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魯必殘的行軍隊伍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走進了一條山穀,大夥拉著長長的隊伍,沿著山間小路蜿蜒前行。卒長鍾離醜騎著馬走在最前麵負責開路,旅帥於湛則率領一隊人馬負責墊後。師帥魯必殘此時也不再乘坐戰車,他換乘了一匹戰馬,抬頭仰望著道路兩側的山林,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一絲殺氣。為了保險起見,魯必殘驅趕坐騎往前緊跑一段路,守護在隊伍中段的兩輛馬車附近,一邊驅馬前行,一邊凝神警戒著。


    山路兩邊的樹幹密密麻麻,林下的灌木叢更是密不透風,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見後麵究竟隱藏著什麽。現在雖說已是春季,老樹披上新裝、泛起了層層綠意,但山風扳動枯枝的沙沙聲,還是讓人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領頭的鍾離醜此刻也顯得有些緊張,多年行伍的經曆讓他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機——此處通行路徑狹窄,隊伍拉得過長而首尾不能相顧,假若遭受攻擊,必將損失慘重!


    鍾離醜暗暗在心裏祈禱著,此處不要有伏兵,同時他也渴望率隊早點走出這條山穀,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鍾離醜驅趕著坐騎一邊快步前行,一邊緊張地環顧四周,忍不住提醒身邊的隨從們:“此處凶險,請各位提高警惕!”


    “是!”隨從們紛紛回應,並在疲憊中強行打起精神,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再堅持半個時辰,隻要走完這段山路,咱們就可以安營紮寨了,駕!”鍾離醜說完,便揮鞭打馬繼續前行,現在天色將晚,他的心頭不禁有些焦急。


    “咚咚咚!咚咚咚!”就在此時,山林後麵驟然響起了急促的鼓點聲。


    鍾離醜聞聲頓時心頭大驚,他慌忙勒住馬匹,下意識地拔出了腰間的佩劍,身後即刻就已傳來喊殺聲一片。


    鍾離醜和他的隨從們都驚悚地回過頭去,隻見山穀兩側的陡坡上竟然“轟隆隆”地滾下來一些大石頭,墜落在山路上,頃刻之間就把子虞和魯襄乘坐的馬車前後堵死,困住了馬車動彈不得,馬車旁邊的那些護兵們有的躲閃不及,也被砸得東倒西歪。一時間,馬匹的嘶鳴聲、兵丁們地驚恐呐喊和哭爹喊娘聲不絕於耳。


    “不好,快去救人!”鍾離醜發出一聲大喝,連忙打馬掉頭,急火火地朝後麵的馬車飛奔而去。可是還沒等他跑出幾步,兩側山林裏又“嗖嗖”地飛出一陣箭雨。鍾離醜胯下的戰馬不幸中箭,痛得它發出一聲長長地嘶鳴,同時前蹄高高揚起,把鍾離醜重重地拋摔在地上。


    就在這時,箭雨中的魯必殘也正在左躲右閃,顯得手忙腳亂。隻見他揮舞著佩劍劈開了幾支射向他的箭矢,然後狼狽地調轉身形,策馬躍過擋在馬車後麵的幾塊大石頭,不再理會子虞和魯襄的馬車,隻顧著自己急匆匆地向後飛奔而去。


    “哎呀!該死!”鍾離醜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熱血上湧——哪有不護主而隻顧自己逃命的將帥!他憤怒地抬手甩開了攙扶他的隨從,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不要管我,快去救人!”說著,他便努力地站起身,揮舞著手裏的長劍、一瘸一拐地朝兩輛馬車奔走過去。


    此時,山路兩側已經有大批的黑衣人從林子裏鑽了出來。他們一個個身形矯健而迅猛,就如同噬血的鬼魅一般,揮舞著手裏的長矛鐵劍,直衝而下,見人就砍,毫不留情。轉眼間,大量的黑影便迅速地朝兩輛馬車逼近。


    “呀——”鍾離醜高聲怒喊著,率領著他的隨從們挺身上前,護住馬車,不顧一切地與大群黑衣人廝殺到了一塊。


    頓時,隻見馬車周邊塵土飛揚,斷枝飛石;雙方的兵器因激烈碰撞而火星直冒,尖利的鏗鏘之聲不絕於耳。


    雙方的兵丁們都毫無退縮之意,哪怕身受徹骨的刺痛也絕不會後退半步。一時間雙方直殺得血肉飛濺,慘叫連連,如此血腥的場景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鍾離醜以一敵三,揮劍左劈右砍,氣勢如虹殺得興起。怎奈對方人多勢眾,砍倒幾個,後麵又有更多的人洶湧而來,似乎綿綿不絕砍殺不盡,何況對方的武力也是相當強悍!


    慢慢地,鍾離醜身邊的隨從們便已招架不住,隻見他們一個個身負重傷而倒地不起,更多的人則早已鮮血四濺而氣絕身亡。


    見此情景,鍾離醜不禁焦慮異常、此刻他已無心戀戰,隻希望早點護著馬車裏的魯襄和子虞趕緊離開。於是他瞅準一個空當,急火火地跳上馬車,猛地掀開一輛馬車門簾:“公子,快走!”不過讓他驚訝萬分地是:車帳裏麵竟然空空如也!


    鍾離醜在驚疑中剛要轉身搜尋,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杆長矛飛速地朝他刺殺過來!鍾離醜慌亂地揮劍劈開長矛,還沒來得及躲閃,另一邊又有兩杆長矛直剌剌地紮向他的胸口!


    鍾離醜根本來不及躲閃,胸口上頓時就傳來一陣劇烈地刺痛:兩杆長矛已經刺中了他!


    痛苦中的鍾離醜一時驚呆了,他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要遭受厄運,忍不住低頭看著胸前的長矛發愣。可周圍的黑衣人依然不依不饒,還在緊握長矛刺向他:第三杆、第四杆……


    鍾離醜怒目圓睜、麵部因痛苦而扭曲變形。隻見他一隻手費勁地扳著車帳邊的立柱,努力地穩住身形,另一隻手則揮劍劈斷了胸前的兩杆長矛,身體幾乎已經把持不住。他絕望地看著眼前黑壓壓的敵人和躺倒在地上還在不停抽搐著的隨從們,感覺已經大勢已去、無力回天。


    鍾離醜的目光變得呆滯無神,身體在馬車上搖晃了一會兒,然後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滾落在馬車下。


    這時,已有多名黑衣人疾速地跳上兩輛馬車,揮刀劈開了子虞和魯襄的馬車車帳,隨即又紛紛轉身驚呼:“沒人,他們跑了!”“中計了,快追!”


    馬車上的子虞和魯襄去了哪裏?原來在進入這片山穀之前,魯襄就擔心有危險,為了以防萬一,他便故技重施,帶著子虞偷偷地下了馬車。兩人改成了騎馬,跟隨旅帥於湛一起,混在了負責殿後的隊伍中。這也就是山坡上的石頭剛滾落下來時,師帥魯必殘就急忙後撤的原因,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馬車裏麵根本就沒人。隻可惜了蒙在鼓裏的卒長鍾離醜,為了兩輛空馬車而白白搭上了性命。


    此刻,伴隨著前麵山穀裏震耳欲聾地打殺聲,魯必殘率領一些隨從正急急忙忙地奔逃回來。


    “於湛!你快領著子虞和魯大人走左邊的山路,快!”魯必殘策馬揚鞭,低聲而又急切地下達命令,“其他的人,都隨我在此抵擋,拖住敵人!”


    “師帥,你先走,卑職來殿後!”旅帥於湛自告奮勇。


    “快走、快走!這是軍令!”魯必殘焦急地一甩馬鞭,“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是,卑職遵命!”現在的情況萬分緊急,於湛便不好再推辭。他連忙翻身上馬,轉身朝子虞和魯襄抱拳施禮道,“兩位快隨我來!”


    說罷,於湛便舉鞭打馬朝左邊的山間小徑飛奔著離開了。這邊的子虞和魯襄也不敢怠慢,兩人也趕緊一揚韁繩,驅趕著胯下的坐騎,在一小隊隨從的簇擁下,緊緊地尾隨於湛而去。


    “剩下的各位都聽著!”魯必殘眼見子虞和魯襄一行人迅速地消失在了左側山路的拐角處,他於是又轉過頭來對剩餘的兵丁們發布命令,“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拖住敵人並引開敵人,且戰且退,切不可戀戰,明白嗎?”


    “明白!”屬下兵丁們齊聲回答。


    很快,大批的黑衣人就從前麵山穀裏湧了出來,他們就像凶神惡煞一般地揮舞著手裏的長矛鐵劍,喊殺聲響徹雲霄。


    魯必殘率隊蹲守在山路兩側的樹林裏,沉著地指揮著弓箭手們阻擊:“預備,放箭!放箭!”


    此時已是暮色蒼蒼,整個山穀都陷入了一片幽暗之中。魯必殘率領著他剩餘不多的隨從們,還在苦苦地且戰且退。雙方不時地還有短兵相接、互相穿插衝擊,尖利刺耳的砍殺聲與哀嚎聲還在斷斷續續地響起,回蕩在空曠的山穀中,悠遠綿長而不絕於耳。隻驚得林間的飛鳥“呼啦啦”地一哄而起,在灰暗的夜空中胡亂地撲騰盤旋著,久久不願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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