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一路顛沛流離,她這輩子隻想過穩定的日子。


    可是和一個帝王賭未來。


    她輸不起。


    跟著他,一輩子關在小小後宮裏,規矩多,陰謀多,毫無自由。


    帝王怎麽可能沒有三千後宮。


    還要跟那麽多女人爭著搶著共用一個追追。


    陸九畹光想想就卑微,還髒。


    想做還得排隊,笑話。


    還有,她是陸長安的女兒,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的身份注定是一個尷尬的存在。


    陸長安不可能不除,除掉陸長安她又是誰,她成了一個罪人的女兒。


    曾經站在帝江隊伍裏的人不能同意她留在後宮。


    更何況留在他的身邊,可能對帝江來說,後宮隻是多了個人,沒什麽損失。


    走錯路的時候,來一下。


    厭煩的時候,她就得坐冷板凳,時間單位以‘年’計算。


    稍不注意,還會賞賜她鶴頂紅、白綾、匕首等禮物。


    可是離開。


    天大地大,她沒有家,漂泊的生活……


    上輩子逃難漂泊,大家都過著一樣的生活,沒有什麽比較,也不覺得有多難。


    而現在,她是個異類。


    夜幕降臨的時候,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她亮的。


    她會像個遊魂一樣晃蕩。


    在留下還是離開之間,陸九畹在掙紮。


    她轉頭,往後看了看。


    怎麽還沒有人找來?


    這裏很難找到嗎?


    帝江那小子,估計根本就沒來找她吧?


    陸九畹轉回頭,安靜地看著前麵。


    倒數十聲。


    帝江若是再不出現,她就走了。


    十……


    九……


    八……


    七……


    六……


    一陣風吹過她的臉頰。


    她的心底突然燃起一股豪邁,仰頭看著廣闊的天空。


    何必貪戀一枝花。


    若是換成別的男人,她根本絲毫不帶猶豫的,還是因為貪戀帝江那塊小身板。


    好色的女人幹不成大事!


    ……五四三二一!


    陸九畹跳下山崖。


    說是山崖,不過兩米高的坎,剩下的都是傾斜向下的斜坡。


    山崖靜靜的,好像沒有人來過。


    片刻之後。


    冒出來一個黑色的頭。


    陸九畹又爬了回來。


    她走到帝玄意的屍體旁邊,踹了兩腳。


    等了等。


    沒動,死透了。


    她蹲下,將他頭上的冕旒取下來,扔進空間裏。


    古董。


    這身龍袍,算了,有窟窿不好看。


    她又跳下山崖。


    順著斜坡樹林往下。


    來到山底下,兩山之間是一條綠汪汪的江河。


    從空間裏放出一艘摩托艇。


    陸九畹看看河麵上的摩托艇,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都是白色的,絕配!


    坐到摩托艇上,扯了扯衣裙。


    她朝山崖的方向看去。


    拜拜了帝江,江湖再見。


    ……


    有人生來就坐享金山銀山。


    有人生來就要注定上青山。


    樵夫揮動著手中的砍刀,冬天快來了,大戶人家都要備炭火,他得趕緊準備好。


    捶了一下彎酸的腰。


    樵夫嘀咕,“什麽東西嗚~嗚~嗚的?”


    聲音越來越近聽得越真切,樵夫嚇了一跳。


    這裏又不是深山老林,怎麽會有猛獸?


    他往邊上站了站,握住一根樹保住自己的安全。


    低頭往下一找。


    隻見一條白影‘嗚!’地從江麵上飛快滑過,快得像是他的幻覺。


    猛地回過神來!


    蛟龍!


    是蛟龍 !


    那聲音,嗚嗚嗚的,如此陌生駭人。


    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媽呀!


    見到蛟龍了!


    要發財了!


    樵夫趕緊許了個願:保佑今年冬炭漲價!


    ……


    “王爺,是皇,是,發現屍體了。”


    帝江一聽。


    腳步猛地一頓。


    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墜入無底深淵,看不見光明。


    茫然和害怕的情緒不受控製地上湧。


    他雙目一下子變得赤紅一片。


    心口窒息一片。


    不可能。


    她不可能死。


    她剛剛還活著的。


    紅著眼,邁著沉重悲傷的腳步越走越近。


    視線觸及到地上一抹明黃的身影。


    他快步走近,看清楚地上的人。


    所有情緒立馬收回。


    惱怒的一腳踹在旁邊的侍衛身上。


    侍衛被踹倒,膽戰心驚,但是莫名其妙。


    慕白無語地將人扶了起來,白了他一眼,“跟在王爺身邊這麽久,連話都不會說,該。”


    侍衛一下緩過神來,啊,嘖,這嘴。


    不應該叫王爺,應該稱呼皇上的。


    地上的人應該叫逆賊。


    該。


    馬屁都不會拍。


    怪不得身邊兄弟們都升官了,就他現在還是個光禿禿的侍衛。


    “屬下知錯,皇上恕罪。”


    慕白一個趔趄:……


    孺子不可教也,廢也。


    帝江:……


    “滾一邊去!”


    短短時間,他的心情大起大落。


    侍衛茫然,滾到旁邊站崗去了。


    帝江蹲在帝玄意的麵前,觀他臉色,看來死了好一會兒了。


    伸手挑開他的衣服,胸口上一片血跡。


    這樣的傷痕,讓他想到了那天在雁悲山,陸九畹所用的暗器。


    帝江站起來,視線逡巡一圈。


    良久,沉寂地收回。


    手慢慢輕握成拳,手指顫動,握不緊。


    她走了。


    帝江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寂靜無聲。


    和剛才以為她死了的心情全然不同。


    綿長的酸脹堵滿心口,有些呼吸不暢。


    一直以來,她都給他一種她隨時會離開的感覺。


    就和她突然出現一樣。


    抓不住,握不緊,她就像一陣風。


    悲憤、委屈、孤獨、失落。


    陸九畹,憑什麽在你的心裏,我可以被隨便拋棄。


    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麽要進雁悲山?


    看著別人慢慢淪陷,自己卻抽身離去,是不是很得意。


    帝江咬緊牙關,攥緊拳頭。


    陸九畹,你休想逃。


    不許。


    慕白見王爺在原地寂寥落寞地站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他跟上,輕聲吩咐,“把屍體抬回去。”


    帝江往回走,眼簾下全是陸九畹俏麗生動,耍賴賣乖的模樣。


    他沒出息地想,怪自己沒及時跟她說清楚自己的打算,她留下會有顧慮。


    那就先放她在外麵野一段時間。


    她本事大,他們找了多久,她就離開了多久,已經追不上了。


    現在還有很重要的大事等著他去處理,沒有辦法去找她。


    等他先把事情處理好。


    再親自把她接回來。


    隻是外麵風大雨大,形形色色的人,她隻是一個女人……


    跨上馬背的時候,他又開始幻想,也許自己想多了,或許她已經回去了。


    “駕!”


    懷著一點點希望,帝江快馬加鞭地往回趕。


    幻想著她站在城門口迎接自己的畫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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