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空喜


    連城隻瞥了一眼,便轉過頭去,暗道:“他們怎麽走到一起了。那賊道士陰險毒辣,陷害他的師兄,此刻將這些人聚集一處,看來是衝著我和琴芳來的。隻不知清雲道人是如何欺騙他們的。我且要去看一看究竟。”


    當下,連城便漫步而行,腳下踉蹌,似醉了酒,邊走,邊摸了摸腰間的禁軍佩刀,嘴裏發出夢話一般的醉話:“我沒醉,再喝過。”他說的極是含糊不清,那一行人隻是瞧了一眼,並不加以理會,連城邊三言兩語的說著胡話,眼睛斜瞥著他們經過。


    這一行數十人打扮有道有俗,道士打扮的有五十多人,俗家打扮的有十數人。走在前頭的數人,其中一個,身材偏小,年過五旬,拿一把短劍,卻正是那天在苗家莊遇到,與他交手,後來又在安徽鳳陽城南謝老頭家院子之中與他生死決鬥的武謝。


    另外一人,是一個身高體長,魁梧雄壯,年過花甲,白發蒼髯的老人,背上背有一把寬背大刀,卻正是張勳。張勳與武謝都是從一開始苗家莊相遇,,到鳳陽謝老頭家院中與他一戰,二人都形影不離。


    第三人是一個年過六旬,白眉垂須瘦骨嶙峋的老道,正是清山道館的監院清雲道人。其餘十數名俗家打扮之人,有男有女,裝扮各異,皆是手拿兵器。跟在後麵的一行人,是一幫道士,每個人的背上不是背劍便是背刀。


    這一行人,正是一個月之前從清山道館出發的武謝、張勳以及清雲道人率領的數十名道觀弟子。剩下的那些男男女女,則都是江湖之中極有聲望的人物。


    那日,武謝等人從清山道館出發,一路明查暗訪,終於得知長刀連城與那個殺害觀主清閑道人女子二人的大致方向。


    武謝與張勳恨極長刀連城將苗家莊毀於一旦,清雲道人則是為了爭奪觀主之位嫁禍琴芳,豈料長刀連城將她救走,還砍掉了與他合謀的郭開泰左臂和殺掉他的九命手下。


    清雲道人能與武謝、張勳同來北方,則是要尋到被長刀連城救走的琴芳,殺她滅口,以除後患。他的一眾弟子雖然都聽他調令,但是謀害觀主之事,隻有他和弟子清遠知道。所以臨走之前,清雲道人便將原本是太極劍陣的魚眼清輝換掉,以免清輝查處蛛絲馬跡,對他不利,於是便讓他留守道觀,親自帶著眾道士與武、張二人一同北上。途中,又遇到了十數名江湖豪傑,這些人皆是遭到長刀連城迫害的俠士。


    這些江湖俠士所遭遇之事,皆是難以啟齒。當他們得知武謝、張勳以及清雲道人帶領的這一行人是要去誅殺長刀連城的,便帶著義憤填膺加入其中,誓要將長刀連城千刀萬剮,報仇雪恨。然而,這一切,連城都是一無所知,也並非他所為。


    一路查詢打探,終於到了京城。武謝對京城極是熟悉,年輕時他在京城呆過數年,後來改為習武,行走江湖,鋤強扶弱,便極少來京了。


    這一行人從連城的身邊走過,武謝等人見他身穿禁軍服侍,便以為他隻是一個巡邏之人,並不在意。


    武謝道:“諸位,這京城啊,我年輕之時,曾住過幾年,那可是很熟悉的。”


    張勳發出一聲爽朗的笑聲,道:“武大俠年輕之時便住過京城,我張勳可是活了六十一歲,才是第一次進京。哈哈,要不是為了那個奸賊,恐怕進了黃土,也沒有機會來一趟北京哪。”


    武謝聽到那奸賊三個字,臉色瞬間陰沉,但隨即又緩和下來,道:“說來啊,也不怕張大哥笑話。我那時年輕氣盛,一心想考一個功名,一來嘛,是為了家父意願,二來嘛也是爭一口氣。哪裏知道連考了兩次,別說探花秀才了,就連二甲三甲都混不上。我一怒之下,便撕掉了所有的四書五經,毅然離開京城,求師學武去了。我雖然離開京城,但是與我一同進京的一位同鄉卻留了下來,他說這輩子都要靠一個功名,否則絕不還鄉。”說到這裏,武謝甚是得意,又道:“那小子當年也是和我一樣年輕氣盛,我們都沒有考上,隻不過他和我發的誓卻不同。我呢,是一輩子都不碰書本了,他呢,是一輩子都要考上。這二十多年過去,他越未能考上,幾年前收到過他的一封書信,此後哪,我便沒有在受到過他的書信了。”


    張勳道:“武大俠,難道你那位同鄉已謝世不成?”


    武謝道:“這二十年來一直都是行走江湖,居無定所,就算他想給我寫信,也不知寫往何處啊。等一會見著了他,一定要與他秉燭夜談,不醉不休。”


    清雲道人突然道:“想來,武大俠的這位同鄉,定是一位堅韌不拔的鐵漢子了。”


    武謝卻搖頭道:“非也,他這些年並非是日日夜夜都在讀書準備,而是經營一家祖上留下的一家酒樓。哈哈,我要是有一個祖先在京城留了一家酒樓,我也會跟他一樣發誓不考上功名誓不還鄉了。”


    眾人都是哈哈一笑,武謝道:“到別的地方我不敢說,但是到了京城,我敢保證,諸位的吃住,都是一文不用的。他要是敢收錢,我便與他絕交!”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便漸漸的遠去了。


    連城等他們走遠了,便跟隨在後,聽他們交談。不過走了許久,武謝等人所說的,皆是京城之中的一些事,卻極少提到長刀連城的。


    這並非他們到了京城便將此事忘了,而是這些天來,每日都在譴責長刀連城和趕路之中度過,時日久了,也覺得厭煩。今日到了京城,心情自然別有異樣,聽了武謝講述他和他那位同鄉的趣事,也是心中暢然,每個人都感到心情極好。


    雖然此刻是深夜,但黑夜之中的京城,在眾人眼裏,也是顯得極其莊嚴和神聖的。眾人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一路慢慢走來,到了此時此刻,便離武謝所說的那個同鄉的酒樓不遠了。


    跟隨在後的連城心中卻覺得奇怪,暗道:“他們去的方向怎麽和酒樓是一個方向,倘若經過酒樓之時遇到琴芳,那麽清雲道人定會不放過她的了。琴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能經得住這些驚嚇。雖然現在是深夜,琴芳應該回到四季客棧休息,但是後天便是開張之日,琴芳或許會留在酒樓幫忙打理。我且先靜觀其變。”想到這裏,心中擔憂琴芳的安危,於是腳步放緩,與他們的距離拉的遠了些,武謝等人的交談之聲就聽得不是很清楚了。


    心中又暗道:“後日是開張之日,但願武謝等人不知,隻希望後天不要出事才好。”念及此處,連城伸手摸了摸藏於禁軍服侍之下的長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尋思:清雲道人並非表麵那般簡單,此人奸猾無比,武謝與張勳等人定是受了他的蒙騙,所以才一路跟來。我要找一個時機跟他們說清楚。不行,此事過於複雜,三言兩語豈能說清。眼下的應對之策是先跟著他們瞧一瞧再說。


    武謝等人走的,果然是連城與琴芳所買下的那家酒樓的方向。


    等到走到那酒樓之前,眾人突然停下腳步,就聽得武謝朗聲笑道:“諸位,就是這裏了,這就是我那同鄉王九賢的酒樓……咦,這老小子怎麽將牌匾給拆掉了!”


    跟在後麵的連城見到這一幕,心頭大震,萬料不到武謝所說的那個同鄉,竟然是幾天之前他買下酒樓的老板王九賢。這可如何是好,連城腳步放輕,極速走近,藏於酒樓對麵的暗處,隻要琴芳一有危險,他便出手解救。至於解救琴芳之後的事情,他還來不及細想,但那是可以肯定的是,這花了四千兩銀子買下的酒樓,今後恐怕就要關門大吉了。


    真是擔心什麽,就來什麽。他將手摸向了長刀,那把刀才是他充滿信心的武器,也是陪伴他多年日夜不離的刀。武謝等人既然到了京城,想必知道他也在,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再隱瞞身份了,隻等一會琴芳出現受到生命危險,便是他真正與這些人交鋒之時。


    那天在清山道館,他是感念觀主的救命之恩,才對清雲道人手下留情,此時此刻,清雲道人已經離開道觀,連城也不需要對他客氣,他可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殺掉此人。至於武謝與張勳,他可以解釋,可以說明真相。而那些江湖人士,他並未放在眼裏,隻要不一起上,他是不懼任何人的。


    連城心思急轉,卻隻是盼望琴芳不要在才好。


    酒樓裏還亮著燈,大概是夥計還在忙活,開張之日就在後日,大家都是很忙。不巧的是不該這個時候出現之人卻出現了。


    武謝指著酒樓對眾人道:“這就是我說的那位留在京城發誓要考上功名的同鄉繼承的酒樓。哈哈,諸位,以後我們便住在這裏了。”


    張勳等人打量了這酒樓一眼,紛紛點頭稱讚,張勳道:“武大俠啊,這麽好的酒樓,要是換了我,我也會發誓不考功名不回家啊。”眾人聽罷,笑了出來。


    的確,此刻的酒樓,外麵已被刷了新漆,有一些破舊的地方那個已經換過,顯得煥然一新,在武謝等人看來,這位王九賢一定是生意紅火,發了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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