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1月15日,19:50。


    砰!砰!


    兩聲幹脆利落的槍響。


    暗紅色的煉金子彈從特製的手槍裏噴出,持槍者的言靈為它們附上了冰藍色的軌跡,美麗又致命。


    但這枚致命的子彈打在巨龍殘破的身軀上隻是發出一聲悶響,它炸開成冰晶狀的骨朵,子彈內部強腐蝕性的汞硫酸蒸發成霧,又在低溫下迅速凝結、變成攀附在巨龍皮膚上的一朵朵冰花。


    望著巨龍腐朽枯敗身體上連成片的冰花,持槍的男人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要苦笑,但是蒼藍色的皮膚仿佛凍僵了一般做不出表情。


    “哥!”


    有漂亮的女孩兒接近他,但巨龍顯然發現了他們,於是它那張隻剩骨頭架子的右腳在地上輕輕一跺,就有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像是立場一樣在男人和女孩兒之間炸開。


    他們不受控製地往後踱步來緩解衝擊,這一下如果打在他們身上他們至少也得斷幾根肋骨。


    但實際上沒有,這頭巨龍顯然隻是在和他們玩遊戲,過家家一樣的遊戲。


    蘇邑抬起手,強頂著這不知道什麽言靈的衝擊接住了空中飛過來的彈夾,退掉手槍裏空彈夾的同時把它裝填進去。


    “哥!這是最後一個彈夾了!讓我進去吧!”蘇茜在另一頭終歸是沒卸幹淨衝擊一屁股摔到地上,她抬起頭,看著蘇邑。


    “不行!”蘇邑推下去保險栓,字麵意義上麵若冰霜的臉又冷了幾分。


    “你的血統不夠,離太近隻會給身體強加負擔,就在外麵支援就行了!”


    “裏麵交給我……”蘇邑轉回頭看向笨重地扭動著身軀的巨龍,也看到了那個在巨龍腳下輾轉騰挪狼狽至極的身影,“還有那個小子就夠了!”


    “你和蘭斯洛特老老實實在遠處待著!”


    蘭斯洛特想要說話但是卻根本沒有力氣。在發現自己的血統並不足以支撐走到巨龍腳底下和它玩肉搏之後,蘭斯洛特就選擇了呆在極限安全距離下給唯一的前排楚子航打掩護。


    言靈序列表第62位的言靈,青銅與火之王一係的言靈·熾陽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打到巨龍的身上,雖然隻是隔靴搔癢,但是讓巨龍稍微停頓零點幾秒都能幫楚子航從險境裏脫身。


    這頭龍的身軀表麵隻有一半的地方有鱗片覆蓋,剩下的部分要麽是隻有蒼白的枯骨、比如兩隻後腳掌和尾巴,要麽裸露出幹癟的腐肉,比如腰部以下的後半身以及兩條後腿。


    雖然並不知道這種情況它是怎麽活下來的,但是蘭斯洛特和蘇邑都明白他們的攻擊不可能對鱗片起作用,所以附著了言靈·冰心之力的煉金子彈、以及言靈·熾陽全程都對著那些露出來的腐肉和骨頭狂轟亂炸。


    雖然也根本不足以對它造成有效傷害,但是也會讓它稍微反映一下,大概就像是被煙頭或者小雪球燙到冰到了一樣。在巨龍被燙到冰到而叫著頓住片刻的時候,楚子航便能迅速從龍爪下逃離,不然它已經死掉幾十回了。


    “真該慶幸它有這部分殘破身軀的弱點……”蘇邑抬起手槍,瞄準了巨龍大腿的關節處,子彈連射,“要是和‘青銅計劃’裏一樣,遇上一隻全身著鱗甲的巨龍的話,我們連一丁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他看過那場戰鬥的錄像,那是一條還沒有發育完全的次代種龍王,但即便如此它也基本無視了行動隊配備的所有現代武器,最後隻有那個花費包括弗拉梅爾導師在內整個裝備部近半年時間、耗資近百億美元、融掉了上噸的不可複製的再生金屬才製作出的風暴魚雷才勉強殺了它。


    蘇邑看到那枚魚雷的設計圖。整體更像是航空火箭,共分四級結構。


    第一級結構是彈頭,內部裝滿了高活性再生金屬,核心是一小塊頭發絲大小的賢者之石。


    承受撞擊後賢者之石會爆炸,釋放出巨量的能量將再生金屬全部蒸發為氣態,氣態再生金屬會高度吸收濃縮巨量熱能,用接近太陽核心層溫度的溫度把龍類的鱗片和皮膚融化,讓風暴魚雷的後幾級結構進入到龍類的身體裏。


    第二級結構是隔離層,裝載的是惰性再生金屬。用來承受第一級蒸發後的高溫,不讓第三級結構在爆炸前被融化掉。


    第三級結構是爆炸切割組。這部分的體積隻有整個風暴魚雷的不到1\/100,隔離組消耗的再生金屬是爆炸組的幾十倍。但這一組消耗的再生金屬是質量最高的,整體價格比原料均價最低的隔離組還要貴。


    柳葉刀形狀的8000多枚刀片被煉金陣內附著的固定結構排列在了這個狹小的腔組裏,他們會在煉金陣的驅使下花費0.02秒呈360°輪狀爆射,經過高溫加熱的刀輪會從內部把巨龍的每一塊肌肉、血管和神經割裂、再穿透高溫後變得‘脆弱一點’的角質層鱗片從內部射出體外。


    第四級結構是推進組,用來提供發射的動力以及為三級結構的煉金陣供能。


    看起來並不難,但是實際上的設計圖讓有一定工科基礎的蘇邑隻一眼就看的頭大。別的不說,光是第一級結構裏賢者之石的包裹結構就比最複雜的氫彈聚變係統還要再複雜十倍。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枚魚雷對得起他的複雜程度和造價。


    在摩尼亞赫號用這枚風暴魚雷殺死了龍王之後,熬到頭發又禿了一點的弗拉梅爾導師在卡塞爾公墓裏主持了一場葬禮,到場那些默哀的人的平均年齡直逼一百歲。


    平日裏酒氣熏天的副校長難得地換上了一套幹淨的牛仔服,他把自己的牛仔帽擺在了墓碑前的花環上,又把一枚燒焦的鱗片放在了牛仔帽上,那是從三峽水底打撈上來的戰利品。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看向那群蒼老到腐朽的哀悼者們。


    這裏大部分人都穿著肅穆的黑色西裝,但是有一小半和他一樣穿的像個牛仔,像是約定好了一樣。這些牛仔們在許久之前曾和副校長一起在美國西部一個小鎮裏用3年的青春完成了‘曼哈頓計劃’,那時候他們最喜歡的運動是在西部荒漠裏穿著牛仔服賽馬,賽馬的距離是計算出的原子彈爆炸後的有效輻射距離。


    但老牛仔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的牛仔遠遠比現在要多,它們是彼時世界上最優秀的一群煉金術師或者說科學家,那時候的他們自信和張揚,誓要與當時稱霸歐洲大陸的那個不可一世的惡魔一較高下。


    可現在很多人都已經沒有站在這裏了。


    而那時那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幫自己克服各方各麵重重壓力讓曼哈頓計劃得以順利進行下去的牛仔頭領也沒有站在這裏。


    他永恒地長眠了自己的身後,那枚燒焦鱗片下麵的泥土裏。


    那顆魚雷燒焦了龍王的鱗片,也燒幹淨了他最後的一縷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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