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璀璨的群星都仿佛隨著熊岩的心情,變得暗淡無光。辛羊城,一條小弄巷裏麵,一口大熱鍋在騰騰的冒熱氣。三張又髒又破的桌子上,隻有熊岩一個客人。他隻要了一碗麵,卻要了好幾壇酒。


    酒肆的老板是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腰躬的向像大蝦。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看上去就像一個大核桃。沒有客人後,他就獨自的在一張桌子上飲酒。也是一個人,慢慢的喝酒。渾濁的雙眼逐漸迷離。似乎那昏暗的油燈,照亮了年青時回憶。讓他沉淪,忽然他表情變得痛苦不堪,猛得端起一碗酒仰頭喝下。這一定也是一個寂寞人,所以才會將生意開在寂寞的地方,寂寞的夜。他是不是曾經也被一個自己心愛的人拋棄?沒有人知道。


    熊岩端起酒碗,一碗一碗的喝。他的桌子上沒有掌燈,要的那碗麵也沒有動過一筷。酒卻連續不停喝了不少,被愛情傷到的人豈非都會想到喝酒?


    一醉解千愁,真正的喝下去才知道一喝愁更愁,那一碗碗酒,想象一條條鉤子,將他全部的相思,愁悶。從苦腸中勾出來。


    他非但覺得愈喝越清醒,而且這酒喝到嘴裏,也越來越酸,越來越苦。忽然他想哭,卻哭不出來。隻覺得胃在抽搐,更多的是想吐。


    “原來隻是一廂情願。”熊岩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淒涼的苦笑,如果前幾日找到堯馨。他本打算跟那個女人避世桃源,共度一生的。現如今卻形同陌路。有傾城傾國之色的俏臉,在一夜之間變得如同岩石般冰冷。今夜她說的每一句字,都好像一根針,刺入熊岩心中胸膛。所有的希冀,在刹那之間破碎,隻剩下淒苦的衷腸。原本很熟悉的臉,在瞬間變得難以言喻的陌生。


    熊岩又喝下一大碗酒,心中想到。或許並不是她變得陌生。隻是自己不曾了解他。仔細想想,相識不過月許。以前漂亮標誌的女子也不是不曾見過,為何自己這次就會沉淪呢,或許是自父母死後,雄心漸漸消退。那時堯馨尋找有望。心中厭倦這爾虞我詐的塵世。隻想找個心愛的女人,悄然度過一生吧。或許自己並不是愛她這個人,隻是在恰當的時候,出現了這樣的人。還不曾了解,自己就一廂情願的將所有未來,寄托在她身上。


    “這種勢力的女子並不值得你寄情。”熊岩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可是越這麽想。越是難受,愛情好像與好壞品德無關。明明知道不值得,心中還是如萬蟻噬心,莫以名狀的痛。


    “啪!”熊岩突然心中惱火,暗恨自己不爭氣,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而後端起酒壇,仰頭大口大口的喝酒。兩道水流順著他的兩腮流下,仿佛離愁的秋雨打濕了地麵。


    那酒肆的老板聽見聲響,扭頭看了熊岩一眼。有會於心的露出一個微笑。伸出枯槁的手臂,端起一碗酒。也仰頭喝盡。他好像絲毫不擔心這個大漢會喝醉,會賴賬。不去勸慰,也不急著收攤。


    直到群星隱退,天地間一片昏暗的時候。熊岩方才踉踉蹌蹌的從弄巷中走出。他本身雖然酒量就豪邁,但不曾用玄功化去酒水,足足喝了兩個時辰,已然大醉了。他忽然想起了王晨,他死的多麽的不值。為了報自己的恩。


    熊岩踉踉蹌蹌的向城外走去,想起王晨的死。他心中對龐夢蝶的愛忽然淡了許多。愧疚如同潮湧,瞬間將他的心裏淹沒。


    此時黎明時分,城門剛剛打開。雖然天還大黑。但是已有三三兩兩趕早市的生意人,或擔柴,或推車。稀稀疏疏的向城中走去。熊岩混跡其中,逆行顯得格外刺眼。數名把手城門的士兵,看了他一眼。見他雖然腳步踉蹌,但是身材雄奇,相貌粗獷。不似一般人物。也沒有攔他。任他出城而去。


    熊岩來到王晨化為齏粉的地方。將手中的一壺酒全部傾灑在地。周圍大地樹木上的殘痕,還依稀能看出七日前大戰的慘烈。但是卻沒有留下屬於,那個狂傲不羈,視天下英雄為無物的男子一點痕跡。被璿霽九龍罩焚化剩下的齏粉也被那殘忍的秋風卷去了。


    熊岩突然跪倒在大地上。無聲的悸哭,當初若及時控住龐夢蝶,讓龐嘯風投鼠忌器。王晨也許就不會死,就是自己的一念之差,讓一個原本有望問鼎長生,潛力無限的青年隕落在了此地。大恩大德,再也無法回報。若他死後知道是間接慘死在自己手中。冤魂一定回來指著鼻尖罵:“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啊!”跪伏在地上的熊岩突然仰天大喝,如同瘋狂了一般。雙手扒動泥土。不一刻挖好了一個一丈方圓的大坑。從旁邊抱起一塊大石,輕輕的放入坑中。麵無表情的看著大石良久。突然眼睛一閉,雙手再不停猛推兩旁的黃泥。在原地堆出一個大墳來。劈書成碑,咬破指尖,用自己的鮮血再上書道:“摯友王晨命隕於此。”


    此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劃過昏暗的天地,東方破曉了。熊岩的酒已經醒了個七七八八,看著眼前黃土墓碑。在地上拜了幾拜後,大步離去。


    不知不覺,鬼使神差的。竟然走到了當初在城外寄身的義莊附近。隻見不遠處一棵歪脖樹上,一個身著破舊藍衣的男子。正吊在空中搖擺。雙腿亂踹,卻踏空不著力。臉憋的通紅。舌頭暴出一寸多長。雙手痛苦的在腿側胡抓,將衣服抓的破破爛爛。竟然是一名尋死上吊的人。


    熊岩大驚,在地上拈起一塊石子。隔空擲出將那男子上吊用的腰帶繩割破。


    “噗通。”男子掉在地上,臉上憋的茄紫。大口大口的呼吸,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熊岩大步走了過去,凝目看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麵白肉嫩,頭上還帶著一字長巾,衣服雖然破舊卻洗的很幹淨。像是一個教書的學究。戟眉問道:“你有什麽難處,男子漢大丈夫夫。有什麽想不開的。大早上居然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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