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然聽得大帳外麵一聲斷喝。緊接著一道白光一閃,隻聽得“叮”地一聲脆響,一柄短刀疾速地飛過來,打落了子虞手裏的酒杯,然後“啪”地一聲紮進中軍大帳邊的圓木立柱上。


    子虞手中的酒杯被短刀打落、酒水灑在泥地上,頓時激起一些泡沫,並冒出絲絲藍煙——這顯然就是一杯毒酒無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子虞和宦官陳默等人都驚呆了,大家一臉惶恐地轉過頭,齊刷刷地往門外張望。


    此時,隻見大帳門簾又被掀開,一個白須的老者率領五六名佩刀護衛跨進門來——此人正是宋國的太祝魯襄。


    “魯大人,您這是……”陳默剛要發聲質問,就被魯襄打斷了話頭:“宦官陳默,假傳君上旨意,意圖謀害公子子虞,其罪當誅!”


    “魯大人,我……你這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陳默有些心虛地大聲質問。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魯襄沒有理會陳默,而是衝自己身邊的幾名隨從大聲喝道。


    “我看你們誰敢!”陳默現在已經大感不妙,隻得虛張聲勢地扯著沙啞地嗓子大聲喊叫。


    魯襄此時已懶得再搭理他,而是表情冷酷地朝手下們一使眼色。眾人於是便飛撲而上,幾柄長劍也幾乎同時出手,刺向陳默!


    陳默不禁惶恐至極,他沒想到魯襄真的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一時間猝不及防而又躲閃不過。隻聽得“噗,噗,”兩聲,兩柄長劍已先後刺進了陳默的胸口。


    “啊!”陳默發出一聲痛苦地慘叫,頓時,殷紅的鮮血便慢慢地染紅了他的前胸。


    陳默身後的兩名宦官見勢不妙,一臉驚恐地轉過身,抬腿便朝大帳外跑去。誰知他們剛衝出大帳門口,就被守候在大帳外的兵丁們一頓亂砍,兩人隻來得及慘叫幾聲,便已身首異處,氣絕身亡。


    “魯襄,你居心叵測,你好狠毒,你會……遭報應的!”宦官陳默睜大恐懼的雙眼,吃力地抬起手臂指著魯襄,嘴唇慢慢地蠕動著。很快,一股鮮血便從他的嘴角流淌下來。


    陳默痛苦地顫抖著,腿腳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他於是一臉頹然、重重地摔倒在地,很快便不再動彈。


    “大人……魯大人,這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眼前地殺戮讓子虞感到驚懼不已。不過讓他感到略微心安地是,他篤定魯襄一行人是來救他的,絕不會再加害自己。他於是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向魯襄抱拳作揖、怯生生地問道。


    內帳裏的魯必殘聽到外麵有動靜,也連忙抽身出來。他猛然見到魯襄和隨從們出現在大帳中,接著又一眼瞥見倒地而亡的宦官陳默,不禁大吃一驚:“魯大人……哦,四叔,您怎麽也來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等會再跟你細說,”魯襄麵無表情地看了看這個侄子,然後便轉頭吩咐自己的隨從們,“你們把屍體都拖出去埋了。”


    “是,”隨從們齊聲答應,而後動作麻利地把陳默的屍身抬了出去。


    魯襄這才轉過身,滿眼虔誠地看著子虞,看得他頗感不自在。


    魯襄雙手扶著子虞的肩膀,鄭重其事地把他按坐在凳子上。然後,魯襄自己便雙膝跪地,麵朝子虞拱手作揖、彎腰拜倒在地:“微臣魯襄,願為公子效力!”


    站在一旁的魯必殘驚呆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四叔為何會有如此舉動。


    魯必殘於是趕緊走上前來,伸手就要攙扶魯襄:“四叔,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


    “跪下,”魯襄順勢拉過魯必殘的手臂命令他,“你也跪下,給公子磕頭!”


    “這……”魯必殘不知何故要跪,於是猶豫地站著沒動。


    “跪下!”魯襄又語氣嚴厲地重複著,同時還用力地拽著魯必殘的手臂往下拉。


    “是,”魯必殘終於不再堅持,雙膝一彎,跪倒在子虞麵前。


    “微臣魯襄一家,願為公子效力,哪怕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魯襄雙手抱拳,朝子虞叩首跪拜。


    “這……魯大人,師帥,你們都快快起來吧,快快起來!”子虞現在總算反應過來了,他連忙伸手攙扶起眼前的這一對魯氏叔侄,“如此大禮,子虞可領當不起,你們有什麽話起來再說!”


    “公子,你想知道這杯毒酒是怎麽回事嗎?”魯襄站起身來,自己尋得一張凳子坐下,然後開門見山地問道。


    眼見子虞點頭,他便繼續說道:“你的堂兄子德,現在想要除掉你,以求永絕後患。”


    “哦!”這個答案在子虞的意料之中,不過他還是一臉狐疑:十幾年來,自己一直隱姓埋名,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


    “其實子德早已獲悉:當年公子你並沒有離世,而是藏身在這鎮堂關裏。不過他一直沒有動手,就是在等待時機。現在,子德在“三族六卿”的幫助下,已經成功地從子啟手中奪得了國君之位。為了消除威脅,他已經把子啟趕去了楚國。現在,對他國君之位有威脅的,就隻剩下公子您了。”


    “我?威脅子德?這算什麽事啊?”子虞一臉苦笑,“我聽說自從太子去世後,景公子欒就把子德和子啟接入宮中撫養。他倆誰都有資格繼承大位……互相猜忌、互相排擠,這很正常。至於我,現在隻是一介平民,而且身處這邊陲之地,沒有任何勢力,怎麽還能威脅到他?”


    “公子你有所不知,年前景公突然病故,並沒有指定由誰來繼承大位。而在諸位近親中,有資格繼承王位的無非就是子德、子啟和公子您。”魯襄掰著手指給他分析,“子啟和子德,為了這國君之位,已經發生了激烈地爭鬥。現如今,子啟敗走楚國,他已經沒有威脅了。現在在子德看來,威脅他繼承王位的,就隻剩下公子您了,所以……”


    “原來是這樣。那我找機會去向子德坦白心跡,表明我絕無覬覦之心,隻想苟安於邊營,總該可以了吧?”子虞一臉無辜地回答。


    “幼稚!他認為你有威脅,那就必定會采取手段消除威脅,就算你掏心掏肺跟他發誓也沒用。這大位之爭,自古以來就是成王敗寇,失敗的人常常會麵臨死無葬身之地的處境。公子,如果你現在還想委屈求全,依老朽估計,這第二杯、第三杯毒酒很快也要送過來了,唉!”魯襄歎了口氣,抬眼看了看子虞,隻見他的眼神此時已經黯淡下去,變得沉默不語。


    “公子,現在擺在你眼前有兩條路,第一條路,就是把這毒酒痛痛快快地喝下去,讓子德徹底放下心來。”魯襄抬手指著地上破碎的酒杯,“至於第二條路嘛,那就是絕地反抗!”


    “嗬嗬,反抗?我現在一無所有,拿什麽反抗?”子虞滿臉無奈地苦笑。


    “微臣……還有咱魯氏一族,甘願為公子的複位大業鼎力相助。”魯襄說著,便又單膝跪地、抱拳作揖。一旁的魯必殘見狀,也識趣地跟著跪了下來。


    “這……”子虞不知所措地把魯襄叔侄重新攙扶起來。此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於是朝魯襄拱手詢問,“魯大人,你們魯家一直就是咱大宋國的世家大族,侍奉國君忠心耿耿,今天怎麽……”


    “唉,既然公子已經問到此事,那魯某也就沒必要隱瞞了。”魯襄歎了一口氣,搖著頭回答,“前些日子,子德和子啟爭奪大位,弄得商丘城裏烏煙瘴氣、人心惶惶。魯某為了盡快平息事態,所以全力支持子德,就是希望早日恢複朝堂秩序、還城中百姓一片安寧。”


    “誰知,事成之後,子德又在三族六卿的妖言蠱惑下,準備卸磨殺驢。他們視咱魯家為眼中釘肉中刺,不顧魯家幾代人的辛勞,也看不見我對他的一片忠心,偏要排擠我們魯家,甚至還想要置我魯某於死地!”


    “啊!”一直在旁邊安靜傾聽著的魯必殘,此時也不禁大吃一驚,“四叔,他們為什麽要對咱們下此狠手?”


    “唉,他們靈氏、皇氏、樂氏全都是一些忘恩負義的奸佞之徒。他們為了一己私利,置咱大宋國的安危於不顧,瘋狂攫取家族利益。為叔的在朝堂之上仗義直言,結果遭來了他們地聯合打壓。”魯襄歎了口氣,“可恨的是子德,竟然不聽為叔的逆耳忠言,反而跟他們三家沆瀣一氣。這樣的昏君,我為什麽要侍奉他?”


    “公子,現在你該明白了吧?”魯襄又朝子虞一抱拳,“目前,我們魯家和公子的處境一樣:順從的話,就是死路一條。與其等死,不如反抗!”


    “唉,”子虞歎了一口氣,點頭表示讚同,不過很快他又搖頭,“不行……我是戴罪之身,天下人都知道我母親和舅舅毒害了太子,如果我再圖謀大位,總歸是名不正而言不順。”


    “唉呀,迂腐!”魯襄皺著眉頭,又一次指著地上的酒杯,“公子難道心甘情願喝下這杯毒酒嗎?魯某剛剛已經說過:成王敗寇。隻要事成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名正言順的,到時候誰還敢對你說半個不字?”


    “現在商丘城裏,昏君和奸臣們蛇鼠一窩,危害大宋國體。長此以往,估計宋國離滅亡也不遠了。”魯襄繼續勸說,“在此危難時刻,公子理當挺身而出,走上前台,剿滅奸佞、革除弊政,重振咱大宋國的雄風!”


    “這……”子虞還在猶豫,“你們看我現在哪有起事奪位的實力啊?”


    “這個公子不用操心,我和師帥自然會幫你好好謀劃的。”魯襄轉頭看了看身旁的魯必殘,接著又對子虞說道,“公子,咱們現在已無退路,隻能誓死一搏,公子一定要有必勝的信念。”


    “好吧。”子虞長“籲”了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


    “嗯,今夜公子險遭大難,受驚了。現在時候不早,請公子先回房歇息吧。”魯襄滿意地抬手示意兩名隨從,“你們,護送公子回房。”


    “是!”兩名隨從一抱拳,齊聲對子虞說道,“公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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