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客?嗬嗬”洛寒微微一愣,隨即淡淡一笑。


    那全身酒力,雖是盡被靈氣所融,卻也仍留幾分醉意在,他信手一甩,把那手中空壇遠遠拋了出去,直直前走幾步。


    威威立與台前,佯裝幾分大醉,伸手問道“既然我贏了,那就拿來吧。”


    “這是自然!這一番鬥酒,我輸的服氣,輸的痛快!哈哈哈……直直好久都沒這麽暢快過了。”那攤在台柱下的徐公子,雖不能立,卻是極為磊落。大笑過後,伸手從懷中摸出厚厚的一疊銀票來。


    洛寒本來最最在意的就是那一副《鬆竹圖》,而且從這參賭的幾人來看,最最難對付的也是那折扇公子,所以洛寒一開口便是向他索要,卻不想被這正坐台下的徐公子誤會了去,先行掏出了賭資來。


    洛寒也不推讓,伸手接過,可那兩眼仍自望著台上道:“那這位公子呢|?總不會當眾失言罷?”


    柳下揮嘴巴張了張,依他平日的性子,大是要喝罵幾句的,可方方一想起這今天的種種事由來,卻又生生咽了回去——看來這虧吃得多了,卻也是並無壞處,至少能使人變得聰明些。


    “嗬嗬,區區一副畫而已,我還不至於如此不堪,拿去。”那楊公子折扇展展,微微笑笑,卻猛然一抖袖。竟有一道白光飛射而出。


    那一道白光飛來速速,極為迅猛,直奔麵門而來。若是空自接來,必受其傷。


    洛寒雖已達到練氣三層的修為,盡有靈氣在身,卻也不可靈光外放,盡無防身之能,這一下若是被重重擊上,即便不死也是大難傷傷。


    雖然憑借自身靈巧之力,倒是可躲避開來。可這法寶卻是製與紙張,雖自不同於凡凡之物,卻在如此大力之下,卻也難免有所損傷。


    正直此時,洛寒卻是猛然見的那飛來寶圖之上,並無靈鎖之光。


    盡從那青山古玉中所記載的修仙常識上,洛寒早已知得,但凡法寶靈物,本若歸一,並不識主,但若被人所得,亦或用之,便會自行結出一道靈識之鎖。


    這靈識之鎖盡由本身靈氣暗暗凝得,若是被旁人竊取了去,卻需要解開靈鎖才可用得。正比如,自己打開木子淩的乾坤袋和那古玉便需要解開靈鎖,才可見之其內,近而用得。


    而那張由老狐狸所贈的《獵雪圖》卻是被他先行抹去了靈識,那一柄墨龍劍鞘是為初生,自認其主,卻是不在此例。


    眼見得這一法寶並無靈鎖,洛寒便自計上心來,神識暗定,探手虛張。


    那飛光遁來極快,洛寒這一番心思變變也僅在閃電之隙。


    “收!”那手中長袖剛一觸觸,洛寒便自心中暗喝,神識鎖鎖,把它納入了乾坤袋中。隨而揚袖一擺,大道一聲:“承謝!”轉身便走。


    那楊公子見之眉毛一挑,那一張極若淡然的臉上也自顯出一分凝重來,啪的一聲,折扇一合,卻是兩眼緊緊的盯著洛寒,冷冷的回道|:“願賭服輸,理所當然!”


    場上眾人濛濛而觀,不知其裏,還道是洛寒酒生豪氣。卻是哪裏曉得,洛寒此時,心中懼懼,仍有幾分後怕:若是方才那神識動動,早之一分,卻是不及,晚之一分,悔之晚矣。正是盯住那長袖碰及飛光的一刹那間,開啟乾坤袋的收納之法,才得避去一難,此寶得全。


    卻是萬萬想之不到,以我威威練氣三層的修為,卻是對之一介凡凡之人仍有如此凶險之事。卻也由此見得,這楊公子表麵看來談談笑笑,一副善善之意,卻是何等陰毒,一將出手便起殺心。


    洛寒心中留意,麵做不知,仍自擺一副酒醉酣酣,大為狂狂之意,連走幾步,又到了那魯瘸子身側來。


    那魯瘸子早已站起,全身浮浮,尤似水屍一般,正自雙手捧劍,靜待洛寒。


    “賭場若戰場,有勝就有輸。”魯瘸子衝著洛寒淡淡苦笑了一聲,隨而又自以目代手,對那劍身上下又自輕輕撫視了一番,這才近前三步道:“請公子善待此劍!”


    洛寒頓了頓,朝著那瘸子正正的回施了一禮,這才抓過劍來。


    手一觸劍,便自感到一股絲絲寒意,徑從手臂直落心海,從而遍及全身,那僅剩的一點醉意也自為之一蕩,盡盡不複存。


    這劍不長,僅有一尺稍餘,卻是極重,大有半百斤多。


    這劍極醜,握處窄,刃處寬,卻又偏偏沒有劍尖,通體烏黑,漆漆若鐵,卻又生得好些鏽跡,若非親見,任是誰卻也無法與之‘寶刃’兩字聯係到一處去。


    洛寒凝凝觀望片刻,卻見那劍柄之上卻還隱隱約約的刻著一個‘九’字,立時心頭一頓。我那背負的機關盒上正正有一個‘三十七’。這柄劍上卻又刻著一個‘九’。難道這兩相之間,卻是有得什麽聯係不成。


    想到此處,洛寒便自問道:“老丈,這劍可有九柄?”


    魯瘸子緩緩晃了晃頭,隨而壓低著嗓音,用之一副隻得洛寒才能聽得清的聲音道:“隨劍傳來,卻還有一句話,既然劍予公子,那此言也就一並相贈,但請公子牢記。天山之北,蒼梧之下,鎖龍之門,遁域之道。”


    洛寒輕輕點頭牢記在心,隨而又施一禮,徑奔那俊馬走去。


    那馬旁的小夥計見之洛寒走來,卻是表情極為複雜,這人初初一來,隻為買馬,卻是被自己帶到此處看個熱鬧。倒不想竟自引出這一番驚驚大事來。


    “公子……公子端的好本事。”那小夥計遲疑了半天,卻隻說出這一句話來,遠遠不似在馬鋪前那般善言。隨而又摸了摸馬頭,把韁繩遞到了洛寒手中道:“公子……這馬,這馬叫黑妞。”


    “哈。”洛寒不覺一笑,反問道:“卻是那馬胖子起的嗎?”


    那小夥計側過頭來,朝著仰躺在地上的馬三望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神情有些低落的道:“三爺就是愛個麵子,其實人倒很好,這匹馬他足足花了大半家產,這一下……”說至一半,卻又覺得跟人說這些事,大為不妥,便自停了住。


    “諾,你把這些錢交給馬三,讓他去買一匹更好的吧。”洛寒說著,把那手中銀票分了一大半,交到了那小夥計的手上。


    那小夥計詫詫一愣,洛寒卻自他手中接過韁繩轉身而去。


    ……


    “師傅,咱回吧。”鐵柱見師傅魯瘸子直直的望著那青衫少年牽馬而來,卻是死死的站住了腳,呆立不動。


    “再等等,你讓我再看看。”魯瘸子嚅囁著道。


    也不知他要看的是什麽,是那少年手中劍?還是背後馬?亦或由這少年想起了什麽?反正那空洞洞的眼中很是沒落,說不上悲傷,卻是極為絕望,就好似沉落入海的溺水人,遙遙望向彼岸的最後一眼。


    近了,更近了。


    那青衫少年牽馬而過,直經眼前,魯瘸子的眼睛也就一直隨著他行行轉轉,寸寸不離。


    “老丈。”洛寒正正走到兩人近前,卻停了下來,一反手卻把韁繩遞到了鐵柱手上:“這馬太高了,我騎著不習慣,麻煩你去給我換一匹。”


    “這……”鐵柱一下就楞了住。


    魯瘸子的眼睛刹時一亮:“公子……”


    洛寒笑笑,也稍稍壓低了嗓音道:“就當是我送給黑狼軍的一點心意吧。”


    魯瘸子那方方駝起的背一下子又挺直了,那左臂從鐵柱的懷裏一下就抽了出來,橫橫立與前胸,給洛寒行了一記軍禮。


    鐵柱正正有些發懵,卻聽身後唰的一聲,那一眾正正打著赤膊的師叔,師伯,師哥們,竟是同時揚臂,形若化一,兩目堅堅,極為挺括。


    “老丈,多保重!”洛寒衝著魯瘸子拱了拱手,單手持劍,直往門來。


    ……


    那二狗子還沒威風夠,仍舊坐在門頂上,手舞足蹈的大聲吵著什麽,見之對麵的人群突然靜了下來,凝凝的望著身後,也自扭頭一看,卻是洛寒直直而來。


    “你剛才喊的聲音可最大,這爬的也最高,諾,這是給你的。”洛寒衝著二狗子笑笑,隨手甩出一張銀票來。


    “啊?二……”那二狗子乍然一愣,低頭一看卻隻認識個二,他念了一聲,便自撓著腦袋,朝下晃了晃道:“哎,劉豹子,這到底是多少啊。”


    “二……二個屁!這……這可是紋銀兩千兩!”那劉豹子空空伸出了兩個指頭,直直結巴了好半天才說的出來。


    “哎呀,我的娘啊!”那二狗子乍然一喜,卻一下子從門頂上掉了下來,幸虧下邊人多,也不知是誰拉了他一把,這小子一順勢就坐在了地上,緊盯著銀票嘿嘿傻笑。


    洛寒又往前來,把手中的銀票分了一半出來遞給劉豹子道:“一會兒把你的書都給我送去,我全要了。”


    “啊?好好好……”這劉豹子剛剛賭勝,狠賺了一筆,這一見又來了大買賣自是欣喜。


    洛寒隨手把剩下的錢一古腦兒的都扔給了站在一旁的魚泡眼兒,衝著眾人道:“方才大家賭輸的錢都算我的。”


    “哎呀,這公子可真豪氣啊!”


    “哈,這回我買米的錢又回來了!”


    “這公子看著就麵善,既有本事,心又好。”


    “嘿,老蔫,我說你就別惦記了,就你那醜閨女白送都沒人要。”


    “小癩子,你別跑!看我不撕爛你的臭嘴!”


    一老一少,一前一後,徑徑跑出了人群去,空自剩下一片蕩蕩歡笑。


    “哎,魚泡子,快給錢,我可押了五兩呢。”


    “我三兩。”


    “我七兩……”


    眾人吵吵,各舉收票,團團把那魚泡眼兒圍在了當中,卻隻有劉豹子早已領完,獨獨站在人群外,呆呆望著洛寒的身影徑徑走出人群,消失在街口……


    “哎呀,我還得給他送書去呢。”劉豹子低頭瞧了瞧手中的銀票,連步追了上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邪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毒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毒白並收藏邪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