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進聽弈閣的典籍還不到百本,俞昭就收到消息,手中捏著一株名貴蘭花的葉子,語調懶懶的,“什麽書?”


    手下縮縮脖子,“這些都是聽弈閣中心位的人做的,他們身上應是有安折夕留下的特殊印記,屬下們不敢貿然動手,沒能查出來。”


    “威逼利誘不行,就殺兩個,這麽簡單的事,還需要我教你們?”聲音幅度沒有變化,手下卻覺得有一股寒意從骨子裏冒出來。


    以他們的修為,聽弈閣團體行動想要找出來一波殺掉也不困難,隻是必定要打草驚蛇,他看少主似乎並不討厭那位安閣主,還以為他們挺合得來。


    果然不能擅自揣測閻羅的心思。


    “屬下明白,立刻讓他們動手。”


    人已經轉身往外走,身後閻羅催命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用去了,聽弈閣的事情先放放,查雨殺樓。”


    手下:“……”


    從他的聲音絲毫看不出心裏一萬句話,“是,少主。”


    西大陸的局勢每一刻都在變化,安折夕投入到浩如煙海的典籍中,也不敢忽略外麵的消息,最多的時候,厄生甚至能半個時辰進來六七趟。


    百分之九十都是壞消息。


    ……定於蘇門原,與人相見,眾友遊於此。


    前麵說的當是太平盛世的景象,羲月貴為人族翹楚,有三五好友,修煉之餘尋到好景共同遊賞,年少意氣,風雅愜意。


    中間許多頁是缺失的,少部分字體也都殘破不堪,隻能隱約推斷出,這段日子應該是大戰前的寧靜,也是羲月一生中最喜愛的時光。


    那這本遊記是羲月自己寫的,還是同行的好友以他作為主角代為起筆?


    天地同昏,不辨日月。


    大戰足足持續好幾個月,主戰場在瓊淵,其餘大陸也沒能幸免,各有損傷。


    結果同樣慘重,可以說是同歸於盡也不為過。


    天靄霧色,時日無多,幸得垂憐,戰亂已平。


    安折夕的目光停在最後一行字上。


    唯有一憾,再不能故地重遊。


    修士歲月漫長,能得羲月大帝信賴,必是多年舊友,典籍缺失,唯一提到的地方隻有蘇門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排查。


    她重新打開典籍,又仔細地研讀一遍,同時找出了以前山河誌相關書籍。


    “閣主,俞少主來了。”厄生在外麵鬱悶地開口。


    他不知道主子想法,揣測不到她對俞昭的態度——主子對大多數人都是淡漠隨意的,可這位畢竟是東大陸的,他們不好怠慢。


    誰知他話剛落,裏麵回話也傳來了。


    “不見。”


    不假思索。


    “……”厄生沉默片刻,“是。”


    至於用什麽合理又不失體麵的拒絕方式,就該是他這個讀作樓主寫作太監總管發愁的事了。


    一天天的,各樓的決策需要他過目,西大陸大大小小的消息需要他篩查出值得關注的傳遞給主子,既要保證準確性又要保證及時性,避免有他們沒想到的疏漏之處耽擱了時機,各方勢力錯綜複雜的關係需要他從蛛絲馬跡中提取到有效信息來佐證,甚至還成了司寇和鍾離傳遞消息的中間方。


    其他樓這麽廢物嗎,這麽久了連個樓主都選不出來!!!


    看到厄生一個人回來,俞昭一點也不意外,好整以暇地問:“她編了什麽借口?”


    厄生:“……”


    話在嘴裏翻好幾個來回,出來依舊幹巴,“忙。”


    起個頭後麵就好說多了,畢竟他又沒說謊,“閣主回來之後一直在藏書閣中,閣內事務都是由我代為打理,實在抱歉抽不住時間見您,若是有急事俞少主可以告訴我,由我代為轉達。”


    場麵話嘛,就算俞昭說了他也不一定能轉。


    “不過閣主說了,西大陸謎團籠罩,隻有這個地方存在才有大白的可能,少主有時間可以配合支援隊或者青光學院隊行動。”


    原話說的是閑得沒事就給自己找點事做。


    俞昭哼笑,不見他就算了,還給他安排任務,以為他真的閑?


    “我確實有很多事要做,為了避免和你們的計劃相衝,還是提前交流一下。”俞昭說的真誠,連他的手下都投來詫異的目光。


    這位少主做起事來,有時候俞族本部的利益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現在會因為可能跟別人計劃相衝就改變自己的計劃?


    怎麽可能。


    厄生心裏同樣不信,“我也不知閣主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麽,會將俞少主的原話傳達給她的。”


    不知道是不知者不畏,還是俞昭真的變仁慈了,在東大陸沒幾個人敢接他的話,西大陸反而你來我往交鋒起來。


    俞昭一瞬間覺得自己吃飽了撐的。


    “隨意。”他起身離開。


    計劃相衝以他手下的實力影響到的不是他。


    幾個手下忙不迭地跟上,無數次感歎這個閻王的陰晴不定。


    三天後,聽弈閣悄無聲息地離開一批人,待人全部遠離皇城,信件雪花似的飄出來,飛速被送往各處。


    不止司寇皇宮,江寧郡如疏郡,甚至鍾離,都有傳信人的身影。


    “閣主,咱們就這樣走了?”


    安折夕帶走的人不多,都是最早加入聽弈閣的一批,從實力到手段,全都出類拔萃,開始聽到名字的時候還有些陌生,直到出發前彼此見麵。


    進入聽弈閣時是允許改名的,告別過去迎接新生——鬥獸場有大概一半人都改過名,聽弈閣走上正軌後就分散到西大陸各處,沒想到重逢的如此突然。


    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咱們是要去鬥獸場?”


    別說他們,連厄生都不知道接下來的行程,安折夕從藏書閣出來,信件已經寫好,上麵附著聯絡人的地點和接頭方式,內容估計隻有接到信的人能知道。


    “對,我記得鬥獸場實際掌權人也與朝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四……當今聖上確實如此說過。”


    當時司寇繁不受寵,隻能從邊邊角角處發展自己的實力,魚龍混雜的鬥獸場自然是個很好選擇,一些髒手的活計由他們完成再適合不過。


    因此,盯上鬥獸場的自然不止司寇繁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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