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錦衣衛掄起木棒準備動手,九爺伸手一擺,說道:“且慢!”


    兩名錦衣衛微微一怔,扭頭看著九爺。錢寧道:“江大人,你叫住手,難道你還有話要問麽?”雖然是尋問九爺,言語之中卻頗有微異。


    既然說寧王謀反之事隻是危言聳聽胡說八道,但既是無事,錢寧自然高興,畢竟他收了寧王的不少重禮,在場之人除了朱厚照和幾個太監,可謂是人人皆知。他擒拿朱瓊曦,一不動粗,二不上枷,隻是關起來而已。他心中打算卻是,一旦事情成真,寧王危矣,九爺也是難逃其咎,他自然被撇在一邊。若是無恙,事情結束,他自會親自去行館向朱瓊曦解釋,順便將這事攬到皇上身上,說是聖旨雲雲。再替寧王弄些好處,朱瓊曦隻是孩子,順便糊弄三言兩語算是對付了。


    適才朱瓊曦離開時,錢寧卻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安慰之言,心中實有打算。此刻九爺又出來出言阻止不能行刑,心中頗覺不滿,斜著眼睛,陰陽怪氣的說道:“皇上已經發話了,江大人,您……”


    九爺淡然一笑道:“這二人不應該在這裏行刑。”


    錢寧道:“不在這裏行刑,那應該在哪裏?”


    九爺神秘一笑,說道:“書房。”


    錢寧滿是狐疑,說道:“你是說皇上的書房嗎?”


    九爺道:“正是!”


    朱厚照嗬嗬一笑,站起身來,說道:“錢寧啊,江彬說的沒錯,就在書房打他們五十大板。”原來朱厚照是想在書房享受他剛才和九爺低語說的那種享受,所以才會將二人拉進書房動刑,可謂既安撫了朱瓊曦,朱厚照也享受了背靠牆壁腳搭桌案的享受。


    錢寧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皇上的意思。暗道一聲糊塗,心想:咱家跟了皇上多年,自詡洞察皇上心思。江彬初來乍到,竟能瞬間揣摩皇上意圖。看來咱家好生研究研究皇上的心思了。這個江彬,真是讓人討厭。


    站在一邊的弋少風和小葉互望一眼,皆是臉露微笑,小葉低聲說道:“少風,這兩個土鱉要吃苦頭了。”


    弋少風低聲笑道:“好戲才剛開始,隻可惜連城沒有看到。”


    小葉也一臉惋惜的說道:“是啊。”


    張宣和閻順卻麵如死灰,趴在地上,渾身就如同篩糠一般顫抖!


    錢寧喝道:“既然這樣,那就把他們拉到書房去!”


    錦衣衛拉著腿腳發酸有如稀泥一般的閻順和張宣,跟著朱厚照到了他的書房。


    在錢寧的吆喝之下,錦衣衛將閻順和張宣按翻在地,立即走出四人,兩兩一對,各按住二人的雙手,拿木棒的兩個錦衣衛站到了二人的身側。


    朱厚照臉帶笑容,繞過眾人,走到桌案後麵,一撩衣擺,坐了下去。他坐的乃一張青藤椅,可以前後搖擺,坐下之後,雙腳一疊,搭在桌案之上,身子朝後一靠,青藤椅便微微朝後倒了一點,朱厚照的腦袋枕在了書架之上,眼睛一斜,剛好看清楚趴跪在地的閻順和張宣,暗道一聲:妙極,正好看的清楚。


    九爺看著朱厚照這一係列動作完成,上前微笑道:“皇上,可以開始了嗎?”


    朱厚照道:“好了,就這樣吧。”


    九爺朝錢寧使了一個眼色,錢寧會意,心想:咱家就露上一手讓你們瞧瞧。當即,錢寧喝道:“動手吧!”


    兩名錦衣衛答應一聲,木棒高高掄起,一個半弧棒影劃過,啪的一聲,張宣發出一聲慘烈的痛叫。接著一聲“啪”響,閻順也是發出慘叫之聲。


    閻順和張宣每人挨了一棒,隻差一點屁股被打得開了花,豆大的汗珠滾落而下。連呼道:“皇上饒命啊……”


    “啪!”


    “啪!”


    十餘棒後,閻順和張宣都是痛徹骨髓,痛不欲生,奮力掙紮,無奈雙手被人按住,動彈不得,隻得看著朱厚照,眼睛之中盡是哀求之色,說不出的痛苦。


    朱厚照看得興高采烈,招了招手,一名太監端過茶來,朱厚照腦袋一偏,那名太監將茶杯遞到他的嘴邊,朱厚照嘴巴一張,咕嚕嚕喝了一口茶,咕的一聲咽進肚子,眼睛始終看著兩個錦衣衛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的木棒和兩個人哀求的眼睛。


    九爺和錢寧,一個觀察朱厚照的表情,一個則是看著被打的二人,臉上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


    直打到二十板,那兩人除了哀求饒命,就沒有說過一句別的話。


    錢寧看了一眼朱厚照,見他神采飛揚,看的目不轉睛,瞥眼之間就見九爺並不在看行刑的二人,而是一直注意皇上的臉色,突然心思一動,暗道:“我若是將這五十大板執行完了,自然是討得皇上歡心,江彬隻是陪皇上看戲,倘若皇上等一會慈悲之心一泛,怪我太過殘忍,豈不是要討厭我麽。不行,我要讓江彬也動上手……”


    突然,錢寧手一擺,說道:“且慢!”


    那兩名錦衣衛聽到命令,便住了手。朱厚照正看的起勁,突然聽到錢寧叫停,抬眼看了他一眼,說道:“打完了嗎?”


    錢寧道:“皇上,還有二十五下!”


    朱厚照道:“接著打,為什麽要停啊!”


    錢寧怪眼一轉,看著九爺,說道:“皇上,江大人的手下有兩個對於打人很有研究之人,這剩下的二十五下,就由江大人來做。”


    朱厚照一聽,喜道:“嘿嘿,不錯,不錯。江彬啊,錢愛卿說的沒錯,你就露一手,讓朕開一開眼界吧。”


    九爺道:“是。”其實錢寧讓錦衣衛住手,他便知道錢寧會耍花招,不曾想竟是叫他代打剩餘二十五下,如此一來,朱厚照就不因為某人而心生偏愛了。九爺瞟了一眼滿臉堆笑的錢寧,他也跟著笑了一笑,心中卻大是惱火,暗道一聲:好一個錢寧,真是老狐狸!


    九爺轉頭看向弋少風和小葉,點了點頭。


    小葉大喜,心想:終於輪到我了。


    一步跨前,從一名錦衣衛手裏拿過木棒,站到了張宣身後,一臉的興奮喜悅,心想:張宣,你這老小子剛才那般胡說八道,我非叫你皮肉不傷,骨髓破裂不可。


    弋少風隻是極有禮貌的接過木棒,站在了閻順身後。


    錢寧道:“江大人,你的人,就請您下令吧!”


    九爺道:“行刑!”


    小葉和弋少風互望一眼,小葉暗運內力在手,高舉木棒過頭頂,雙眼圓瞪,滿臉猙獰,一聲‘嗨“的吆喝,啪的一聲,木棒就打了下去。這一下打出,聲勢倒是頗為驚人,但張宣卻並不似剛才那般每打一棒都是一聲慘叫,這一棒打出,張宣反而抬頭看了一眼小葉,臉露感激之色。


    看來,張宣是以為小葉對他手下留情。


    眾人也是一怔,皆看著九爺,九爺也是莫名其妙。眾人都看得出,小葉這一棒是比剛才錦衣衛打的用力,但張宣卻似乎不疼痛。


    還未想明白,張宣露出的感激之色還未消退,就見他臉色劇變,臉上頓時泛起一層紫青之色,滿臉的青筋暴起,眼睛瞪圓,嘴巴張開,眾人就聽到他的嘴裏發出“哢嚓“的斷裂之聲。接著,一聲極低極低的呻吟之後,張宣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眾人都是一怔,心想:難道牙齒掉了?


    定眼細看,張宣嘴裏並無掉落的牙齒。


    原來,小葉這一棒,是暗含內功,用的是隔山打牛招式。雖然無山,但隔著衣服打下去,也起了作用。這一棒打下去,張宣的肌膚並未受損,而是屁股的腰俞、腰奇和會陽三處位置被打碎,所震蕩的響聲從他的背脊椎骨骼縫隙之中傳到了咽喉的廉泉骨位置,然後從嘴裏發出,所以才有張宣滿臉青筋暴起,嘴裏發出哢嚓之聲的緣由所在。


    張宣不知情,還以為是小葉有意相讓,豈知,這一棒下去,就要了他的半條命,隻可惜他露出的感謝表情還殘留在了臉上。


    朱厚照、九爺和錢寧等人看不出異樣,都在瞪大眼睛尋找張宣是否張宣吐出牙齒。但是身懷絕技的錢複卻是大吃一驚,暗道:“這人年紀小小,出手竟如此狠毒,武功之高,不在我之下。這張宣一介草民,二十五棒下來,非送了命不可!”


    小葉打完了張宣,弋少風卻還未動手,而是看了一眼張宣,便知道小葉用了什麽手段。


    弋少風掄起木棒,隻是平平常常的打了一棒,閻順也發出一聲慘叫,但是聲音卻很是洪亮,想來沒有受到什麽痛苦。


    小葉第二棒打下去,竟然將力量全收,雖然眾人都聽得啪啪之響,但是對張宣而言,要命的便隻有那第一棒了。


    朱厚照突然覺得有些不忍,扯了一把九爺的衣服,說道:“看著怪可憐的,要不算了吧?”


    九爺笑道:“是。”說著話,便出手阻止了小葉和弋少風。


    再看閻順張宣,已是奄奄一息。閻順咬牙忍住,張宣卻還斷斷續續的呻吟,呻吟之聲連綿起伏,就像是有人在山穀之中擊打破鼓一般井然有序。朱厚照聽了直皺眉頭,心中不悅,喝道:“別哼了,還有十來下沒有打呢!”


    閻順微弱的說道:“謝皇上隆恩。”


    張宣卻隻是呻吟不斷,朱厚照一陣心煩,擺了擺手說道:“打完了再說!”


    此言一出,閻順暗道一聲完了,憤怒的看了一眼張宣,心想:“好一個沒有骨氣的當下,老子就是被你害死了!”


    張宣聽到還要再打,一聲尖叫:“皇上饒命!”原本以為如此呻吟,是為博取同情,哪知惹惱了皇帝,剩下的十來棒,竟然不能幸免,當真是追悔莫及。


    還想要解釋什麽,朱厚照已經站起身來,走了出去,九爺和錢寧叫了一聲“皇上”,跟了出去。書房之中,就隻留下幾個錦衣衛和弋少風、小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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