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陸正堯正在房後弄傅照川刨出來的那塊地。


    他谘詢過當地農民,知道這沙土地上種西瓜也挺好的,所以,淘來了西瓜籽,正打算種上。


    聽到葉滿星這話,被嚇了一跳:“穗穗的身世?怎麽,她不是我老丈人丈母娘親生的?可不像啊,她分明跟我丈母娘長得挺像的。”


    葉滿星白了他一眼:“胡說什麽,穗穗怎麽可能不是他們的女兒。”


    陸正堯不解:“那你這神神秘秘的,什麽意思,真不怪我多想。”


    “咱們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說?”葉滿星道:“這事真的不小,還關係到你的前程。”


    陸正堯就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更讓陸正堯不解的是葉滿星不想讓葉穗穗知道這件事。他實在是不習慣這種瞞著葉穗穗的感覺。


    “我知道,你們小兩口感情好,我呢,也樂見其成,可就怕你媳婦知道了這事,又會有心理負擔,呶,這樣,讓不讓她知道,你拿主意。”


    天黑了,山上沒人。


    陸正堯帶著三嬸去山上說話。


    葉滿星娓娓道來:“當年穗穗媽是逃荒過來的東北,你知道吧。”


    陸正堯點頭:“知道。”何止是他知道,全鎮人都知道。


    “她也是在逃荒途中,跟家人走散了。後來我老丈人還登報找過人,一直沒找到。”


    之前他還和葉穗穗說起過這個事情。


    “當然找不到,因為她的家人壓根就不在國內。他們一家人,是在坐船出國的過程中走散的。”


    葉滿星一句話堪稱石破驚天,差點砸懵了陸正堯:“三嬸,你什麽意思?我丈母娘是家庭背景有問題嗎?可是怎麽會走散呢?”


    二十年前出國,不能怪陸正堯不多想。


    “具體呢,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穗穗她媽家裏好像以前也挺顯貴挺有錢的,出國呢,也是逼不得已。她一開始不敢和我們說,後來看穗穗爸一直想盡各種辦法尋人,這才於心不忍,把事情真相說出來了。”


    葉滿星愧疚的看著陸正堯:“老大,說起來也是我自私,當初你跟我提親的時候,我是想著把真相告訴你的,我不想讓她影響到你的前途。可我一想,我這個侄女,肩部能抗手不能提,性子又那麽軟,要是嫁給別人,我也不放心,也沒有人能護她這麽周全了。所以我就……”


    她選擇了隱瞞真相,眼看著兩個人登記結婚,生米煮成熟飯,一切都沒有回旋的餘地。


    “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知道這件事的就隻有我和穗穗爸媽,穗穗和芝芝她們兩個都不知道。”


    大人怕小孩子說走嘴了,漏了風聲,就一直瞞著她們。


    陸正堯心裏百感交集:“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又是想要我怎麽做呢?跟組織上坦白?讓組織對我丈母娘的家人進行審查?還是讓我跟穗穗離婚?”


    他之前就覺得丈母娘跟他們這些農村人有一種格格不入的優雅氣質。


    相貌秀美,知書達理,思想開達先明。就算是葉芝芝,言行談吐也自帶清冷氣質。


    至於他媳婦,不往他身上靠的時候,說話也是很斯文的,連啃骨頭都是秀秀氣氣的。


    “我……唉,我就是覺得這事實在是不應該再瞞著你了。讓你心裏有個底,至於其他的,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老大,是三嬸對不住你。”


    月光中,葉滿星一臉為難。


    陸正堯掛了臉:“三嬸,你是真會為難我啊。”


    葉滿星更加愧疚:“這件事,三嬸的確是自私了。你要是真的想跟穗穗離婚——用不著你說,三嬸去幫你說,穗穗通情達理,一定能理解你的。”


    “離婚?”陸正堯聽到這個耳熟的字眼,差點沒當場炸毛。“你們還真是親姑侄,遇事不決就離婚,離婚就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嗎?”


    葉滿星被他嚇了一跳,後退兩步,更加心虛:“那除了離婚,我也想不出來什麽好辦法啊。”


    陸正堯手指都要指上她的鼻子了,又迅速挪開。


    “你為什麽不讓這件事爛在你的肚子裏,為啥要說呢?我心裏多喜歡穗穗,你不是看不出來,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也約好,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提這兩個字,你現在給我出這麽個主意……”


    “我這——”葉滿星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說穿了,她疼這個婆家侄子,可更疼的還是自己的親侄女。


    這份自私,讓她此時此刻,隻覺得無地自容。


    陸正堯道:“你當初要是直接跟我說明白,我打結婚報告的時候,就可以跟上麵說明情況,你現在說了,讓我怎麽辦?”


    葉滿星猛地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陸正堯。


    他原來是怪她這個麽?


    她本想問問陸正堯究竟打算怎麽辦。


    可剛要開口,就被陸正堯給製止了。


    很快,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是一對搞對象的小年輕。


    這裏已經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了。


    陸正堯道:“我們先走吧。”


    娘倆一腳前一腳後的下了山。


    葉滿星看著陸正堯的背影,知道他此刻心裏十分不爽。


    卻也不敢輕易開口,唯恐多說多錯。


    回到家,葉穗穗正坐在院子裏撐著下巴看星星:“你們去哪了,怎麽在後院種著西瓜人沒影了?”


    陸正堯沒解釋,回頭看了一眼葉滿星。


    葉滿星心虛,連忙主動開口:“我有點想你小表哥了,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南下,會是個什麽情況,連個信都沒有,讓老大跟我出去走走,幫我出出主意。”


    葉穗穗狐疑的看著她:“這也值得走那麽遠,就在家裏說唄。”


    葉滿星瞪她,小侄女以前不刨根問底的,怎麽結婚之後還沾惹上了這麽個毛病呢?


    跟老大一樣。


    不曾想這個眼神被陸正堯捕捉到,對方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我要是真的喜歡刨根問底,就不會有今天這麽為難的事情了。


    葉滿星心虛,連忙說道:“你們聊。”


    她先進屋了。


    葉穗穗看著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再看看陸正堯,朝著對方伸出雙手:“老公,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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