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良添車上,李嘉文明顯還沒有從之前興奮的情緒中走出來,像個小鳥一樣,一直在那裏嘰嘰喳喳地訴說著今天自己的所見所聞。


    比如和峻仔打賭,和傻仔吹水。但是最讓李嘉文激動的還是孫良添剛剛對那兩個學生仔聲勢十足的示威。讓同樣在上學的李嘉文心生向往。


    斜眼瞟了一下還在那手舞足蹈的李嘉文,孫良添感覺這家夥和飛全一樣,要入魔了。搞不好今晚自己又要多一個腦殘粉。


    無奈歎了一口氣,等李嘉文終於停歇的片刻,孫良添向他提問道:“怎麽,你覺得我剛才很帥,很威風?”


    “那當然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酷的事!”提起這個,李嘉文再次眉飛色舞起來。


    見他這副模樣,孫良添覺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這個即將行差踏錯的靈魂。


    “嘉文。”


    “嗯?”


    “你覺得當老大是一件很酷的事,那你知道港島這十年裏有多少像我一樣,甚至比我更厲害的大佬死於非命的嗎?”


    孫良添這一句,直接把李嘉文給問住了,木訥地搖搖頭。


    “數不勝數!我給你舉個例子吧。”孫良添想了下,開口道:“就說飛全所在的灣仔區域,幾百米街道有十九家社團。僅去年一年內,十九個大佬裏死了一個,被抓了一個,失蹤了兩個。


    那邊平均每個大佬在位時間不超過三年。這樣你還覺得當個社團老大是一件很酷的事嗎?”


    李嘉文沉默不語,孫良添所說的這些話,在此之前自己沒有一點意識。聽起來江湖大佬不僅不酷,反而好像是一個高危行業。


    孫良添見李嘉文一言不發,自己接著說道:“我現在看著風光,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就被條子給抓走了。或者你可以在哪天的晚間新聞裏找到我的身影。再差一點我突然不見了,你連我怎麽消失地都不會知道。


    嘉文,其實我特別羨慕你。我從小沒有家人,也沒錢讀書。現在出來混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是沒得選。


    但是你不同,你還有機會。好好讀書,將來當個大律師或者醫生。說不定哪天我被人砍了你還能救我一命,或者我被抓了你還可以幫我打官司。”


    孫良添想盡量把話題說得輕鬆點。可是李嘉文卻是一言不發地望著車窗外,完全不複剛才的活躍。


    也許是被自己說得話給刺激到了,孫良添自顧自搖搖頭,沒再搭理他。隻希望自己剛剛的勸道的話,他能聽進去一點。


    就在這略顯沉悶的氣氛中,孫良添把李嘉文送到他家樓下。很巧的是,一輛高檔跑車也剛好停在了孫良添這輛二手平治後麵。


    孫良添和李嘉文下車剛想要揮別,後麵那輛跑車上也下來了兩個人。


    孫良添定睛一看,謔,都認識。正是李嘉寧和黃振二人。


    孫良添撇撇嘴,原來李嘉寧之前說自己下午跟人有約,約的就是黃振啊。


    就在孫良添看到二人的時候,李嘉寧也發現了前方的弟弟李嘉文和孫良添。


    李嘉文絲毫沒有察覺到現場氣氛有些怪異,激動地跑過去,一把抱住姐姐。還很有熱情地跟一旁的黃振打了個招呼。


    由於黃振常常送李嘉寧回家,李嘉文對他也算熟悉。


    李嘉寧將手從弟弟懷裏抽出來,白了他一眼,然後望著孫良添問好道:“良添先生麻煩你送嘉文回來。”


    見李嘉寧主動打招呼,孫良添也擠出一絲笑容,回禮道:“嘉寧小姐晚上好。黃先生也在啊!好久不見!”


    原本黃振聽到李嘉寧和一個不認識的男子頗為熱絡地打招呼,本就有些不樂意。陡然聽到那個男子還認識自己,心中一驚,隻是還沒有弄清楚這人是誰,就看到他做了個揉搓胸口的動作。


    黃振立刻驚覺,這居然是前幾天拍摩托車廣告時,被自己借故踹了一腳的古惑仔。


    瑪德,他怎麽在這?而且看上去還和李嘉寧姐弟兩人很熟悉的樣子。隻是看了三人一眼,沒一個為他解惑,這讓他內心更加煩躁。


    對於黃振,孫良添是肯定想報複的,否則憑啥自己要被莫名其妙地踹一腳。


    隻是人家有錢,家中也有些背景,現在自己跟他對上,不是明智之舉。孫良添決定先擱置,日後自己發達了再圖報複。


    既然打算放他一馬,孫良添也不再多看黃振一眼,跟李嘉寧姐弟二人打了個招呼,就轉身鑽進自己車裏,揮揮手揚長而去。隻是在臨走前不忘提醒李嘉寧三天後再來找自己。


    讓李嘉寧找自己的目的,本是提醒她記得出席和頭酒,畢竟她才是事主方。


    隻是黃振不知道兩人打得什麽暗語,聽到兩人三天後還要會麵,一股醋意不斷在心海翻滾。望著那道已經消失的身影,黃振語氣有些冰冷地問道:“嘉寧,剛才那位先生是誰?你和他很熟嗎?”


    李嘉寧有些疑惑地看向黃振,不明白為什麽他突然語氣很不善的樣子。隻是張張嘴,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難道要她對黃振說,我在請社團大佬鏟事嗎?


    在黃振的注視下,最後那兩片微啟的紅唇還是抿了起來。


    失望?還是憤怒?亦或者兼而有之。


    黃振此時的感受很複雜,他沒想到麵前這個女人居然因為一個古惑仔開始對自己有所隱瞞。她和那個古惑仔明明認識不超過半個月!憑什麽!


    然而黃振畢竟是富家子弟,自己也不是那種隻會花錢把妹的紈絝。相反,他還頗有些本事。自身教養以及對情緒的把握都很到位。


    很快,他就壓下了心頭的不快,違心地露出一個笑容。黃振打算從還不算懂事的李嘉文身上突破。


    “嘉文,剛剛那位先生跟你很熟嗎?應該不是你們學校的吧?”


    “你說天哥啊?他當然不是我們學校的!他是荃灣那邊的社團老大!”李嘉文不疑有他,很單純地回答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李嘉寧見勢不對,想要攔著弟弟,隻是沒想到李嘉文嘴巴那麽快,直接把孫良添的底給暴露了出來。


    “天哥?”黃振裝作一副憂慮重重的樣子,教育起了李嘉文:“嘉文,不是我說你。你是學生,有遠大的前程。要遠離那些社會上的爛仔,他們隻會帶壞你!”


    李嘉文姐弟二人聞言都是眉頭微蹙,他們對黃振形容孫良添是爛仔很是不滿。


    尤其是李嘉文,在他心中,孫良添不僅幫自己出頭,又帶自己去玩,還勸導自己要用功讀書。如果自己有個親哥,恐怕也就這樣了吧!


    於是,李嘉文對黃振說話的語氣變得生硬,不複之前的熟絡:“黃先生你誤會了。天哥人很好的,今天隻是帶我去他們那裏玩一玩,介紹幾個朋友給我認識而已。


    他還擔心我一個人晚上回來不安全,特地放下朋友送我回來的。”


    黃振對李嘉文的話嗤之以鼻,一個古惑仔對你一個學生那麽好為了什麽?你李嘉文要錢沒錢,要本事沒本事,要關係沒關係,連長相都沒有。對你這麽好,還不是為了你姐?


    黃振打算戳破孫良添偽善的麵容,有些苦口婆心地勸道:“嘉文,你還小,容易被騙。古惑仔沒好人的,他們現在對你好隻是給你嚐點好處。


    等你放鬆警惕,就會問你要錢,讓你跟著幹壞事,甚至拉你進社團下水。社團裏很多人吸毒的,別跟他們出去喝酒,你不知道他們會在你的飲料裏下什麽東西!”


    黃振話音未落,就聽到李嘉文有些不善的聲音:“天哥是帶我去舞廳玩的,但是我們隻是在玩遊戲而已。而且回來的路上,天哥還在勸我用功讀書,爭取以後考大律師或者當醫生!”


    黃振的說法有錯嗎?沒有!甚至對很多普通人來說,這才是良言。


    但是偏偏在孫良添無私豪爽地幫李嘉寧姐弟倆解決問題的前提下,黃振的這番發言倒像是在胡亂潑髒水。


    使得李嘉文對黃振印象大減。不明就裏,就在背後毀人清白,這種人的人品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黃振也是人精,聽出了李嘉文話語中對自己的不滿。隻當是小孩子今天剛受了別人的好處,聽不得自己說他壞話。


    這種情況下自己再說下去隻怕會適得其反,改天再找機會給那個叫孫良添的上眼藥吧。


    於是,也不再糾結,果斷地跟李嘉寧告別,然後開著自己的跑車離開了。


    等跑車引擎的咆哮聲消失在街尾,李嘉寧調頭望向自己的弟弟,麵色凝重地問道:“良添先生真的有勸你讀書嗎?”


    李嘉文也注視著自己的姐姐,十分認真地點點頭。連說帶比劃地敘述起今天分別後自己的所見所聞。


    …


    對於自己走之後發生的事,孫良添自然毫不知情。一個人開著車往自己辦公室方向駛去。


    今晚舞廳的經曆,讓孫良添意識到,之前在那些夜場裏撈偏門的家夥們現在有點蠢蠢欲動。


    孫良添不認為他們能掀起什麽大的風浪。但是,如果他們和覬覦自己地盤的其他社團聯手搗亂,例如用白粉進行栽贓,那麽對自己來說也是一件麻煩事。


    所以孫良添決定讓已經開始逐漸接手看場工作的韋吉祥過來,自己需要對他耳提麵命一番。


    隻是當孫良添推開大門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韋吉祥,反而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賢少和細兔仔兩人。


    “細兔仔!怎麽剛出院就過來,不休息休息。感覺怎麽樣?”孫良添快步上前,一臉欣喜地想要擁抱細兔仔。但又害怕牽扯到他的傷口,腳步一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最後還是細兔仔主動迎了上來,一把抱住孫良添,好一會兒才分開。


    細兔仔也是笑容滿麵地盯著自己的大哥,故意挽起胳膊秀了秀肌肉,道:“放心吧,天哥,已經好了,再過幾天把紗布一拆就完事了。”


    “那好,明天給你擺一桌。”孫良添笑嗬嗬地說完,轉頭對一邊的賢少說道:“今天怎麽有空接細兔仔出院?你不是去赤柱那邊了嗎?”


    一聽赤柱兩個字,賢少原本笑眯眯的臉直接拉了下來。


    孫良添一眼就看出不對勁,蹙眉問道:“怎麽?不順利嗎?那個殺手雄這麽正直?連錢都不肯收?”


    “不是!”賢少搖頭否認,臉色仿佛吃了蒼蠅一般難看:“恰恰相反,這個殺手雄下流猥瑣,貪財好色。”


    “那怎麽會失手的?”


    “我也不清楚,我找到他,給他十萬讓他替我們做事。他直接把錢給丟在了地上,說怕icac請他喝茶。”


    賢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眉頭深鎖,語氣裏充滿不解:“按理說他們獄警薪資也不高啊!哪怕他是督察,十萬港紙也頂得上他幹三年了。”


    不僅賢少沒想明白,孫良添也是摸不著頭腦。雖然現在港島警察不像四大探長時期收受賄賂那麽猖狂,但是這事總是免不了的。


    孫良添不相信一個在賢少口中下流猥瑣、貪財好色會這麽清正廉潔。隻是其中緣由孫良添因為閱曆不夠,暫時弄不明白。


    直到很久以後,孫良添在一次和老爺子的交流中,談及此事,老爺子才為其解惑:


    原來獄警薪資雖然不高,但是由於監獄裏生活條件艱苦。裏麵的犯人想要改善夥食或者滿足煙癮,就需要聯係家人朋友打錢進來。


    然後通過獄警購買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這些東西往往吃水很深,價格比之外界要高出不少,獄警也由此牟利。


    若是犯人裏有富商或者社團大佬,那每個月從外麵打進來的錢更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孫良添給曬哥打錢也就屬於這種。


    等獄警收了錢後,上上下下按照職位高低進行分贓。殺手雄這種監獄督察,高級教官能從中撈到的更是不在少數。一年下來也能有個好幾萬,遠超在外麵上班的白領。


    更何況獄警自成一脈,不是相熟的人不會輕易幫忙。像賢少這種陌生麵孔突然出現,拿著錢想要收買人。殺手雄隻要不是腦子秀逗了,都不會答應。


    畢竟一邊是鐵飯碗,一邊隻是自己一年收入,哪個更重要想想都知道。


    隻是孫良添兩世為人沒有深入了解過這種潛規則,對殺手雄拒絕的理由無從得知。琢磨了半天,還是沒有半點頭緒。


    孫良添並沒有鑽牛角尖,想不通就沒有再想下去。他知道自己如果再繼續砸錢,一定能砸到殺手雄心動。隻是這樣做不顯得不值得。


    所以,孫良添打算給這個殺手雄下一個套。你不是怕icac嗎?我偏偏要用它來拿捏你!


    一個計劃浮現在腦海,孫良添在心裏暗自推演一遍,發現沒什麽問題後-,示意賢少過來。


    此事涉及到給一個督察下套,孫良添生怕隔牆有耳,不得不小心。低頭對賢少低聲耳語起來。


    隻見賢少的表情隨著孫良添的訴說越來越古怪。直至最後孫良添說完,賢少詭異地盯著孫良添,仿佛第一次見識到自己這位老大的陰險。


    孫良添不理會他的表情,一臉嚴肅地叮囑道:“這事你派個信得過的人去做,千萬別親自動手,明白嗎?”


    “明白!”賢少鄭重地點點頭。


    就在兩人討論完善一下細節的時候,韋吉祥這才姍姍來遲。


    “天哥,對不起。我來晚了,場子裏出了點事,剛處理完。”韋吉祥一進門連忙道歉解釋。


    孫良添擺擺手表示不介意,然後為他介紹了細兔仔。韋吉祥過檔來的時候,細兔仔正好受傷住院,兩人還沒見過麵。


    等孫良添介紹完畢,韋吉祥也是恭敬地喊了聲細兔哥。


    打過招呼後,孫良添直入主題。談起了今天那兩個食果盤的學生仔,以此為例,提醒韋吉祥最近這段時間要謹慎,提防某些勢力可能采取的破壞行為。


    韋吉祥聽完雙手一拍,有些激動地說道:“天哥,剛剛我就想跟你說這件事。今晚下麵好幾個場子匯報,由我們泊車小弟負責的幾輛車被劃了。我之前就是處理這件事所以才來遲了。”


    “好幾個場子?”孫良添眼眸微眯,這就開始了?


    “那你怎麽處理的?”


    “天哥,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已經有線索了。”


    孫良添點點頭,韋吉祥辦事還是很穩妥的。於是,隻一點了一句:“做事小心點,我們剛接手這些場子,別引起條子的注意,不然以後生意不好做了。”


    韋吉祥頷首表示自己有數,然後提起了另一件事:“天哥,小馬那邊的情況我已經搞清楚了。”


    “哦~你說說看。”


    “小馬說的是事實,我向附近的人求證過,最近確實有人在找他麻煩。不過不是我們的人。”


    “那是誰的人?”


    “四川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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