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觀文學宮。


    晚膳以後,蘇黯和王詩詩如往常一般離開膳堂,前往藏經閣。


    “蘇黯哥哥,明天就是季試了。”王詩詩道。


    觀文學宮大大小小的考核,有周試、月試和季試。


    周試和月試都比較簡單,隻有文考,考察學子們的術道知識。


    而季試,除了文考以外,還有實踐考核,無論是教諭講師,還是學子們對此都很重視。


    “明天的季試,正好可以檢驗你這個月的努力成果。”蘇黯輕笑道。


    二人走在學宮內寬闊的青石板大道上,道路兩旁栽種著香樟。


    蘇黯白衣輕履,步伐平穩,不疾不徐。


    王詩詩一身桃紅色織金百褶裙,她顯然心情不錯,背著雙手,一蹦一跳的走在蘇黯前麵,身姿輕盈而窈窕。


    現在已然是十月底,晚秋季節。


    正所謂,四時鍾靈,金秋獨貴。


    遠眺文道山上,晚木蕭蕭,雲歸雁暝。


    觀文學宮內,大片的丹桂金楓沐浴在漫天晚霞下。


    寬闊青石板大道上,來來往往的學子們三三兩兩走一起,有說有笑,他們的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


    暮色如煙。


    王詩詩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她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永遠持續下去。


    這一個月的相處,王詩詩計劃中的很多事情都沒能進展,她和蘇黯的感情近乎停滯不前。


    的確,蘇黯哥哥對自己很照顧,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在術道學習上,都是無微不至。


    但好幾次在那靜謐的夜色中,在那芳華灼灼的桃樹下裏,在那陽光如金沙般的閑適午後。


    她能感覺到自己和蘇黯哥哥離的很近,她能感覺到曖昧的氛圍在兩人之間醞釀。


    每次她都主動了。


    但蘇黯哥哥卻宛如未覺,總是沒有回應過她。


    一念及此,王詩詩的好心情也漸漸的被一股憂愁取代。


    她有些沮喪,這一個月的朝夕相處是真,平日裏無微不至的照顧是真,這每個暮色如煙的傍晚也是真。


    但似乎,他對自己真的沒有男女之情。


    她無論如何做,都沒辦法突破他的心房。


    他對自己,就好像是哥哥對待妹妹一樣。


    王詩詩抬眼看了看天邊淡蕩寂寥的暮雲。


    一陣蕭瑟的秋風吹過,帶走幾片不知何處來的枯葉。


    隻是微微的一愣神,下一刻,王詩詩突然感覺眼前好像多了些什麽。


    那是絲絲縷縷的、白色的充盈天地間“氣”……


    王詩詩以為自己看錯了,她揉了揉眼,但眼前的一切絲毫沒有變化。


    意識到了這是什麽,王詩詩心中升起一股驚喜,她驀然轉過身,看向蘇黯,露出淺淺的梨渦,笑語盈盈。


    “蘇黯哥哥,一個月前你不是說我若是能在生辰宴前感知到靈氣和元素,你就給我一個我肯定滿意的生辰禮物嗎?”


    “你已經感悟到了?”蘇黯道。


    王詩詩點了點頭。


    她的眼前,不僅有絲絲縷縷乳白色的天地靈氣,還有一些火紅色、熾金色、水藍色的顆粒……這是那些飄蕩於天地間的元素。


    原來,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嗎……


    王詩詩一臉驚喜。


    “不錯!”蘇黯輕笑了一聲。


    和他預料的差不多。


    王詩詩雖然一直在擺爛,但畢竟在觀文學宮待了這麽久,耳濡目染,也是有一定基礎的。


    再加上她的悟性極佳,蘇黯料想的是,這個月她若能用功,感知到天地靈氣的機會還是不小的。


    “那份禮物,等你生辰那天,我自會給你答複。”蘇黯道。


    “到底是什麽東西啊,神神秘秘的,還不能告訴我嗎?”王詩詩心中愈發好奇起來。


    究竟是什麽禮物,蘇黯哥哥覺得她一定會喜歡?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了,這是你的戒指。”


    蘇黯將一個儲物戒指交給王詩詩。


    這枚被他沒收的儲物戒指,是王詩詩用來裝話本的,裏麵存放著王詩詩珍藏的所有話本。


    蘇黯原本是想等生辰的時候一並還給她,但她既然已經感知到了天地靈氣,現在還給她也不是不行。


    這段時間,王詩詩一直心心念念她那些珍藏的那些話本。


    果然,拿到戒指後,王詩詩眉眼彎彎,很是欣喜。


    下一刻,她忽然一臉警惕道,


    “蘇黯哥哥你沒看裏麵的話本吧。”


    “沒有,怎麽了?”蘇黯問。


    “那就好。”


    這裏麵是她搜羅的所有風靡京城的話本,她最喜歡的一本,叫《穿越成將軍府庶女,神威侯世子愛上我》。


    沒錯,男主角就是蘇黯。


    作者據說是哪個出豪門大族、但卻不受寵的庶女。


    嗯,蘇黯哥哥的深閨夢女。


    就在幾個月以前,蘇黯在京城大部分人眼中,還是窩囊的舔狗形象。


    但是在很多如司馬玥這般庶女眼中,蘇黯就是世間少有的深情好男子。


    這本書裏麵很多少兒不宜的內容,她都以批判的眼光反複看過。


    要是蘇黯哥哥看到了,肯定會誤會什麽,有損她在蘇黯哥哥心目中的形象。


    兩人來到藏經閣,便分開從一個個書架上尋找自己所要閱讀的術道典籍。


    蘇黯來到一排裝著陣道典籍的書架上,開始精挑細選。


    最終他挑選了一本。


    《陣紋勾勒中的靈識運用》


    蘇黯將書從書架取下。


    剛好書架另一邊,也有人拿走書架另一側的書。


    隔著書架的間隙,蘇黯和那人對視。


    那是一雙熟悉的眸子。


    那張熟悉的臉龐,俏麗中帶著清純。


    巧合嗎?


    當然不是,對司馬玥來說,蘇黯來觀文學宮以後。


    她能時常看見他,但卻不能靠近他,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


    蘇黯身邊的王詩詩如防賊一般防著她。


    剛好王詩詩現在因為去拿書,和蘇黯分開了。


    蘇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多餘的言語,拿著術道典籍後回到平日裏經常看書的位置。


    司馬玥也跟了過來,她略作糾結,而後選擇在蘇黯對麵坐下。


    “有什麽事嗎?”


    蘇黯看向她。


    “我……”


    明明心中想好了千言萬語,有許多話想要跟他說,有很多事想要跟他傾訴。


    她想問,你真的和周清羽訂婚了?


    你為什麽這段時間,天天和王詩詩待在一起?


    但是話到口中,她又想到,自己現在是以什麽立場問出這些話?


    曾經的夫妻?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但顯然,休妻以後,蘇黯和她一刀兩斷,他們沒有了所謂的往日情分。


    沒有了這層關係,他們就隻是陌生人。


    而對於兩個陌生人來說。


    一個是聲勢煊赫的武侯府世子,一個是不受寵的閑散王爺的庶女,身份差距懸殊。


    她又有什麽資格問出這些話來?


    這一刻,司馬玥心中浮現起司馬玉說過的話。


    “失去了他的寵愛以後,你和他就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慢慢的,你隻會和他漸行漸遠,直到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是啊,現在她似乎連和他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司馬玥沉默著,蘇黯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著她。


    司馬玥看著清減了些,她穿著月白長裙,微咬著唇,雙手在身前緊緊的攥著衣袂。


    視線略過蘇黯,司馬玥已經看到,他的身後,這段時間那個和他朝夕相處的女孩,正蹙起眉頭往這邊走來。


    他身邊的女子,身份也比她高貴很多,王詩詩是驃騎將軍的掌上明珠,周清羽也是麒麟閣大學士的嫡女。


    “抱歉,打擾了……”


    心中湧現出無盡酸澀。


    最終,司馬玥慘然一笑,站起身,跌跌撞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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