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救母之人


    張勳說道:“公道自然是要討回來,但是你一個人,又怎能去做啊!”連城道:“我一己之力。雖然有些困難,但總比拉上旁人與我一同受難。”張勳道:“我是你的張伯伯,又豈是旁人來著!”連城垂目沉思,過了半響,說道:“張伯伯,您是家父的生死之交,自然我當你是父親一般。唉!隻是這件事情,必須要我親自去結束。”張勳道:“江湖凶險,你又身陷龍潭,我豈能讓你孤身一人獨自拚鬥!你不要再說了,從今而後,我便與你同進同退!”連城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年滿花甲之人,他實在不忍拒絕他的好意,但若是應允,危機隨即伴隨著他,他又怎能心安理得。若是不允,那他一人獨自去做,自然是危險更深。


    連城道:“張伯伯,您既然如此堅決,小侄自是不能違拗你的意思……”張勳道:“好賢侄,你如此說就是了。好,很好。”他連說“好”和“很好”,神色皆露異彩,連城奇怪的看了一眼張勳。


    張勳道:“你的身份既然暴露,我想以後前來找你尋仇的江湖人自是少不了的了。城兒,你該如何應對。”連城道:“我不是慈悲之人,也不是俠義之士。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雖然我殺過很多人,那些人是否該死我並不知道,但是我隻知道一點。找到那個人,將他的惡行公諸於世,替苗家莊上上下下報仇雪恨就可以了。而我,也不會在意到那時候是生是死。”張勳驚訝的看著連城,說道:“那她……”他說的自然是苗紅練。連城道:“阿姐。唉!或許等到那一天,她已經找到一個意中之人。我是生是死,也就毫無牽掛了。張伯伯,這些喪氣之話也不必多說了。離八月十五還有兩個多月,到時候泰山武林大會,定然會有一場風暴。武謝和青雲道人自然是要前去泰山,遊說各路英雄,以達到他們的某個目的。我看,這跟那個人也脫離不了關係。”張勳沉吟片刻,說道:“言之有理,若非我親眼見識武謝的這番舉動,就算是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他能做得出來。”


    連城淡然一笑,說道:“區區武謝,不足道哉,清雲道人也不足放在心上。我唯一擔憂的,就是那人。”這個人就像是陰影一般,時刻籠罩在連城的心裏,似乎無時無刻都在監視著他的一切。


    雖然此刻他身在京城,但是有關以長刀連城名字出現的案子也不知道江湖中此刻發生了多少,那堪比謝老頭一家的慘案,又不知有多少正在上演。


    連城道:“張伯伯,您若是想幫我,就請您到江湖上去打聽一下,這最近一個月來有關於長刀連城作案的事情。”


    張勳道:“你是說……”連城道:“沒錯,我要確定這個人是在京城還是在京城之外。你若是探聽到什麽消息,請您飛鴿傳書給我。八月十五,泰山與您相見。”


    張勳神色凜然道:“好,這件事交與我去做。若是在半道上遇到武謝,我倒要好好問一問他為什麽這般做!”連城道:“武謝在江湖上地位頗深,雖不是一言九鼎,但是影響力還是有的,您孤身一人,務必請小心!”


    張勳道:“賢侄,就算拚了老命,我也不會再讓你遭受不白之冤!”


    連城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道:“請受小侄一禮!”張勳伸手扶住連城的肩膀,說道:“賢侄,官場險惡,你要小心,事情完成之後,就要速速撤退啊!”


    連城道:“我隻是完成任務,而並非涉足官場。官場險惡四個字,對我而言關係卻不大。”張勳笑道:“你是一個聰明之人,我想到的你自然都想到了。賢侄,我這就走了,我們泰山再會!”


    連城道:“張伯伯,我送您。”張勳擺了擺手,說道:“今天是你酒樓開張的日子,武謝撕了你的房契,你自然是要跟他再要一張。”


    連城笑道:“房契那有兩張的道理。”張勳道:“王九賢是一個讀書人,他自然能夠想到辦法的。”說著話,推門而出,匆匆而去。


    連城看著張勳離去的背影,目光變得極是幽深,淡淡自言:“八月十五!”


    弋少風走出青芳齋,闊步而行,正自走著,突然迎麵走來一個斜肩背劍的青年,那青年年紀約莫二十,見到了弋少風,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從身邊走過,在插肩而過之際,不經意的在弋少風的手裏塞了一張紙條。


    弋少風不動聲色,繼續朝前,拐過一條街,他走進一家茶館,上了二樓,在角落的一張空桌坐下,叫來一壺茶。茶水上來,弋少風倒了一杯,並不飲用。他從袖口之中摸出那張紙條,攤開放在桌上,那張紙條卻是一張白紙。


    弋少風食指沾了茶水,塗抹在白紙之上。茶水透濕紙張,上麵出現幾個小字:“午門之前,賣身救母!”


    這八個字寫的莫名其妙,但弋少風看罷之後,臉上卻露出一抹笑意,便將紙條揉成一團,拋入口中,將茶水倒進嘴裏,咀嚼幾下,連茶帶紙咽了下去。又坐了片刻,弋少風折扇輕搖,走出茶館,直往午門而去。


    行了半個時辰,到了午門之前。此時已是晌午,行人猶如流水一般,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兩旁商販,更是各出奇招,拉攬生意。


    弋少風穿過人群,目光四下打量。


    突然,就聽見前頭有人說道:“哎呀,如此孝子,當真是難得。”另有人說道:“為救母親,甘願賣身,實在是響當當的好孩子,隻可惜我沒有錢呐,不然,我便出手相助他。”


    弋少風朝前走去,周圍議論之聲不絕於耳。突然,前方人頭湧動,圍了數十人。弋少風擠進人群,來到人群中央。就見中央的空地之上,立著一塊木牌,上寫一行大字:“家有疾母,無錢醫治,隻求賣身救母!”牌子之下,跪著一人,那人衣衫破舊,卻洗得幹淨,雖是披頭散發,卻不似乞丐。


    那人低著頭,就這般跪著,麵前的地上扔有十幾塊碎銀子。弋少風看不清他長得什麽樣,但這牌子上寫的和他要找的正是一樣。


    弋少風蹲下身,柔聲說道:“你賣身救母,可是當真?”


    那人聽聞話音,抬起頭來,這一抬頭,弋少風和他都是臉色一變。那人臉色蒼白,眼充血絲,瘦骨嶙峋。這並無奇特之處,而讓弋少風吃驚的,卻是這個人與他長的是眉目英朗,臉頰俊秀,卻和他一模一樣。那人也不曾想到會看到一個身穿稠衣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吃驚之下,也便釋然了,這天地之下長相相似之人不知有多少,這突然碰到,隻是碰巧罷了。實不知,今日遇到的這個衣著華麗之人,是否也隻是隨便詢問一番,然後便轉身離去之人。這種人他遇到了不少。雖然眼前這人與他長得極其相似,但也隻是心中稍感詫異罷了。


    弋少風又說道:“你賣身救母,可是真的!”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此人,那人低聲道:“是。”


    弋少風道:“你母親患病多久了?”那人道:“一年有餘。”


    弋少風道:“你叫什麽?”那人道:“謝千旬”弋少風點了點頭,說道:“你既然說賣身救母,開一個價。”


    謝千旬大吃一驚,一臉的不敢置信。弋少風道:“我說了,你開一個價。”說罷便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了謝千旬。謝千旬接在手裏,定眼一瞧,上麵寫有一千兩。


    謝千旬頓時驚在原地!謝千旬的母親已過花甲,算是老來得子。謝千旬幾歲時,父親去世,母親一人將他帶大,可謂是含辛茹苦。謝千旬向來孝敬母親,十八年來,從未有過忤逆。不曾想,一年前麵前換了疾病,並不富裕的家裏一時之間,變的是捉襟見肘,極是困難。謝千旬因此放棄了讀書,四處籌錢為母親治病。隻因他家向來貧苦,謝千旬來借錢時,親朋好友都以各種借口理由推掉了。


    走投無路的謝千旬便隻能想出這一個屈辱的方法:賣身救母。可是他跪在此地一個多月,除了每日有人見他可憐打發一些銀兩之外,並無人問津。


    想不到,今日遇到一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銀票。這種震撼,幾乎不真實。謝千旬又呆呆的看了許久那張銀票,這才猛然跪拜,說道:“公子救命之恩,謝千旬謝謝了。從今日起,我便跟隨公子了,謝千旬願為公子做一切事情。”


    弋少風說道:“謝千旬,你起來吧!趕快帶我去瞧瞧你的母親,順便找上好的大夫一同去!”


    謝千旬神色激動,有了這一千兩銀子,別說就職一個重病母親,就算是一百個,也能救治了。當下,謝千旬站了起來,弋少風斜眼一瞧,驚奇的發現,謝千旬的身高竟然和他相差無幾。弋少風嘴角動了一動,露出一抹笑意。


    圍觀之人從弋少風拿出錢來的那一瞬間,便都驚呆了,此刻,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跪地一個多月賣身救母的人帶著弋少風走出人群。許久,才有人感慨的說道:“這個世上,行俠仗義之人還是有的。”又有人道:“誒,他們二人長得很相似,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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