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上午,何澤銘去找陳羽良請假,陳羽良不在辦公室。科研秘書前段時間換成了90後的一個助教博士杜鵑。何澤銘問:“杜秘書,陳所長去哪兒了?他上午還來不來所裏?”


    杜鵑說:“他行程表今天是上午和江州大學科普傳播實驗基地有個研討,兩個小時,下午請了一下午假。何教授您有什麽事找所長嗎?”何澤銘說書記也不在,不然我給他打電話吧,我們還是所長主管業務的管我們,我想下午請個假呢。


    杜鵑說,那你不用找領導了,陳所長走之前給你們幾個人簽了機動請假單,囑咐我沒有人請假的話直接銷毀作廢就完了,有人用就對號入座給這幾個,我看一眼名單,哦,有您的,那我給您拿,您也簽個字拿走就好了。


    何澤銘心生感激,這就是領導,他自認自己不靈,做不到這麽八麵玲瓏,事無巨細都管理到位。隻是陳所長很少請假,這是趕巧了,自己這老請假專業戶,撞上了基本上從不請假的領導,還沒有被穿小鞋不錯了。


    何澤銘確實書呆子氣十足,他就沒想到這假條是陳羽良給他量身打造的,特意交代了杜鵑,要這麽這麽說。


    杜鵑也能體諒所長的不易,和何澤銘博士的無奈,帶著個病孩子,還承擔了如此重的科研任務,請假多那也是迫不得已,何博士背地裏加班的時間可是要多了去了,從來也沒有耽誤工作,是太不容易了。


    同事們是能體諒的,這樣的男人,如此寵妻愛女,就算是羨慕嫉妒恨他的待遇的同事也是不敢輕易說出什麽不滿的話來。人家運氣不好,做人是很好的,值得尊敬。


    所長那麽做,背地裏也趁何澤銘不在的時候跟大家解釋了他的窘況,所有的送溫暖其實說白了,也是體現了集體的力量。大家心服口服,經常有人悄悄地去醫院看一下孩子,留下幾百塊錢放在小冰病房或者是直接匿名幫著充了一些費用在醫院的賬戶上。溫暖的雙向奔赴,讓何澤銘工作起來更是全情投入,不這麽做他自覺對不起任何人,包括孩子和自己。


    陳羽良上午這個江州的活動原本不需要他親自出席,他事先安排了曹海濤博士去,臨到最後時刻,他不太知道該如何麵對何澤銘馬上會來請假,工作安排妥當,拿了外套他就下樓了,到停車場給曹博士打了個電話,說江州大學的一個老朋友說讓他能不能也這會兒過去一下,他想那就跟曹博士一起去一趟。曹博士剛好準備下樓呢,說那您別開車了,等我下來,咱倆一起去。


    曹海濤下來就看見陳羽良正在打電話,他揮手示意了一下,讓陳羽良跟著他往自己車方向走。陳羽良是在和謝冬梅通電話,謝冬梅早上開車去了單位,有個小範圍的會議,開完了正好等陳羽良一起,她開車兩夫妻一起回家,到下午帶上陳珊一起去醫院。


    陳羽良簡單說完收了電話,曹海濤招呼他上車,兩人時間還很充足,曹博士開玩笑問所長您今天是不放心我,才跟我一起來的嗎?陳羽良說對呀,那可不是嘛,老擔心啦!哈哈哈。兩人一通笑,都知道趕巧,也知道是開玩笑呢。


    陳珊一個人在家裏等著爸媽中午回來,說讓她不用做飯,他們從學校食堂打包飯菜回來熱一下就好,陳珊知道爸媽是擔心她心裏鬧騰,下午這個對接,她是主角兒,心裏百感交集,五味雜陳也是正常的。


    所以,陳珊雖然自從知道她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之後,從最初的無所適從到後來的接納和感恩,很短時間她就跨過了那個不信任和懷疑的門檻,尤其是爸媽對她好到了這種程度,所有的都為她想,包括是不是願意,是不是要為小冰治療貢獻自己的力量,也開誠布公,不替她拿主意,留給她自己來做決定,這本身就不是簡單的低層次的愛。


    就為了爸爸媽媽的這份深情,自己也要更積極努力的生活。陳珊能了解爸媽的擔心,有些習慣的事情和狀態忽然間被打破了,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就像今天下午,何澤銘和李萱的反應是什麽,都很難預料。


    電話響了,胡克儉打來的,“親愛的,怎麽樣?下午爸媽陪著去醫院嗎?需要我去嗎?需要的話你跟我說,但是爸媽沒挑明的話,你看看合適不合適我出現。反正我隨叫隨到啊,愛你。乖乖的,但是自己還是感覺不舒服的話,你是可以拒絕的,我能理解。別委屈自己就是第一。”


    “好的,放心吧,我明白。我會跟你說具體的情形,等我回來給你打電話。”陳珊想,看看自己擁有的,都是頂配好嗎?愛情也好,親情也好,友情也罷,全是最理想的,沒有人背叛自己,也沒有人忽視和輕視自己。


    就以後所有的難題,爸媽和愛人都會這麽無條件地陪伴和支持,那她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每個人本來也都有自己完全無法預知的一些事情發生,別說防止和控製,就是連適應可能在那個瞬間都是非常困難的。古人不是說了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如果按照這個比例來說,那自己已經是被命運厚待的寵兒了好嗎?網上有個新聞說從小被拐賣的一個男孩子,他親生父母一邊找他,一邊做生意,就怕他哪天回來了家裏不能讓他有自由選擇未來的能力,小時候沒看好他,把他弄丟了,已經很對不起他了,那就未來找到了好好補償他,所以親生父母努力做生意成了千萬富翁,後來億萬富翁。


    而那個人販子拐走他之後發生了一些意外,他好像是生病了,不好脫手,人販子擔心他死在自己手上,反正孩子也很小,就索性遺棄了他。機緣巧合,也是這孩子命不該絕,碰到了好心的一家夫妻倆,人家看見這麽小的孩子病著就送去了醫院,報了警幫他找家,他太小說不清楚,那個年代信息不全,就沒找到,後來治好了送去福利院。


    就了他報警的這家人送走他之後空落落的,後來那個警察看著家經濟條件也好,夫妻倆人品也好,就摸清楚了意願之後,索性就讓他們先收養了福利院的這個孩子。這家人也是盡心盡力把孩子養大了,上了大學畢業。


    後來親生父母輸入了數據庫一些信息,最後比對成功了這個男孩子,網友們就發現人家養父母千萬富翁,親生父母億萬富翁,網上到處都是少爺被拐賣後的奇遇這樣的段子。


    陳珊想,自己和那個男孩子一樣,身邊圍繞的目前來看都是充滿了愛的環境,至於生身父母為何遺棄了她,其實一聽親生父母那個時候剛生下她的歲數,就差不多能知道也是無奈之舉了,不送走差不多大家一起下地獄的節奏,負責任地送走了,大家都能逃出生天,這不也是一種愛嗎?陳珊腦子裏到處都是類似的念頭,她想自己這是在為他們做錯了事找理由開脫嗎?可不開脫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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