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州位於新朝西陲,與西涼國毗鄰,近年來兩國交好,通商不斷,使炎州的繁榮不亞於中原任何一州。又因民風彪悍,習武之人眾多,官府對爭鬥之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久而久之,此地成了遊俠、大盜的樂園,同時由於商隊的需要,為商隊護鏢保航的鏢局林立。武人一多,各種幫派也如雨後春筍般興起,許多在中原毫無出路的門派也紛紛立足炎州,以謀發展。


    夕陽西下,空中飄著的火燒雲,染紅了天際。“讓開,讓開。”街道上響起一陣馬蹄聲,疾馳而過。“這不是寧遠鏢局的人嗎,怎麽神色如此慌張?”“江湖上的事,誰搞得清楚啊,錢伯,還是安心賣你的菜吧。”街上不一時又已經是人聲鼎沸,處處皆是討價還價之人。幾個遭殃的小攤販則在唉聲歎氣地收拾著,這也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


    街邊的小巷裏,一群衣衫襤褸的小孩,正在嬉戲玩耍,卻有兩人坐在一旁,怔怔地望著街上那鮮衣怒馬的武人發呆。


    “葉九,看到沒,揮金如土,無拘無束,快意恩仇,方才為好男兒所為啊。雖然我等尚且年幼,但總做些雞鳴狗盜之事,終究不是出路。”


    另一少年點了點頭,“俗話說‘窮文富武’,可再窮也得有書可讀,如今我們鬥大的字不識一個,又如何從文。聽說斷刀門最近招收門人弟子,資質不足不能通過考驗者,凡是交足五十兩銀子,亦可拜入門下,王旭,這實在是一個好機會啊。”


    王旭站起身來,眼中現出異彩,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五百斤我是舉不起的,論錢,一人是五十兩,兩人就是一百兩,談何容易啊。”


    天街明月橋,是炎州的象征之一,在數百米的河麵之上建起一座樓閣之橋,賞月觀魚,實在是文人雅士,才子佳人相聚交談的好去處。


    這幾天明月橋頭人潮湧聚,多是一些富家子弟,也有少數自恃有把力氣的鄉間青年。橋頭的空地上,“哼、哈”之聲頻起,還有那重物落地的悶響聲,重重的擊在後麵那些應征者的心中。王旭的一隻手擦了擦臉上的汗,另一隻手則是緊緊握住手中之物,“葉九,你說這到底行不行啊。”排在後麵的葉九顯得淡定許多,“放心吧,你也見識過它的威力,絕對能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姓名。”“張帆。”“過去把那五百斤的石臼舉起。”“舉不動。”“五十兩白銀,到旁邊交去。”“我沒有銀子。”管事抬起頭來,“那你來幹什麽?”“我會使刀!”管事正要將他趕走,一直坐在橋上飲茶之人對手下耳語了幾句。“三爺要見你,過來吧。”張帆疑惑的望了他一眼。管事仍舊繃著個臉,“三爺看上你了,還不過去?下一個。”


    “小人王旭,我想入幫。”說罷,他將手中之物獻了上去。管事也不嫌外麵的破布被汗水浸濕,挑了開來。入眼的赫然是一個古樸的鞘,管事眼睛一眯,饒是他多年來見慣了名刀利器,仍止不住暗暗激動。“哧”,一道寒光閃過,“好匕首。”管事讚歎了一聲。王旭心中一鬆,“不知管事可否讓我兄弟同我一起入門。”說罷將葉九拉上前來。“以這把匕首的價值,的確可以,收拾一下,今夜就可隨我一起回山。”聽到此言,眾多羨慕的眼神投來,平常的入門弟子,皆得在炎州所轄各下屬門派曆練一年,表現良好者方有機會上山。


    “葉九,這回真的靠你了,想不到這小小的匕首果真如此了得。”葉九微微一笑,“快點收拾吧,遲了總是不好的。特別是江湖之中,人心險惡,我告訴你的匕首的來曆,你可得記牢了,到時候可不要露出什麽破綻來。”王旭拍了拍胸脯,“你還不相信我王旭嗎?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不就是來曆嗎,我早就記得牢牢的了。”他環顧了一下周圍,“在這住了也有八九年了,一朝離去,還真是有些不舍啊。不過總有一天,我王旭會風風光光的回來的,到時候我要將此處改為我的府邸,要比王員外家的還要氣派,哈哈哈…”


    王旭所說的王員外家,住著的卻不是那走幾步就要喘氣的那個王員外,而是在明月橋見過的那位三爺,他依舊拿著個茶杯,似乎永遠也離不開這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響起,三爺給另外一個茶杯也滿上了,“那三個人的來曆查的怎麽樣了。”進來的是那位管事,“除了那張帆是滄水宮的棄徒,另外兩人,王旭是城內的小混混,是炎州土生土長之人,至於葉九是鄉下之人,因父親病逝才流落到此,鄉間之人說對他卻是褒貶不一。”


    三爺輕輕呷了一口茶,“想來他們也不會知道這匕首的來曆了,明天好好問問是如何得來的,至於張帆,滄水宮勢大,我們沒必要得罪,找個機會把人給送回去。”管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位以前可曾聽說過滄水宮有棄徒的?我既然能從裏麵逃出來,你認為你們能夠把我製住嗎?”張帆從門外走了進來,光明正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三爺神色不變,“滄水宮曆來以劍法傳世,沒想到在裏麵出了個刀道的高手,本以為可以揚名立萬,不想落得個被人追殺的下場。”“天下本就無刀劍之分,刀即使劍,劍即使刀,練到極處,萬物皆可為刀劍。你們斷刀門不敢收我,不代表其他門派不要我,就此告辭了。”


    張帆起身作勢欲走。三爺放下茶杯,淡淡地問道:“炎州各大門派林立,你為何看上我們斷刀門?”


    張帆停下身來,看著三爺,“我祖上曾經出過笑傲天下的絕世高手,我也是偶爾的情況下堪破了他的手記,我們所在的大陸,不過是這世界中極為偏僻的一處所在,這些年我一直在查訪著,直到讓我查到斷刀門的每任掌門到得最後都會慢慢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再也沒有出現過。以斷刀門曆代掌門的人才武功,自然不可能是被人所殺的,而且隻要還在這片大地上,便不可能完全銷聲匿跡。因此我我猜想你們斷刀門絕對不像看上去那麽簡單。”


    三爺聞言,臉色數變,哈哈大笑起來,“你不錯,斷刀門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在三爺的囑托之下,斷刀門的入門弟子選拔卻是早早地就結束了,他吩咐管事將合格的門人弟子帶上山去,他自己卻是帶著張帆先行離開趕往斷刀門。


    那管事也不敢大意,安排好一切適宜,及早便上路了。一路之上,管事在前麵帶路,方開始時還是和顏悅色,走了大概一個時辰之後,管事的臉便漸漸地陰鬱了起來。


    他每趕一段路便在人流密集的地方稍作休息,直到天色漸黑,方才急急趕起路來。


    一群人隨著管事在黑夜裏疾行著,走了一個又一個時辰。


    漫長的黑夜即將過去,黎明快要到來,這時候往往是人最犯困的時候。饒是王旭心情激蕩,精力旺盛,在一夜枯燥的趕路之後也忍不住哈欠連連了,他碰了碰葉九,低聲道:“都趕了一夜的路了,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啊。”葉九揉了揉雙眼,“其實前半夜我們都在兜圈子,後半夜才是實實在在的趕路,如今周邊已是人煙稀少,前方又有高山擋路,應該是不遠了。”


    王旭抬眼望去,黑乎乎的一片,除了火把照亮的範圍,什麽也看不見,他不由疑惑道:“你這也能看見?”


    葉九嗬嗬一笑,“我是天生的夜視眼,沒什麽奇怪的。”王旭“哦”了一聲,閉上眼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猛一睜眼,看到了那模糊的影子。


    “路邊的朋友,跟了這麽長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們斷刀門的地界,總得現個身好讓我好好招待幾位。”一路走在前麵的管事突然停了下來。唰唰唰,從兩邊現出數十人來,將斷刀門的人重重圍住。


    “不怕告訴你,老子正是吳讓,在炎州府衙通緝賞金五千兩的就是我。”


    管事微微拱手,“原來是吳當家,我們斷刀門與炎州的綠林好漢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當家的搞出這麽大的陣仗,算是什麽意思。”


    “名人不說暗話,隻要將寧遠鏢局的暗貨交出來,我們總瓢把子自有答謝。”


    “原來是為這等小事,阿祥,把東西拿出來。”管事身邊的一少年應了一聲,取下身後的條形包裹交了過去。


    吳讓一愣,顯然沒想到事情會這麽簡單,“寧管事,不是我不信任你,江湖規矩,我先驗驗貨。”


    寧管事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吳讓退後了幾步,打開包裹,裏麵裝的是一個條形的小木盒,他的手不露聲色地一動,“啪”的一聲,盒子打開出來,卻是一個赤紅色的槍頭,望它一眼就有種置身火爐的感覺。


    吳讓將盒子蓋上,“好東西!”話音落下,數道寒光閃過,響起一片慘叫聲。“你!”寧管事大怒,顯然沒想到吳讓會突然出手。在他身旁的兩人刀已出鞘,護在寧管事麵前。


    葉九一早就跟著王旭不著痕跡地溜到了人堆之中,待到叫聲一起。王旭也是慘叫一聲,拉著葉九就地倒下。吳讓想來是準備多時,帶來皆是好手,而斷刀門卻因為那三爺突然帶著高手先一步離開了,剩下的不過是些外事堂的弟子,根本沒有多少實力,不一會兒已是死傷大半。


    倒是管事身邊的兩個少年,應該練的是合擊之法,雖然招式平平,但勝在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再加上兩人攻守互補,簡直是刀刀斃命。


    吳讓見狀,獰笑一聲,欺上身來,一掌拍出,正中刀背,一把精鋼鑄造的好刀寸寸斷裂。對著另一把臨身的刀,隻是屈指在刀身上一彈,那持刀少年受不住渾厚的勁力,虎口裂開,刀也是握之不穩。


    “寧管事,多謝你的槍頭了,我來送你一程吧。”吳讓隻想速速解決,好歹這是斷刀門的地盤,被發現了就很難逃脫了。他一路跟來也是想確認一下那位三爺到底在不在。


    雙指微曲,吳讓直接鎖喉而去,心中警兆突生,手中多出了一副鋼爪。“當”一道火花閃過,吳讓心中一驚,動了動發麻的手,“來者何人?”


    一道白影落下,“上善若流水,柔弱不自爭。”來人口中輕吟,手中長刀揮舞,在這黑夜之中畫出一道白光,若同白練一般,一閃而過。


    撲通,撲通,吳讓旁邊的幾人驀然倒下,隻聽到嗤嗤的血噴之聲。


    “若水刀雲清!快走!”吳讓臉色大變,身形一動,整個人閃出丈許。


    “我斷刀門的東西豈是那麽好拿的,還是留下吧!”雲清爽朗一笑,手中長刀飛出,將那吳讓斬殺在數丈之外。


    寧管事暗暗舒了口氣,趕忙將槍頭取回,笑道:“還好雲爺在此,否者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雲清淡然一笑,“今夜我忽有所感,在此練刀,卻是碰上了這等不知死活之人,在我斷刀門上動土。”他隨意瞄了幾個新收入門的弟子,笑道:“倒是有幾個好苗子。”說罷便往山上走去。


    王旭碰了碰葉九,激動道:“看到沒,這才是真正的高手,若是我能拜他為師,以後必定也能成為武林高手的。”葉九也是眼睛發亮,直直看著雲清消失的方向。


    寧管事將門人弟子收攏起來,將他們帶入門中進行登記造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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