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集外的王家別院之中,燈火通明,在大堂之中當真擺了一大桌的宴席。桌上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斷,其間丫鬟小廝來回穿梭上菜滿酒。


    坐在主坐之上的王守富,臉上笑意盎然,任誰一看之下都認為他此時非常的開心,其實他心中記掛著的是王府大宅,他花大價錢請來幾人布下陷阱,就是為保萬無一失。但是客棧發生之事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個疙瘩。


    心有所思之下,王守富頻頻看向大門之外,如此之下,便是最為遲鈍之人也看出了王守富有心事。


    “王員外,你不必擔心,那人若是敢來,我們哥幾個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其中一人方才開口,便見門外匆匆忙忙進來兩人,一臉驚慌之色。


    王守富一見這兩人,豁然站起身來,急切道:“方伯,大宅的事情辦的怎樣了?”


    兩人正是從鎮集一路急趕的那位看門老伯與精瘦漢子,方伯搖了搖頭,道:“除了趙無忌之外,請來的那幾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的很慘。”方伯想起被釘在樹上生生痛苦而死之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什麽!連殺手家族的人也死了麽?”他猛然一驚,看向院門之外,卻未見有他人進來,“既然隻有你們兩人到來,那人是否也被擊殺了?”


    方伯點了點頭,而後搖了搖頭,看得王守富一陣著急。


    還是那精瘦漢子站出身來道:“按老爺所說,客棧之中的雙刀客並不是我們的目標,不過進王府的卻是他。進得王府之後,他便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便闖過了三個院子。那些埋伏之人,除了趙無忌之外,沒有一個能夠走出王府。而他出府之時卻是毫發無損,若不是他不屑動手殺我們,恐怕也輪不到我兩人來給老爺傳回消息了。至於我們此次的目標,不知是否沒有到來,我和方伯一直都沒見到其他人入得王府。”


    他看著王守富,忐忑道:“依我看來,雙刀客與我們的目標恐怕根本就沒有聯係,他應該是與客棧的掌櫃有舊,方才出的手。他還讓我們給您傳個話,讓您明日到客棧和談,解決客棧之事。”


    王守富臉色數變,他如今家財萬貫,享受人間極樂,兩個兒子更是身處炎州大門大派之中,按理說應該安安心心做他的富家翁,安度晚年才是。可是每年一次的拜帖卻如同魚刺在喉,讓他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這幾年來,他都是忍氣吞聲,很安份地準備好錢財等人來取,而後安安心心地過上一年,此事乃是他最大的秘密,連最為親近之人都不曾知曉。


    這麽多年過去了,然而此次接到拜帖之後,他便開始日夜難寐,他自認這麽多年來,該還的早已還夠了,而那人卻是不依不饒,貪得無厭,不由得讓他心中怨恨之下生出了殺意。


    於是,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布置,將今年準備好的錢財全都花費出去請了幾人前來,以求萬無一失。知道那人的恐怕,不放心之下,他自己更是暗暗搬出那宅院,請得炎州的幾位好手前來,給自己一點心裏安慰。此事他根本就沒有告訴兩個兒子,否則失手之下,那人大怒必然有所牽連。


    他將自己看作是漁人一般,放下魚竿,更是暗暗灑下了漁網,隻待那大魚上鉤。客棧發生的事,讓他心中忐忑,害怕被察覺出了異樣,招來幫手,方才讓專練輕身功法的精瘦漢子前去打探。卻沒想到要等的大魚沒有上鉤,先惹來了一條巨蟒將他的漁網給掙破了。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這條巨蟒似乎並沒有要吃掉他這個漁人的意思。


    王守富的臉色陰晴不定,本來一起飲宴的幾人也是在不斷地交換著眼色,他們不知道王守富布置了什麽陷阱,但卻知道殺手家族之名,這家族人數不多,傳承已久,家族之中人人都精通暗殺之術,是行走江湖絕對不能招惹的對象之一,若是他們遇到了,隻有轉身逃跑的份。


    如今聽得方伯和精瘦漢子話中的意思,殺手家族的人竟然被人給殺了,而且出手的雙刀客似乎與王守富有所積怨,這不得不讓他們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不過方才剛將話放了出去,若是就此離開,那倒顯得他們怕得連和雙刀客碰麵的勇氣都沒有,傳揚出去,幾人的麵上也不光彩。幾人交流了一下,由方才那人開口道:“王員外,你要等的到底是何人,你告訴我們,也好讓我們兄弟有所準備。”


    王守富回過身來,無奈道:“他們所說的雙刀客,也是今日方才出現,到底是何許人物,便是我也搞不清楚,不過他應該隻為客棧之事而來,隻要我不再打客棧的注意,應該相安無事。”他看了幾人一眼,見到他們的臉色,心中已然有了猜測,“如今我也不再隱瞞了,我原來的目標,便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張一拳。”


    幾人聞言之下,盡皆臉色大變。便是一邊的精瘦漢子也是一臉駭然之色。他隻知道王守富要設計擊殺一人,卻不知道那人是誰,王守富隻告訴他們目標會在今夜到王府大宅盜取錢財,隻要將那人拿下便重重有賞。


    “張一拳!王員外你莫要開我們兄弟的玩笑。”另外一人踏上前來,“他雖然是朝廷要犯,在我們綠林之中卻是有大好名聲的,平日裏想白送他錢的如同過江之鯽,根本不缺少錢財,又怎麽會無緣無故來盜取你一個小小的富紳。”


    “不錯,若真是張一拳,那麽我兄弟幾人便是拚著身敗名裂之辱,也是不敢與他動手的。”先前之人肅然道:“之前我們兄弟收了王員外的錢自當原數奉還,我們卻是也無臉再留在此地了。”兄弟幾人打了下眼色,竟然直接走了出去,不再理會王員外。


    王守富一臉苦笑之色,看向不安的精瘦漢子,“我便知道說出目標的名字肯定是這種後果,什麽蒙山八義,名聲再響,聽到張一拳的名字也是嚇得落荒而逃。”


    那精瘦漢子偷偷往後看了一眼,說實話,他也是一刻都不想再呆在這別院之中了,前麵剛碰到個煞神的,結果沒來的那個卻是個殺神,留在這可能就是小命不保了。


    王守富見精瘦漢子的臉色,心下一驚,這別院之中雖然好吃好喝養了不少食客,但終究都是一群趨利避害之人,一旦知道了張一拳的事,肯定是一個都留不住的了。


    他心下微動,道:“方伯,趕緊準備好禮品,我們連夜到客棧賠禮道歉,與雙刀客和談,客棧雖然值錢,卻是沒有小命值錢。”他打定了主意,一到客棧之中便找個緣由不出來了。


    “既然雙刀客對客棧如此看中,肯定不會任由他人在客棧之內搗亂。以他的手段,應該不會在張一拳之下,到時候最好兩人拚個你死我活。”王守富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方伯應了一聲,匆匆忙忙地下去準備了。


    精瘦漢子有些欽佩的看了王守富一眼,他略一思索之下已然明白了王守富的打算,“能夠掙下這份家業,果然也不是簡單之人。”


    所謂的蒙山八義在王府別院之中一臉憤慨之色,一旦出了院門之下便急急施展輕功趕起路來,一直離別院數裏之外方才停下腳步。


    他們幾人互望一眼,見每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慶幸之色,還有一絲的後怕。


    “這王守富,竟然有本事惹到張一拳,幸虧哥幾個見機得快,否者可就麻煩大了。”


    “哥幾個下次可要打探清楚了再接生意,否者我們蒙山八義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成了蒙山八鬼了。”那老大拍了拍胸口,對幾人肅然道。


    幾人齊齊點了點頭,他們幾人廝混了這麽多年,早已是老油條了,這次不過是王守富開出了大價錢,再加上他的兩個兒子在炎州城內也算是有幾分麵子,方才什麽都沒打探之下便過來了。


    “可惜沒賺到這大筆錢,不過老子身上賺不到,可以到兒子身上賺,我們隻有將這消息告訴他那兩個兒子,不愁他們不出錢。”那老大眼睛一亮,說出了他的想法,讓其餘幾人連連點頭讚同。


    幾人歇息了一會便又急急趕路了,這消息要送的及時,否則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八人的手腳也算是輕靈,不一時便到了那官道之上,沿著官道一路下去,便是炎州城。此時天色大黑,路上幾乎沒有夜行之人,他們也不必有所忌諱,一個個放開手腳開始疾奔起來。


    忽然,那趕在最前麵的老大臉色一變,他發現在前麵路中間有人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向他們走來,雖然是走,但是那速度卻是絲毫不慢。待他反應過來之時,躲閃已然來不及,他不由自主腳下輕點,整個人躍了起來。


    來人卻是毫不在意,依然保持著節奏,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跟在後麵的蒙山八義中的幾人卻是沒有老大那麽快的反應,眼錚錚地看著來人撞了上來,卻又莫名奇妙地發現那人已然到了他們身後。


    待他們回頭觀望之時,那人隱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此人是誰,好奇異的步伐。”眾人盡皆露出驚歎之色。


    八義之中的老大此時卻是手腳冰冷,顫聲道:“那人便是張一拳,幸虧我們逃得快,否者真成八鬼了。”


    在他們八人與張一拳相遇之時,王守富已然準備好了厚重的禮品,由十幾個家丁挑著急急向著鎮集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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