成了皺巴巴的一團。


    腳步聲又響起,進來一個人,說道:“少爺!”弋少風說道:“快馬加鞭,將這封信交給……”沒有說完,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了他。“走吧,不要讓這封信讓他落在別人的手裏!”


    “是!”那人接過信件,茫然的看著弋少風。弋少風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出了三個字。


    “屬下告退。”


    看著離開的那個人,弋少風笑了,低聲說道:“還有四天!”


    八月十四,濟南府,南宮家,北園。


    大廳之中,熱鬧非凡,南宮子坐在首座,左首位依次是長子,次子等人,右首位卻是來自雲貴川藏等地的名人俠士,張勳、連城、小葉,還有南宮子的三個女兒,還有未來繼承南宮世家家主的芊兒。


    這次來南宮家拜訪的,有貴州凱裏苗族五毒教教主潘倩花;雲南無量山無量教教主洪大奎;四川峨眉山一宏道長,樂山淩雲寺住持惠新;廣西柳江霍家幫霍達達,西藏大藏寺住持紮西金等等有名的大俠也來到南宮家拜訪南宮子。


    這些人或僧或道或俗,無論是所謂江湖傳言的正道邪道,但隻要是稱得上“俠士”二字的,武林豪傑都會樂於交往的。


    眾人交談甚歡,眾人都講述了西南武林近些年來發生的事情,眾人聽的倒是極有興趣。


    這位貴州凱裏五毒教的教主潘倩花突然站起來說道:“南宮老爺子,這一次的武林盟主,您應該去爭一爭。以您的威望和在武林當中的地位,是沒有問題的。”她的聲音極是甜美,人也長得標致,不超過二十五歲。


    南宮子哈哈一笑,說道:“老夫是不能去爭奪武林盟主的,要不然啊,武林同道會笑話我這個老不正經了。”


    潘倩花是剛當上教主的年輕女人,她是繼承了母親的教主之位。十年前泰山武林大會,五毒教教主佘金花也來拜訪過南宮子。當時佘金花在比武台上連敗數十名英雄好漢,雖然最終落敗,但是佘金花的名頭也響遍武林,五毒教也從原來人們心目當中的邪教變成了不那麽邪惡,經過數年時間,很多有名望的人物和佘金花過交道,終於,五毒教就漸漸成為了聽起來邪惡卻是正道的教派。三年前佘金花將教主之位傳授給她,潘倩花年紀雖輕,但誌向遠大,三年時間不到,五毒教就成了雲貴川一代極有名望的教派。


    此次的武林大會,潘倩花也來參加了。眾人瞧著這個挽錐成髻盤於頭頂,戴一個白色的底覆額帽,上身穿銀花大領胸烏擺式上衣,腰係黑色束帶,戴上纏著幾個拳頭大小五顏六色的瓷瓶,後腰插著一根七寸短簫,下身罩著一條藍緞繡花的百褶長裙。她身材婀娜高挑,在眾人麵前走了一圈,含笑道:“老爺子,為什麽啊?”


    南宮子道:“這裏有這麽多英雄人物,老夫就算有這份心,身子骨也不允許啊。每一次武林大會選擇武林盟主,除了德高望重,還要有超凡的武功。這樣的人當上了武林盟主,發布號令才會有人信服,曆來都是如此,這些年江湖上倒是沒有出現過大亂子。所以說這武林盟主,老夫是當不了的了。”南宮子這最後一句,雖是開玩笑的話,但也是暗說他的武功並不高明,倘若當選了武林盟主,南宮家就大禍臨頭了。


    潘倩花是貴州人,生性淳樸,南宮子的這句話她並未聽明白,等南宮子說罷,潘倩花笑道:“老爺子過謙了。有那位少俠幫你,這盟主之位是十拿九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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