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誌勇說出“謝謝”那一刻,李星辰心裏就瞬間明白了,出錢買凶的,就是胡誌勇。


    聽著地上兩人之前的對話,他其實已經能夠猜出事情的大概情況了。


    胡誌勇轉過身,臉上是一副難以明說的複雜表情,有悲傷,也有大仇得報之後的那種鬆快和釋然。


    他麵對著三人,聲音略顯疲憊地說道:“三位可有什麽想問的?”


    “四十多歲”模樣的林隱率先發問:“雇主是你?”


    隱殺不會泄露雇主的信息,所以林隱也不知道雇主是誰。


    胡誌勇先是一陣仰天大笑,那笑聲中充滿了悲憤與癲狂。笑夠了,這才咬著牙狠狠回道:


    “不錯,父親被害,我被這兩人害得生不如死,武功盡廢,像隻狗一樣被圈養在這裏,毫無尊嚴和自由可言。我走投無路,隻能找貴組織幫忙。”


    “隻是我手上的資金不多,隻夠要一個人的命,不然,這個女人,也是要死的。”


    “如今死了,真好,哈哈哈,真好。”


    林隱點了點頭,倒沒有追問他是如何聯絡到組織的。畢竟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一個被迫害至此的人,自然會想方設法尋求自救的途徑。


    看他那情緒明顯不穩定的模樣,林隱也失去了再問些什麽的興致。


    這時,零號將截下來的兩個機械鳥拿了出來。


    機械鳥的眼睛已經黯淡無光,想來是已經失去作用了,肚子上也被強行破壞,像是被人生生扯開, 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洞,還有零件掛在上麵。


    零號把兩隻機械鳥交給李星辰,一同給的還有兩顆小小的金色珠子。


    “這是什麽?”李星辰疑惑。


    倒是林隱走了過來,拿起珠子,兩指用力一捏。


    金色的珠子受到擠壓後瞬間變成點點金光,消散在空氣中,隨後匯聚成兩行小字:試點 a 暴露,盡快轉移。


    試點?


    這兩句話說得沒頭沒尾,李星辰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含義。


    他又拿起機械鳥仔細查看,發現機械鳥的鐵質羽翅下有好幾根排布整齊的銀針,上頭閃著青光,大抵是沾了毒的。


    五年前學院的那一波操作,導致機械鳥在市麵上出現了很多個不同的版本在售賣。


    而眼前這一個,不屬於任何一個之前學院出售的版本,乍一看,個頭倒是和之前他們遇上的那個差不多。


    李星辰不太確定,抬起頭用眼神詢問哥哥。


    零號點點頭。


    “這個東西除了追蹤之外還有自爆功能。”隻不過在第一時間就被他強製毀壞了。


    李星辰皺起眉頭,看向胡誌勇。


    “這是你家改版的?”


    資料顯示當時學院賣給胡家的機械鳥外形可不長這樣。


    這個更小了,出場方式也更加酷炫了,金屬的材質不一樣,功能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再加上隱身效果,倒是偷襲人的好武器。


    當時學院出售給胡家的機械鳥可沒隱身功能,而是比較廉價的運輸型的。


    但是現在它卻又有了隱身功能,能讓機械鳥隱身的材料,隻有學院有。


    是學院有內奸?還是胡家自己研究出來的?


    李星辰立刻就追問胡誌勇是什麽情況。


    胡誌勇一愣,他兩年前就被架空監視起來,家族裏麵近兩年的很多事務和機密他都無法接觸到。


    倒是有聽說家族在研製新的機械武器。


    他承諾,等自己整頓完家族後,會查看有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到時候可以提供給兩人。


    李星辰沒忍住,脫口而出:“你現在隻是個普通人了,你能行嗎?”


    麵對李星辰的懷疑,胡誌勇隻是冷笑一聲,“父親當年留下了些忠心的人,叔伯們也想要族中的好處,如果不是他們鷸蚌相爭,我也根本聯係不到貴組織。”


    “現在胡曉峰死了,他們自然隻能忠心於我。”


    說到這裏,他神色又灰暗了下去,


    “買一送一的恩情我記下了,胡家這件事後,隻怕會受到很沉重的打擊。送的這條人命,就用這份消息來平吧。”


    林隱和兩人對視一眼,點頭應了。


    離開的路上,另外兩人明顯發覺李星辰的狀態不對勁了。


    零號有些擔憂,不太明白是怎麽回事,林隱卻是心中有數的。


    怕是李星辰第一次殺人,還過不了心裏這道難關。


    他,在七歲的時候,就已嚐過血腥了。


    一開始他也不能適應,這道坎是怎麽過來的呢……


    林隱回憶,好像,多殺幾次就好了。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沒有一家殺手組織的背後不是沾滿血腥的。


    組織把他們五六個孩子和十幾位凶神惡煞的大漢一起關在暗牢裏,說隻能有三個人可以活著出來。


    話音剛落,就有人氣勢洶洶地衝過來砍他,他驚慌失措地躲了。


    有別人來砍那個想砍他的人,然後那個想砍他的人就那樣倒在了他麵前,脖子噴了好多的血。


    沒有給他時間反應,剛救了他的人轉頭就惡狠狠地向他殺來,他又趕緊躲了。


    他這一躲,看似著急,餘光也是觀察過的。


    邊上有個弱弱地提著刀躲在角落的男孩,看起來似乎是被嚇壞了。


    男孩身體在不停地顫抖,拿著匕首的手也在劇烈地抖動,根本沒有傷人的本事。


    追來的人看到男孩在發抖,臉上的笑容越發猖狂。


    自己還在警惕地盯著那個大漢,然而突然一下,眼前白光閃過,邊上的男孩就被一刀削掉了半個腦袋。


    血濺到了他身上,圍著他的大漢由一個變成了兩個。


    周圍是喊殺聲,眼前是男人們殺人後狂妄的嘴臉。


    林隱第一次被激起了凶性。


    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要是再不還手,下一個死的就是他自己。


    他一躍而起騎到了大漢的身上,聽到了自己的匕首割破皮肉的聲音,他嚐到了濺到嘴邊的血腥味。


    他看著一具具身體在他麵前倒下,麻木地躲避,機械地出刀。


    他隻知道,誰來攻擊他,他就殺誰!


    直到有人喊了“停”。


    然後,他活著從暗牢走了出來。


    在那一刻他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並非是一定要分個對錯的。


    大多時候也分不出對錯。


    如果說他的凶狠是組織培養造成的,那那些死在暗牢裏麵的,實力比他弱,動起手來卻毫不手軟的人,他們的那些凶狠,狂妄,那就是他們在累累惡績下累積出來的。


    更何況,他注定是要做一個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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