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的人睜開了眼睛,看向車窗外麵:“什麽鬼啊?你在這幹什麽?”


    葉老太太解釋:“真的有鬼,墳地有鬼,我沒騙你,你讓我上車,咱們一起走!”


    文驄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你這老太太,挺狡猾啊!我要是帶你回去,你是不是就有借口了,回頭跟穗穗說,不是你自己不想守上三天三夜,是我非要帶你走的,這樣,你今天晚上就可以蒙混過關不守著了是嗎?”


    葉老太太有苦說不出:“怎麽可能呢?我發誓,真的是有鬼啊!”


    “有鬼?鬼在哪?你倒是指給我看看啊。”文驄找出了手電筒,打開之後,直接照在了葉老太太的臉上。


    葉老太太眼睛被晃的發花,連忙伸手擋住:“你看你這孩子,要我怎麽說你才能相信我啊?剛才,那啥,就是剛才我跟人說話,你沒聽見嗎?”


    文驄搖頭:“沒聽見,什麽都沒聽見,不過我剛才倒是做了個夢,夢見我姐姐姐夫了,他們說你一個人守在那太孤單了,想要找人來陪你玩玩。我還沒等問清楚是怎麽回事呢,這夢就被你吵醒了。”


    他湊過來,問葉老太太:“我問你啊,剛才有人陪你玩嗎?”


    葉老太太:“……”


    怎麽說起來更嚇人了。


    她用力搓了一把臉,道:“我不留在這了,我在這受到第三天了,那葉穗穗,要是還有點良心,她就給我養老吧。她要是沒有,那就當我沒說!”


    她要走。


    文驄把人叫住,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時間:“現在已經九點了?你確定你要走?”


    葉老太太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已經九點了,隻要等到淩晨兩三點鍾,雞叫了她應該就沒事了。


    咬咬牙,這幾個小時扛過去,她後半輩子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若是現在就回去,縱然有錢包裏的那幾萬塊錢,幾年也就花沒了。


    兒女都不孝順,在村子裏也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


    那樣的日子,還不如討飯的叫花子舒服,她真是一天也不想再過了。


    車裏的文驄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睡覺了。


    葉老太太張張嘴,欲言又止。


    這些人擺明了瞧不起自己。


    那她就更要爭口氣,一定不能如了他們的意,他們不是想要甩開自己嗎?


    嗨,她還就偏要狗皮膏藥似的跟著他們。


    讓葉穗穗好吃好喝的供著自己,給自己養老送終。


    看著陸正堯一口一個奶奶的叫著自己。


    葉老太太堅定了心中的信念,再次回到了涼棚裏。


    沒動靜!


    說不定那些東西已經走了。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對了,自己都已經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還怕誰啊?


    有什麽好怕的!


    哪想到剛躺下,外麵就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這熟悉的自動循環。


    葉老太太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輸了錢,耍賴想跑,是要付利息的。”


    那個聲音跟老張老李又商量了起來:“好了,就找你借十年陽壽吧!”


    十年陽壽,她今年都七十多了,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葉老太太再次拔腿就跑。


    吃香的喝辣的過好日子固然重要。


    可她要是連命都沒了,還拿什麽享福啊?


    路過文驄的車子,她用力拍打著車門,可文驄也不知道怎麽睡得那麽死,愣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葉老太太無奈,隻能往山下跑去,一雙小腳緊的倒騰,連鞋跑丟了都顧不上。


    等到了大路上,她隻覺得自己的肺就像是風箱似的,呼啦呼啦的。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再也跑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樣下去,真的是要死人的。


    葉老太太盼望著,隻希望這路上趕緊的出現個活人,自己也就不害怕了。


    也不知道是三兒子顯了靈,還是她平時積德行善得了菩薩保佑,遠處真的有亮光,而且那亮光越來越近。


    最後在她麵前停下。


    是派出所專用的挎鬥子摩托車。


    葉老太太連忙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救命啊,警察同誌,救命啊,有鬼在追我!”


    車上的人拿著手電筒朝她臉上一照:“葉白氏?”


    這久違的稱呼,葉老太太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人家是在叫她。


    她拚命點頭:“沒錯,沒錯,是我!”


    她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趕緊的,送我回家吧,這裏可是不能呆了,後麵有鬼追我呢!唉,你是我們家老三跟他媳婦的學生是吧,我,你們葉老師的娘,我記得,他們開什麽追悼會的時候,你還上去講話了呢?你講的可真好,一套一套的,一看就是文化人。”


    武治國糾正她:“那是念悼詞。”


    “都差不多了,不都是講話嗎?”葉老太太的心裏踏實了,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的三兒子三兒媳婦這麽好過:“孩子,幫幫我吧,真的,我沒騙你,後麵有鬼追我呢,他們想要我的命啊!”


    武治國跟開車的小民警交換了一個眼神,道:“有件事,你必須協助我們調查。”


    葉老太太哪裏懂什麽協助調查。


    她隻是拚命點頭:“我跟你們走,這就跟你們走成嗎?”


    “上車吧。”武治國掙脫了她的手。


    葉老太太連忙上車,隻可惜,她剛才跑的太快,這會兒雙腿跟灌了鉛似的,根本抬不起來。


    隻能向武治國求助:“警察同誌,幫幫忙!”


    武治國抬著她的腿,讓她上了車。


    一個什麽東西,卻“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手電筒照在了地上,是一個黑色的皮夾。


    葉老太太顧不上說謝謝,連忙伸手去撿東西:“我的,我的。”


    武治國搶先一步,將皮夾拿在了手上:“你得?”


    葉老太太點頭:“不然呢,從我身上掉出去的,當然是我的東西。”


    “這是純皮的,一個皮包,比你們全家一年的嚼穀錢都多,你怎麽能買得起這麽好的東西?而且,這商標都是洋文,別說咱們這小縣城,就是省城,也沒有賣的!”


    他伸手一拍車前蓋,厲喝一聲:“坦白交代,這皮夾是不是你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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