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就算是扶吧。


    對方一如之前下船的時候那樣,掐著她的腰,把人放在更平坦的地上。


    葉穗穗這會兒穿著毛衣,能更真實的感覺到那雙大手的力度。


    她下意識扶住對方的手臂:“你……”


    “走路看著點,這邊山路多,淨是石頭,容易絆腳。”陸正堯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小媳婦。


    葉穗穗以為他是嫌棄自己沒用,連忙抽回了手,低著頭道:“我知道了。”


    陸正堯:“……”怎麽辦,他的小媳婦好像很怕他啊。


    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


    他沒什麽經驗,想到什麽也就說什麽了:“那些人口無遮攔的,你不用管她們。”


    哪曉得葉穗穗聽到這句話,猛地抬起頭來,一臉羞憤的瞪著他:“你都聽到了?”


    男女廁所隻有一牆之隔,他當然聽得到隔壁都在說什麽。


    男廁所也有人,隻是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麵議論什麽。


    不過這也沒什麽,這些女人湊在一起,在廁所更大尺度的玩笑他都聽到過。


    小媳婦倒也不用跟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


    他正要再安慰兩句,哪想到葉穗穗忽然轉身就跑,粗長烏黑的辮子刮了一下他的手背。


    輕輕的,讓陸正堯的心也跟著微微一顫。


    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被頭發劃過的皮膚,旁邊王桂華已經走了過來,瞪著兒子:“你說了什麽?怎麽把穗穗給嚇跑了?”


    陸正堯:“我就安慰她兩句。”


    王桂華才不信,真要隻是安慰,葉穗穗會跑嗎?


    可陸正堯也沒時間再跟她說什麽了,上山的路上領導都還在等著他。


    “行了,媽,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晚上等我回家再說。”


    他匆匆去追領導,上午在家門口玩的那兩個小孩,原本正在山路邊上玩,見他過來了,倆人又跟被狗追的大鵝一樣,撲撲楞楞的跑掉了。


    王桂華:“……”


    女人們從廁所裏出來,看到這一幕,又竊竊私語的笑了。


    王桂華很無奈,她們村也有這樣的人,大家聚在一起,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很正常,這種事就不能較真。


    回到家,陸大海已經在隔壁屋打起了呼嚕,葉穗穗則紅著臉坐在飯廳的凳子上。


    小模樣是真的招人疼,看起來也是真的好欺負。


    王桂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行了,別想那麽多了,這一路上也挺折騰的,趕緊去歇著吧。”


    他們小縣城沒有火車站,昨天早上六點鍾幾個人坐上了去市裏的客車,下午兩點多上的火車,一直到現在,也沒睡個踏實覺,王桂華伸了個懶腰,她這會兒還真是又累又困,是真的想要趕緊好好睡一覺。


    說罷就進了東屋,又擔心老伴兒的呼嚕聲吵到葉穗穗,順手就把門關上了。


    剩下葉穗穗幽怨的看著那扇門。


    婆婆這是什麽意思啊?是要她去睡床嗎?


    她知道,西屋是自己跟陸正堯的新房,這麽安排才是最合理的,可腳下就像是被什麽東西黏住了一樣,愣是動彈不了,臉皮也更熱了。


    十幾分鍾之後,葉穗穗也關上了西屋門坐在了床上。


    新被褥是要等辦過婚禮之後才能拿出來的,結婚那天還要坐福。


    這會兒床上還是隻有那兩床舊被子。


    葉穗穗摸著床單,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想到了陸正堯躺在床上的情景。


    那人那麽壯實,躺在這隻怕也是跟座小山似的,力氣那麽大,怪不得那些女人會說那種話……


    哎呀,自己怎麽能想這些,簡直是不要臉,她連忙拿起書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試圖驅散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


    茶杯裏是涼茶,果然提神醒腦,葉穗穗的臉皮都跟著退了燒。


    ——等等,涼茶。


    這茶杯是搪瓷的,上麵還印著“為人民服務”幾個字,她之前喝水的杯子也是搪瓷缸子,可不是帶蓋的,正在飯桌上放著呢,就算是剩點茶水也應該是溫的啊。


    ——這是陸正堯的杯子。


    意識到這一點,葉穗穗頓時像是被燙到一樣,將杯子“當”的一下,放在了書桌上。


    與此同時,臉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熱度再次上湧,甚至熱的比之前還要厲害,這會兒再站在這個屋子裏,隻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都怪那群人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她試圖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好像隻有這樣,自己才能好受一點。


    重新躺回床上,卻沒敢打開被子。


    主要是不知道哪個是陸正堯蓋過的,為了防止自己一錯再錯,隻能將之前穿著的大衣蓋在了身上。


    這大衣又保暖又壓風,這會兒蓋著,不比棉被差多少。


    這還是陸正堯去年寄回老家的,沒說是給誰的,他的兩個弟媳婦明爭暗搶好幾天,兩個人都想要,王桂華怕被那兩個兒媳婦詬病自己偏心,幹脆把大衣給她送去了。


    果然,那倆人都無話可說了。


    葉穗穗也就一直穿到現在。


    ——大衣!


    ——陸正堯!


    葉穗穗臉熱的像是要爆炸。


    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不管是走到哪都逃不掉陸正堯的影子?


    想想陸正堯,以及王桂華陸大海的種種周到照顧,她心裏隻覺得沉甸甸的,不知道壓在心底的那件事應該怎麽開口。


    抱著這樣的心思,她睡得很不安穩,夢中又回到了兩年前那一天,她身上還帶著孝布,就被二大娘拉去跟鎮上的陳歪脖相親。


    陳歪脖天生的歪脖,長得也不好看,一說話就吸溜鼻涕,三十多歲的人了,家裏窮的就剩下四麵牆了,老娘癱巴在炕上多少年了,二大娘卻一個勁說著那個男人的好。


    她沒等媒人跟二大娘說完話,就嚇得從人家家裏跑了出來。


    二大娘氣得拽著陳歪脖一起追她。


    她卻被正在街上閑逛的陸正有給截住了。


    陸正有是陸正堯二叔家的孩子,同樣管她小姑叫三嬸,因為這點拐彎親戚,兩個人見過幾麵,陸正有經常揪她辮子,往她的身上扔蟲子,直到有一次,被她拿板磚砸了腦袋,他才收斂。


    這會兒二大娘就在後麵追著,又被這人截住,葉穗穗內心焦躁,隻想讓人趕緊讓開,卻不想反而被他堵到了胡同裏。


    “葉穗穗,我知道你急著嫁人,你讓我親一下嘴,我就讓我爹娘去你們家裏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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