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良和謝冬梅的深談持續了半夜,陳羽良說梅梅,其實咱們到這個歲數,看到現在的整個世界都能看明白了,什麽都是今生帶不走的,看透了也就那麽回事。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麽東西是舍不得的。


    謝冬梅滿臉淚水,擦了又流,這半夜未睡的時刻眼睛就沒幹過。人生的選擇無處不在。她也好,陳羽良也好,劉在石也好,大家都在選擇做一個好人。但是這個選擇太難了,這是竹簽子紮心,不致命卻痛到錐心刺骨。


    何澤銘的陰鬱不快樂,大致也找到了緣由。


    當年人家是死活不找對象的,一個人單著很多年,是陳羽良和謝冬梅,還有陳珊,拉著拽著非要塞給他一個李萱。嚴格說起來,他們陳家幹預了人家何澤銘的生活,無形之中其實也背負了別人的一定命運,不然哪裏有小冰,也不至於有一個病孩子迫使他們要讓女兒出來救治血緣上的妹妹。


    所以說不要輕易步入別人的生活,不然你就要背負一定的命運轉盤給予你的莫名其妙的安排。現在,還說什麽呢?


    謝冬梅和陳羽良收拾完進臥室睡覺,兩個人躺下後全無睡意。謝冬梅問:“老陳,你說何澤銘一點也不知道陳珊是他的孩子嗎?”


    陳羽良說是啊,不知道的,他完全不知情。他哪裏能去預知他的血緣上的親生女兒會在他工作單位的領導家裏,是這個家裏的掌上明珠,傳說中的江浙滬獨生女呢。


    謝冬梅又說:“如果他知道的話,他會是什麽心理狀態啊。”


    陳羽良說不想了吧,睡覺好吧。反正我們要能換位思考的,也要明白我們的終極目標是一致的,至於其他的,他但凡有良心,就能明白我們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對我們來說,自私一點的選擇當然是守口如瓶,對於咱們寶貝女兒的身世一個字都不說吧。


    那是。


    陳羽良知道,謝冬梅就是短時間內消化不了這個事實帶來的心理震撼。她這種反應,說是創傷性應激反應都不為過。


    可是他要預留出時間給女兒,她一樣要消化事實真相,還要麵對著自己挺身而出治病救人。事情到現在,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了。小冰,是一個無辜的生了病的孩子,她迫切需要陳珊伸出援手,給她活下去的希望和機會,僅此而已。


    多米諾骨牌效應。牽一發而動全身。現在就是這樣的時刻。人性的考驗無處不在。每個人都隻願意相信他想要看到的所謂事實,所以無所謂,做好自己,其他人的看法完全可以不去在意。


    這一生身邊的少數幾個人是你要在意的,其他的大多數人都和你素昧平生,沒有人生命運交集點。


    陳珊這晚睡得也不踏實,她做了個漫長的夢,夢見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古代的郡主。夢裏她穿著古代格格穿著的那種絕美的華服,梳著傳統的頭發樣式,走路環佩叮當,是頭上的步搖隨著身形變換發出的若有若無的美妙聲音。


    夢裏陳珊感覺很多人有求於自己,似乎要她去拿自己的生命之軀去救某個人,好像是戰場上下來的她的夫君。所有的人圍著有軟硬兼施的,有灌迷魂湯說好話的,有拿出長輩身份來壓製她希望她能無條件服從的,可是沒有一個人問過她是不是願意救治這個人。


    夢裏,後來長輩等不及了,畢竟他們是男主的長輩,厲聲嗬斥她,要把家裏的男人放在第一位,否則你就會是個寡婦,克夫,以後再也嫁不出去了,一輩子孤獨終老!


    夢裏的陳珊被人稱為華寧郡主,她拒絕了這種道德綁架,說如果不傷及我的主要狀態,救命無所謂,大不了我臥床幾天休養生息,調理養治,但是如果這種救治要把我本體給廢了,那我不幹。


    可是一個惡婆婆,也許就是那個男主的母親,忽然不由分說衝了上來,給了她一個耳光!陳珊啊的一聲大叫,忽然坐起身來說不要不要……被驚醒的胡克儉馬上抱住陳珊,說做噩夢了嗎?沒事沒事我在呢。


    陳珊睜眼發現胡克儉和周邊環境,才安靜了下來,說嚇死我了,怎麽會有這樣荒謬的事情,幸好我不是古代人。胡克儉笑著看了看時間才淩晨三點鍾,把陳珊攬到懷裏,說還早著呢,再睡會兒吧!兩個人又沉沉睡去。


    差不多同一時刻,何澤銘也從夢中醒來,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李萱問,怎麽了?擔心小冰嗎?今天長青去了陪夜,應該沒事,你再睡會兒,咱們早點去換人。


    何澤銘沒說話,他仍然心悸著。夢中,他在全力救治小冰,但是忽然在野外偶遇了一座新墳前祭拜的一個老太太,他走過的時候,本來就很害怕,覺得曠野外就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座墳,那老太太忽然眼神瞪向他,說你害死了一個女兒,現在要救這一個!同是你的女兒,差別為什麽這麽大?


    他嚇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再看向那個老太太,老太太的麵容忽然間變成了十五歲的吳小琴,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模樣。


    這還怎麽睡得著。他拍了拍李萱說,你再睡會兒,我去給小冰熬個粥,一會兒咱們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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