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李德陽從小屋中離開。


    屋外,五男一女正倚靠在大樹旁等著他。


    百裏胖胖盯著那間破陋的小屋,聽李德陽說,他父親和女兒就租住在這裏。


    他還以為他們爺孫倆是住在正兒八經的賓館當中,沒想到是在這種農家小院。


    不過也合理,這種偏僻的角落,哪有很好的賓館酒店,大都是這樣由農村屋舍改成的所謂“賓館”。


    “走吧。”


    林軒依靠在樹上,對著“李德陽”開口,他注意到那個小女孩正趴在窗戶上,朝李德陽不斷招手。


    而女孩身後,老大爺正愣愣望著這邊,像是有千言萬語卡在心頭,無從言說。


    林軒稍稍移開目光,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景。


    這總會讓他想到前世。


    李德陽回頭,向著屋內的兩人招招手,眾人一同消失在冷冽的寒風當中。


    數公裏外,高天之上。


    帝袍在狂風下咧咧作響,像是宣示出衣袍主人不平靜的內心。


    那高大身影愣愣盯著某處,右手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要抬手做某個動作,但抬到一半,終是放下。


    他一揮衣袖,轉過身去,金紋黑袍翩躚作舞。


    但如果細看,能發現在那身影嘴角,殘留著淺淺的弧度。


    似哭,似笑。


    ······


    安塔縣護林局中,一聲厲喝炸響。


    “我不信,你們都是在騙我!”


    辦公室中,陳涵將長刀對準眾人,神情激動,微微有些氣喘。


    他不願相信,李叔就那麽死了。


    這些外來人,從一開始就很不對勁,一定是他們害死的李叔。


    林軒上前一步,神色平靜。


    “李德陽在臨死前說,他櫃子裏收藏的那些煙卷都歸你了,他還說讓你省著點抽。”


    僅一句話,卻仿佛直擊心靈的刺刀,讓陳涵直接愣在原地。


    因為如果真是對方殺的李叔,不可能知道李叔有珍藏的煙卷。


    他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不,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們,萬一,萬一你們中某人有提取記憶的能力呢?”


    他剛說完,就見站在前方的那名男子隨手一招,手中出現了兩個讓他熟悉無比的事物。


    那是紋章,以及星辰刀。


    守夜人的“矛”,與“最後的溫柔”。


    直到此刻,他才徹底信了。


    陳涵踉踉蹌蹌靠在辦公桌桌角,他眼睛愣愣看著那紋章。


    他聽對方說了,他們遭遇了海境蟻後,而李叔為了掩護幾人撤退,使用了鬼神引,最終犧牲。


    他和李德陽才認識沒幾天,但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你們,走吧,讓我緩緩。”


    陳涵擺擺手,眾人對視一眼,轉身離開。


    在眾人離開後很久,陳涵才重新動了起來。


    他來到李德陽的櫃前,將其打開。


    他從其中拿出一個略有褪色的鐵盒,輕輕掀開。


    下一刻,煙草的味道撲麵而來。


    他還記得李叔朝他炫耀這些卷煙的時候,他那驕傲的神情。


    他從沒見過李德陽抽。


    李叔說這煙草就像是酒一樣,藏得越久也就越香。


    但他知道,這隻是李叔不舍得抽。


    陳涵從其中拿出一根卷煙,快速地關上鐵盒,輕輕放回原處。


    他愣神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叼在嘴上。


    陳涵從兜裏拿出打火機,轉身回了自己四處漏風的臥室。


    在床頭櫃的最上層,正擺著一張申請表,那是一張申請調離的表格,此時已經被秀麗的字跡填滿,能看得出,寫這張申請表的主人很用心。


    這是屬於陳涵的申請表,他原本是想離開這鬼地方的。


    這破地方,連個像樣的小超市都沒有,想要什麽物資,還得從田合市往縣裏運,連抽口像樣的煙都費勁。


    更不要說,這守夜人的據點四處漏風,尤其處在大興安嶺,最低氣溫能達到零下五十攝氏度。


    原本,對陳涵來說,這破地方哪哪都不好。


    但現在……


    陳涵一手拿著打火機,一手舉起申請表。


    啪嗒,啪嗒。


    打火機打了整整三次,才打出一縷細微火苗。


    像是在給陳涵考慮的時間。


    但陳涵卻沒有一絲猶豫。


    申請表燃燒起來,陳涵將它湊到嘴邊。


    一縷煙氣飄散開來,申請表的火光散發出淡淡暖意。


    但現在,煙有了,也稍微暖和了點。


    他不想走了。


    ······


    哐當,哐當。


    呼嘯的冷風中,一輛綠皮列車行駛在雪原上。


    空曠的車廂中,七個人或站或坐。


    “七夜,任務報告怎麽樣了,有回信了嗎?”


    曹淵湊到林七夜身旁,問道。


    “還沒。”


    “但願咱們能有假期,再過幾天就是我老爸的壽宴,到時候我肯定帶回家一趟,當然,作為我的兄弟們,你們肯定是要一起的。”


    百裏胖胖在一旁樂嗬嗬道。


    卻發現林軒看他的眼神不太對。


    “林軒,咋了?”


    “嗯……沒什麽,我隻是想著,集訓營時給你們弄的那個標記應該已經失效了,是時候在弄一個。”


    林軒說著,就從虛空當中抽出蒼青色肋差。


    本來他是在思考麵對閻摩時的事。


    可能是他殺的隻是虛影的緣故,林軒並沒得到血脈純度上的提升。


    關於這點,林軒已經有所預料。


    他應當是通過殺死敵人,從對方身上提取出某種神秘因子,或者說,某種神秘概念,從而獲得血脈上的提升。


    但這次,他殺得隻是個虛影,連分身都不算, 對本體沒什麽影響,也就沒有血脈上的提升。


    但這並不代表他沒獲得好處,或者說,他這次獲得的好處,比單純的血脈提升更大。


    境界的拔高,讓他提前接觸到自己能力更深層次的用法。


    比如灰霧,是可以附著腐朽之力侵蝕敵人的。


    可以說,他可以殺死閻摩,多虧了這可怕的腐朽之力。


    再比如煉金。


    煉金之所以被稱為權柄,就是因為它bug級的能力,能從概念上針對對手。


    正應了那句煉金,無所不能。


    但在低境界,受限於精神力,林軒並無法接觸到煉金真正bug級的力量,畢竟他現在連憑空造物都困難,更不要說塑造概念了。


    可以說,這次借助【鮮血沸騰】和【血脈獻祭】,將林軒的認知生生拔高了一個維度。


    這就像是有人帶你去更高層次看了看,讓你的眼界得到了很大提高,等再回到自己所在層次的時候,則會如魚得水。


    一個道理。


    至於 那個帶他去更高層次看了一眼的“人”……


    (還不快說謝謝蟻後!)


    而就在林軒思索之際,忽然聽到百裏胖胖提到壽宴,不由得一愣。


    他自然知道,這次的壽宴上會發生什麽,正是這次壽宴,讓他家胖胖傷心透頂,看清了自己家人的真麵目。


    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提前幹預。


    畢竟這是個契機,百裏胖胖覺醒萬物繳械的契機。


    但林軒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去他媽的。


    哪有眼睜睜看著自己兄弟受氣的道理,就算這次不覺醒萬物繳械又有什麽關係,總能找到別的辦法。


    但妄圖傷害他隊裏的人,就必須承受整個第五特殊小隊預備隊的怒火。


    百裏家想拋棄胖胖,那他們就是胖胖最堅實的後盾。


    想讓他家胖胖受委屈,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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