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謝眼睛四下張望,希望能看到可疑的人,至少能尋覓一絲蛛絲馬跡。眼睛掃過的地方,街道上,亮著燈籠的房簷下,竟然空空如也……


    暗中之人並無取他性命之意,否則,他早已死在對方的手裏。所以,他的膽子才逐漸壯起來。整理衣襟,撩了撩亂發,振聲說道:“躲在暗處鬼鬼祟祟的是英雄好漢的行徑嗎?”


    “英雄好漢?”暗中之人微微冷笑:“英雄好漢?你在跟我說英雄好漢行徑嗎?你現在做的事情,你對一個無辜、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做的就是英雄好漢行徑嗎!”


    這話若是別人聽了,定會麵紅過耳,羞愧難當。但是武謝此刻隻求離開此地再作計較。青芳齋的琴芳隻是一個弱女子,原以為事情極是順利,哪裏知道竟然會藏著一個比金鈸法師還要厲害的高手相助。難怪,這些天連城都沒有到青芳齋來,難怪琴芳有恃無恐,難怪這裏的生意一直很好。這一切,原來是暗中有人。


    琴芳並非有恃無恐,她是經曆了這許許多多的事情,似乎對生死看淡了。武謝卻不知道,琴芳也不知道,在她心中,連城活著比她活著更好。


    “你是連城的什麽人?”武謝突然問道。“你到底在哪裏,出來見上一見!這般的躲躲藏藏,算……”武謝想說“算什麽英雄好漢……”但是剛才被這一句英雄好漢搶駁得他不敢再多往這幾個字麵上引。因為隻有是連城的人,才會出現在這裏。雖然這個人沒有出現,但是武功之高,遠在連城之上,他出現在此,一定是受連城所托。一個江湖殺手,竟然能托一個絕世高手在一個酒樓的外麵暗中保護這個酒樓……想到這裏,武謝不禁身上閃過一陣寒意。


    “連城?”暗中之人微微一怔:“你是說連城?他……”他似乎意識到這句話不妥,就住了嘴,然後問道:“你到此,難道不是為了他嗎?”


    “我是為了他?我是為民除害。你可知道長刀連城所犯下那些滔天大罪嗎?”武謝冷笑道:“我來此就是為了鏟除江湖禍害長刀連城的。”


    “鏟除?”暗中之人師父歎了一聲,淡然笑道:“鏟除江湖禍害長刀連城?他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嗎。”這最後一言,似乎自言自語。又道:“哎,你是非不分,誤信妖言…你說你為民除害,這倒是一件好事。但是你這一兩個多月做了哪些好事,又替民除掉多少害…那跟隨著你的數十號人,每日吃喝拉撒睡,花銷多少,你們又付了多少,那一次不是分文不……這些難道…”


    武謝聽得毛骨悚然,因為暗中之人所說的這些事情,都是一言不虛。


    的確,兩個月來,從苗家莊到鳳陽城南,從清山道觀到京城,這一路而來所經過的地方,非但未能幫助他人,反而,他們卻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而這一切,他又是怎麽得知……難道他一路跟隨而來嗎?怎麽!沒有發現!


    生命沒有受到威脅,暗中之人又不出現,武謝並不懼怕,即便他聽到的是極為震驚的話語,又能怎樣…


    “你再說說,我們還有那些事情你是知道的?”


    “你要知道嗎?”暗中之人輕歎一聲,說道:“好,我就再說一說……”


    ……


    張佶一路不停,終於跑到了江府。剛才小葉與他擦肩而過未能發現,等跑到了府門之前。門口的寬大廣場,停有數輛馬車,還有幾頂轎子,車夫轎夫就如竹竿一般呆呆的站著。


    大門口處整齊劃一的站著十數名侍衛,一名頭領腰懸佩劍,來回踱步,眼睛金光四射,打量來往的路人。


    張佶見此,心中暗自一突,正要上前詢問,忽然抬頭瞥見大門頂端的匾額之上龍飛鳳舞題著“左都督府”四個大字。這四個字在大門兩側高掛的燈籠散發而出的燈光映照下,顯得說不出的威嚴霸道。隻瞧了一眼,心中就似一塊大石迎麵直壓而來,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


    張佶的心,微微一驚。心想:“琴掌櫃說江府,這裏不是江府啊,難道我走錯路了?”轉身便要走。門口的侍衛頭領早就發現了他,喝道:“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張佶看著那頭領,陪笑道:“請問這裏是江府嗎?”


    那頭領臉色一沉,冷道:“難道你沒有長眼睛看不清楚嗎?”說這話,頭也不抬,依舊是右手按在眼見佩劍柄上,左手指著“左都督府”的牌匾。說道:“這裏是左都督府。不是江府!”


    張佶道:“對不起,這位大哥,我來找人,沒有想到走錯了路,很對不住,小人這就告辭。”轉身就要離開,那頭領喝道:“站住!”


    張佶的身子一僵,就站住了。“請問大哥,您還有什麽話嗎?”


    “什麽話?大半夜的跑到左都督府門前轉悠一圈,說一聲來找人的,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不成嗎?”兩邊的侍衛都目露精光,一個個將手按住了劍柄。


    張佶的雙腿一軟。暗道一聲“我命休矣”。


    “說,你是誰?”


    “我……”張佶說道:“小人是青芳齋的張佶,是來江府找連城公子的。”


    “哦?”那頭領疑心大起,又道:“青芳齋的張佶?”


    “對,是琴掌櫃讓我來的,現在她有危險,要讓連城公子去救她。”張佶見他不信,說道:“小人就是青芳齋的。我還要去江府找連城公子。這位大哥,小人真的不敢耽擱,那個武謝老賊就在三樓的樓上……”言語之中,大是焦急之色。


    “你是說,你要找的人叫連城?”


    “是啊。”事已如此,他也隻得說實話了,不然被這些無賴之極的侍衛糾纏不休,琴芳性命焉在。“請這位大哥告訴小人,江府在哪裏?”


    “什麽江府?這裏是左都督府!你的眼睛難道……”那頭領要噴出火來。“這裏現在叫左都督府,江府是以前。江大人現在是左都督,自然要換成左都督府的牌匾。你真的是青芳齋的?”


    “是啊。”


    “連城公子不在。”這一句話,那頭領是笑著說的,語氣極是緩和。“這裏就是以前的江府,現在啊,江大人是左都督了,你要去找的江府,自然是找不到的。”


    張佶一時之間還未反應過來,那頭領又說道:“連城公子今天都不在家,弋公子現在很忙,小葉公子剛出去不久。”這幾句話說得極為尊敬,眼神之中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連城和弋少風還有小葉是什麽人,這名頭領心知肚明。他們可是九爺身邊最厲害的殺手,無論是誰,隻要九爺一聲令下,就算是天上的星辰皓月,也會拚死一鬥。就拿他自己來說,隻要稍不留神,他們三人隨便是誰,隻要不高興了,不用請示九爺,一掌或者一刀一劍要了他的命,也隻能是他命該如此。


    剛才張佶說找連城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冷語相待,這並非他膽大包天,而是試探張佶。畢竟,大半夜突然跑來一人隨便說上三言兩語就相信了,那他的這個守門頭領的位置也該換了,甚至可能……


    “他們都不在?”張佶的心就慌了:“可是,可是琴掌櫃現在身處險境,連城公子他們不在。這可怎麽辦…”頓時之間,汗如雨下。“他們不在……”喃喃自語,轉身就走,心中卻是焦急如焚,那頭領的一句:“連城公子和小葉公子不在,弋公子在啊,我去叫他”的話,都沒有聽見。張佶急急往回走,一路之上,心中隻是默默祈禱:“掌櫃的,琴掌櫃現在身處危機,你們在哪裏啊!”


    張佶來找連城,是他的聰明才智猜出來的,武謝的出現就能說明他的判斷…但是他不知道,連城也是身處險境,琴芳關心的隻是連城,她對張佶說的最後那一句:“你快些去”,就是如此。


    那頭領見張佶著急忙慌離去,便知事情不妙,對左右喝道:“你們守著,我去告訴弋公子。”話音未落,轉身就朝裏麵跑。


    東院。廳堂之中,燭火搖曳,在這燭火之下,數張圓桌擺放其間,桌上菜肴琳琅滿目,飛禽走獸,水中魚蝦,應有盡有。圍桌在圓桌四周的,盡是達官顯貴,千金小姐。可謂是男女老幼,神態各異,舉止繁多。


    應有盡有的菜肴已經吃了大半,許多人也已經醉醺醺的滿臉通紅,說話之聲已不再像剛才那般溫文爾雅,或是大放厥詞,或是攀談交情。


    數十人圍坐四張桌子,九爺和弋少風坐在了首座,除了九爺,還有錢寧、錢複和幾名中年太監,就是有身份的人。


    錢寧醉態扭捏,大說特說今日九爺在宮裏的表現如何了得,閻順和張宣如何狼狽,皇上如何高興……九爺溫言細語連說這都是錢大人之功勞,臉上雖有醉意,深邃的眸子之中卻是流光不時閃過。


    弋少風至始至終都淡然微笑,他從開始到現在隻喝了兩杯酒,隻是開席之前眾人敬酒之時喝兩杯。席間,那些官家小姐向他暗送秋波,官員們連讚弋少風年輕有為,英俊不凡…


    弋少風都隻是微笑麵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丹心鐵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山樹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山樹下並收藏丹心鐵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