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需從為師年幼的時候說起。”


    “為師的故鄉,位於星侖山脈附近的一個小鎮,鎮上民風彪悍,居民以獵殺星侖山脈外圍的野獸或一些低階妖獸為生。”


    “因為位置靠近星侖山脈,為師四歲那年,星侖山脈內一六境妖獸發動了一場獸潮,獸潮波及了為師的故鄉,鎮上絕大部分居民,包括為師的家人,都喪生於那一場獸潮中。”


    “為師能活下來,是因為運氣好,碰到一名自白玉京下山曆練的女冠,她將發動那場獸潮的六境妖獸斬殺,並將為師救下。”


    “那名女冠見為師年幼,又孤苦伶仃,心生惻隱,本準備了些銀票,想將為師寄養於一家她救助過的農戶中,但她發現為師在白玉京道術上有不俗的天賦,便將為師帶回了白玉京。”


    “這位女冠就是您的師父,徒兒的師祖嗎?”


    謝蘊問。


    裴玄曦搖了搖頭,道,“她是為師的師姐,你的師伯。”


    “她將為師帶回白玉京之時,你的師祖正在閉關修煉,於是她便代師收徒,將為師收入你師祖門下。”


    “那時為師才四歲,從那以後,她開始教為師讀書識字,帶領為師開始修行,教授為師如何研習道術。”


    “為師的生活起居亦是她一手照顧,直到為師二十歲時,你師祖出關。”


    師父這位師姐,與其說是師姐,倒不說是師父的母親一樣。


    謝蘊心中暗暗想到,師伯不僅引領師父踏入修行之道,就連師父也是她從四歲開始便一手帶大的。


    “她是一個很溫柔又耐心的人。”


    一陣沉默後,裴玄曦補充道。


    這是謝蘊第二次感覺到自家仙氣飄飄不染塵世的師父,出現明顯的情緒波動。


    提及這些往事的時候,裴玄曦的語氣很平淡,似乎在敘述流水賬一般,但謝蘊能看到她那清靈淡漠的臉龐上,帶著懷念以及淡淡的哀傷。


    “所有白玉京的門人,都會修煉一門功法,名為《太上忘情篇》。”


    “還記得為師跟你說過,修士晉升九境有哪些途徑嗎?”


    裴玄曦問。


    謝蘊點了點頭道。


    “徒兒當然記得,一共有三條路。”


    “其一為證道,武修在劍道、刀道、槍道等武道上擁有極高的造詣,或者術修在金、木、水、火、土、風、雷等元素之道上擁有極高的造詣,都可以證道成九境。”


    “其二為氣運,如師父您這般,綁定王朝國運,當王朝國運足夠強大時,亦可登臨九境。”


    “其三為功法,某些超脫凡俗、冠絕古今的功法,修煉至極致,也可以躋身九境。”


    “沒錯。”


    裴玄曦微微頷首,俏臉上無喜無悲。


    “這三種方法中,第一種難度最大,宛如登天,凡以此道晉升九境者,無不是萬年難得一見、足以稱聖作祖的天驕,但隻要成功證道,天地間便再沒有拘束,且個人實力還要超過以其它方法入九境者。”


    “第二種方法雖更加簡單,但條件是必須綁定國運如日中天的王朝,代價是與國同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晉升九境後實力和國力息息相關。”


    “第三種方法,則往往需要付出某些“代價”。”


    “《太上忘情篇》便是一門可以直達九境的功法,白玉京門人,天資足夠,都可以憑借此功法晉升九境。”


    “而這門功法幫助修士晉升九境的原理,便是讓修士“太上忘情”,使修士自身貼合天道,變得如同天道一般,至公無情。”


    “隨著對《太上忘情篇》修煉的深入,修煉者會慢慢的失去情感;修煉至直上三境時,修煉者的七情六欲會極度淡漠;修煉至九境之時,修煉者的所有感情完全喪失。”


    “白玉京以人族衛道士自居,貫徹護佑人族的理念,故而那些逐漸失去感情的修士,慢慢的,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會建立在這些理念的基礎上。”


    “他們不會再受到個人情感的影響,而是會去做他們自認為更有利於人族的事。”


    “你師伯對我說,如果人失去七情六欲,變成這副模樣的話,不就成了被天道操控的傀儡,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她不希望為師變成這樣,所以她時常帶著為師偷偷下山,感受塵世煙火、世間百態。”


    “蘊兒,倘若是你,你是否願意付出太上忘情的代價,而後修為抵達你此生難以抵達之境?”


    裴玄曦微微轉過身,那對琉璃般的雙眸回望著自己的弟子。


    太上忘情……


    謝蘊很認真想了想,而後堅定的搖了搖頭。


    她覺得她那素未謀麵的師伯的觀念很對,人若是失去了七情六欲,就和傀儡沒有區別了,就算修為再高又有什麽意義?


    “是啊,你們的想法一樣。”


    “所以,在為師二十歲那年,你師祖出關,她將為師交付給你師祖以後,她便開始計劃脫離白玉京。”


    “但,她是天眷之人。”


    “在這世間,有福源深厚者,他們天生的緣澤福報便遠超常人,而天眷之人,則是這些福源深厚者中,最受上天寵愛的人。”


    “故而,她的天資雖不如為師,但在白玉京的地位還要比為師高,被視為最有可能晉升九境、繼任下一代掌教的人。”


    “你的師祖、和白玉京的其他師長們,不可能會放任她脫離白玉京。”


    “最終,還是在謀劃等待了五十年以後,她借著下山遊曆的機會,遁入塵世中,同時以占衍之術蒙蔽自身一切天機,就連你師祖一時間都沒能查探出她的蹤跡。”


    “後來,再得到她的消息,已經是幾年之後,那時的她已經破了白玉京門規,動了感情,愛上俗世的一個男子,並偷偷與其成親。”


    “她的一身修為都建立在《太上忘情篇》上,愛上那個男子後,她的修為便開始急劇衰退。”


    “白玉京的師長們知道這件事後,決定派人將其抓回白玉京。”


    “而為師擔心她與師長們產生衝突,便主動請纓,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為師找到她時,她正和那個男子待在一起,她的繈褓中還抱著兩個嬰兒,一男一女,她告訴我,這是他們的孩子。”


    “為師至今記得,那時的她,臉上帶著為師從來沒有見過的笑容。”


    “但身陷紅塵,身軀長期遭受七情六欲的洗禮,尤其是還愛上了一個男子,此舉有悖於《太上忘情篇》,她的修為因此極度衰退,從八境一路跌落至中三境,甚至還有繼續跌境的可能。”


    “但倘若此時,她能從俗世中抽身,返回白玉京潛心修行,尚有補救的機會。”


    “不過,她不願隨為師回去。”


    “為師便告訴她,她若一直待在俗世,你的師祖和白玉京師長們為了讓她割舍塵緣,回到白玉京。”


    “他們會做出一切在他們眼中,有利於白玉京,有利於人族的事情,哪怕是對兩個嬰兒出手。”


    “本來,她已經被為師說動,決定回到白玉京。”


    “或許回到白玉京後,她會按部就班晉升九境,而後太上忘情,從此以後心中再無對俗世之人的掛念,成為她口中的天道傀儡。”


    “但至少她那一雙兒女能無虞,安然成長。”


    “然而,離開她後,那名女嬰突生變故。”


    說到此處,裴玄曦話語一頓,臉色依舊淡然,聲音卻微不可察的冷了幾分。


    “那名女嬰是天妒之人,因其資質過於逆天,又身負火靈道體,而被上天所厭妒。”


    “為師那時就知道,這名女嬰絕對不是她的孩子,天眷之人的後裔,如她另一個孩子一般,亦為福源深厚之人,絕對不會遭受上天所厭妒。”


    “離了她這天眷之人,沒有她的庇佑,那女嬰被上天所厭妒,絕無可能存活。”


    “那名女嬰離不開她。”


    “但是白玉京的師長們需要她繼承下一任掌門,需要她太上忘情,豈能容忍她將那女嬰帶回白玉京,屆時,師長們絕對會將她扔出白玉京,任由她自生自滅。”


    “無論她做出那種選擇,那名女嬰都難逃一死。”


    “所以她苦苦哀求為師,希望為師能幫她抵抗住白玉京的壓力。”


    “然為師那時不過八境之軀,又如何能抵擋住一眾白玉京師長。”


    “恰好這時,陛下拋出橄欖枝,他願以大晉國運加持,幫為師晉升九境。”


    “所以為了保護師伯,您就答應了。”


    謝蘊道。


    “不錯,十八年前的大晉,雖與現在一樣,四方都是戰火,但亦是大陸最強盛的王朝,其國運足以助為師晉升九境,但為師錯估了一點。”


    “修煉中不知歲月,晉升九境豈是一朝一夕。”


    “待為師晉升九境出關後,時間已經是十幾年之後。”


    “師伯她,沒能等到您出關?”謝蘊問。


    裴玄曦麵容淡然,無喜無悲,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閉關以後,你師祖親臨,對她施壓。”


    “她知道自己無論怎麽選擇,都無法保證那女嬰存活。”


    “所以為了救那女嬰,她選擇獻祭,將一身福源,盡數歸於那女嬰身上。”


    “自此,天眷之體與天妒之體中和,那女嬰得以幸存,而她也因為修為與福源盡失,成了一介廢人。”


    “成為廢人,失去了所有的價值,白玉京自然就不會再為難你師伯和她一家人。”


    “她得以繼續和她一家人待在一起。”


    “隻是獻祭過後,她的身體迅速衰落,在短短幾年後,為師還在閉關之時,便撒手人寰。”


    謝蘊頓時靈光一現,驚詫道。


    “師伯的那一對兒女,難道就是蘇黯和蘇婉嗎?所以您對他們二人才這麽不一樣?”


    “師伯愛上的那個男子,就是神威侯蘇衍,而師伯就是十幾年前,對外宣稱因病辭世的神威侯夫人?”


    裴玄曦閉眸不語,默認了謝蘊的猜測。


    “此事,你覺得她的選擇有錯嗎?”


    下一刻,裴玄曦忽然睜開眼,問。


    不待謝蘊回複,她便自問自答。


    “她沒錯,她隻是不想自己變成一個失去七情六欲的人,她隻是想和自己愛的人待在一起。”


    “但是,白玉京的師長們有錯嗎?”


    “也未必,白玉京從古至今一直護佑人族,在很多人眼中,他們德行高尚,而他們能做到這些,憑借的便是《太上忘情篇》。”


    “太上忘情,這是白玉京存在的根基,白玉京的師長們,就像是被天道操控的傀儡,秉持為了人族的理念,踐行著他們認為正確的事。”


    “為師一直覺得,白玉京的師長們對她逼迫太狠。”


    “但似乎,又很難挑出他們的錯處,為師想要替她討回公道,想要質問你的師祖,她們幾百年的師徒情分,為何就不能放過她?”


    “到頭來,這一切,終究還是歸於那四個字。”


    “太上忘情。”


    白玉京在大陸一直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對人族來說。


    光是千年前,若非那一代浩然劍首和白玉京掌教發動誅邪之戰,在魂寂山脈奮不顧身與陰物鏖戰,消滅大部分高階陰物。


    隻怕它們早就衝破封印大陣,為禍世間了。


    而那一戰,劍首身隕,白玉京掌教亦在大戰之後沒多久便身死道消,浩然和白玉京犧牲了很多修士。


    所以裴玄曦很難指責白玉京的“太上忘情”之道,因為白玉京確實如浩然一般,為人族做了太多。


    “既然她沒錯,白玉京的作為也無所非議。”


    “那,錯的是誰?”


    裴玄曦問。


    謝蘊俏臉一陣沉默,師父沒有明說,但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站在師父的角度,雙方都沒錯。


    那錯的,就是那個讓師伯散盡福源也要救的女嬰,是那個騙走師伯芳心的男子,甚至錯的是那個讓師伯割舍不下的男嬰。


    難怪師父那麽不待見蘇婉。


    師伯救下師父的時候,師父才四歲,一直撫養師父到二十歲。


    所以師伯對於師父來說,名義上是師姐,但卻更像是母親一般。


    換作是自己的話,碰到這樣的事,想必也會討厭,讓師伯亡故的“罪魁禍首”——神威侯和蘇婉。


    甚至連帶著對蘇黯也不感冒。


    不過謝蘊又思及。


    堂堂神威武侯,大晉昭武殿天策上將,第一武官,大晉南境的無冕之王,從始至終就隻有過師伯一個女子,在師伯死後沒有納妾沒有續弦。


    足以看出神威侯對師伯的癡情。


    而蘇婉那時尚在繈褓中,什麽都不懂。


    所以謝蘊如果不帶入自己,而是站在一個不偏不倚的旁觀者角度,她又覺得誰都沒錯,隻能說世事弄人。


    “自那以後,為師便對白玉京失望至極,所以這幾年來,為師一直待在京城,沒有回去過白玉京。”


    裴玄曦入駐大晉欽天監,招收門徒,自立門戶。


    幹擾世俗王朝更替,這本有違白玉京門規,但她已入九境,白玉京奈何她不得。


    因為師伯的死,師父既不想回到白玉京,也不想和神威侯府有來往,這幾年來一直孤家寡人的待在欽天監。


    師父不待見神威侯和蘇婉,但謝蘊覺得師父對蘇黯應該是沒太大成見的。


    畢竟上次得知蘇黯失蹤後,師父第一時間就去找人了。


    謝蘊這般想道。


    就在這時,眼尖的謝蘊發現,一輛奢華的馬車,位於距欽天監幾條街道以外的距離,正在朝這邊行駛而來。


    “師父,蘇黯來了,您要下去見見他嗎?”


    謝蘊道。


    蘇黯是師伯的親兒子,那就是師父的師侄,是她的小師弟了,這次親自登門,師父您真的不去見見嗎?


    裴玄曦閉眸不語,清靈絕豔的臉龐上一片淡漠。


    謝蘊明白了師尊大人的意思,她老人家還是放不下心中對蘇家的成見。


    “那徒兒就下去準備招待他了。”


    說罷,謝蘊便站起身離開欄杆,準備下樓。


    正當她即將走出八卦台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淡漠的囑咐。


    “性子收斂點。”


    “知道啦,師父。”


    ……


    神威侯府的馬車在欽天監的大門處停下。


    欽天監的大門頗為氣派,門口沒有尋常大戶人家門口擺放的石獅子。


    而是一道玉石鑄成的拱門,結構倒有像是某個道觀,拱門上擺放著一個匾額,其上是筆力蒼勁的幾個漆金大字——欽天監。


    看著眼前熟悉的大門和不遠處巍峨的高樓。


    蘇黯心中浮現出了些許感慨。


    門口站著個唇紅齒白的小道童,見到蘇黯下馬車以後,小道童趕忙上前接引。


    欽天監算不上朝廷的司職部門,也沒有什麽具體的職務。


    隻是晉皇為了招攬裴玄曦臨時設置的機構,不受晉皇在內的任何人管轄,其間一切事務盡由裴玄曦說了算。


    欽天監內沒有朝廷任命的官員,除了雜役以外,都是裴玄曦招收的一些弟子,裴玄曦會傳授他們占衍之術和其它術道本領。


    門口這小道童便是裴玄曦在京城挑選的弟子。


    裴玄曦對弟子的要求很高,她很少招收親傳弟子。


    小道童隻能算裴玄曦的記名弟子,但就算隻是記名弟子,京城諸多王公貴族也甘之如飴,都希望自家子弟能被國師大人看上。


    裴玄曦的眼光極其挑剔,招收弟子的條件,不但要滿足術道天資出類拔萃,還要求擁有不錯的修習占衍之道的天賦,而且白玉京信奉教育從娃娃抓起,所以還加了一條年齡不能超過十二歲。


    謝蘊算是一個例外。


    她是裴玄曦的親傳弟子。


    國師這個官職是晉皇為裴玄曦專門設立的,不在九品中正製之內,或者說已經超出了九品之外。


    這也能體現出裴玄曦作為九境修士地位的超然,連晉皇都無法強迫她去做一些事,他需要裴玄曦幫忙占衍、窺測天機時,也隻能以商量的態度。


    裴玄曦對大晉意義重大,有這麽一位大晉守護神在,雖然大晉呈現“諸邊窺晉”的局麵,但北蒙、南齊、瀾滄、西朔諸國等勢力都投鼠忌器,沒有舉國之力進攻大晉。


    就在蘇黯與小道童寒暄之時。


    一名坤道從欽天監大門口走了出來,她頭戴道冠,一身白色道袍,學著師父的姿態,俏臉上無喜無悲、寵辱不驚,還真頗有幾分出塵之氣。


    蘇黯對這道身影十分熟悉。


    這是重生以來他第二次見到謝蘊,第一次是在五皇子舉辦的文會上,隻不過那時蘇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故而沒有上前搭訕,總不能上去跟人家說我是你上輩子的師弟。


    會被人當成傻子的。


    蘇黯平常沒有穿神威侯世子服的習慣,都是一身月白色錦衣。


    在謝蘊眼裏,她這位剛認識的小師弟,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束發戴冠,長身玉立,麵容俊秀如畫,眉眼間帶著君子般的溫潤與謙恭。


    上次在文會上隻是遠遠的見過,雖然能看出她這小師弟的容貌不凡,但卻沒想到會是這般俊俏。


    想來她那師伯定然也是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再加上她這小師弟文采非凡,詩才蓋世。


    這簡直完全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明明是師伯的孩子、自己的小師弟,師父之前居然不讓自己和他接觸。


    這一刻,謝蘊隻覺得,師父誤我。


    看著眼前熟悉的少女,蘇黯拱手微微行了一禮。


    “謝小姐。”


    前世自己拜入國師門下,謝蘊作為師姐,沒少照顧他。


    “世子殿下不必多禮。”


    想到師父對自己的囑托,盡管內心活動十分劇烈,謝蘊俏臉依舊上一片平靜,規規矩矩的跟蘇黯還了禮。


    “世子隨我進去吧。”


    謝蘊帶著蘇黯,進了欽天監的大門,繞過影壁,穿過拱門,而後一路來到一個茶室裏。


    謝蘊和蘇黯在一張茶案上相對而坐,丹青陪坐在蘇黯身旁。


    一名小道童走了過來為蘇黯斟茶。


    謝蘊正襟危坐,斂目垂眸,看似規規矩矩,但實則一直偷偷“看”著蘇黯。


    她這俊俏的小師弟啊。


    就該讓他來欽天監,讓師父摒棄對他的成見,將他收入門下。


    再怎麽說他也是師伯的兒子。


    謝蘊心中暗暗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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