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末世沒能讓我做出選擇;破界之災沒能讓我做出選擇;哪怕是如今我苟活在大蛇夢裏,它也不敢讓我做出什麽狗屁選擇。倒是你!你這個廢物有什麽底氣讓我做出選擇?”老人嗤笑中左手向後抓去,一下將餓屍的腦殼抓爆。


    可失去腦袋的餓屍好似解除了某種束縛,脖頸處無數長著各式各樣牙齒的肉芽開始瘋狂生出,不過一瞬,那些奇形怪狀的肉芽便開始對著老人撕咬起來。


    惡屍也沒有閑著,它的左手也插進後背,並在餓屍的幫助下拚命向著老人體內鑽去。


    反觀老人隻是平舉雙臂,將體內的神力源源不斷的注入進顧開新生的軀體之中,試圖將其中藏匿的厄神本體殘魂喚醒。


    “這麽多年你真是活到狗身上了,拚殺的招式從未有什麽改變。”老人的冷嘲熱諷混著咀嚼和血肉蠕動的聲音,從那團已經將其包裹的畸形肉團之中傳出。


    不遠處,厄神正投入的將自己的雙腿一截截掰斷,又從骨髓裏揀出一條條發黑的死蛆。


    那些不足一厘米的死蛆身上長滿了眼耳鼻舌,若是不用放大鏡細看,根本無法看清,乍一看隻會讓人覺得那些五官是蛆蟲身上的花紋。


    當所有死去的黑色蛆蟲被挑出來,厄神又將兩條正在自主愈合的腿接了上去。


    “吾,舒服多了,大蛇藏在顧開體內的的五道目光被漢陽老哥滅殺了半道,現在剩下的四道目光也被我可愛的蛆寶寶們吃掉了。接下來,便開始第一步計劃。”厄神直立而起甩了甩雙腿,手中出現一隻黑白色的光球。


    “大姐,希望你這具過去身能夠死得其所。”


    黑白光球被拋出,於厄神麵前化成了一個麵無表情、雙眼無神的初。


    初現身之後向著不遠處的肉團輕輕點出一指。


    隻見肉團寸寸消解,露出其中被束縛的老人,其雙手捧著的顧開也傳送到初的麵前。


    “厄,我再問最後一遍,是否真的要抹去他的過往?你要知道他的過往一旦被我抹去,哪怕是我爹出手也無法幫其複原,並且他的未來也就徹底斷了。”初抱著顧開轉身看向厄神,其雙目之中殘留的這一絲理智隻為了向厄神確認答案。


    而厄神卻毫不遲疑的點頭回道:“有時候活著就已經很好了,至少曾經擁有過,而且未來也在。”


    “可你常常跟我們念叨,一個人若是沒有了過往可以懷念,那麽未來也就沒什麽意義了,對嗎?”


    “就這樣吧!隻有這樣我才有的救,隻有這樣顧開才有的活,也隻有這樣我才能徹底將本體滅殺。”一臉愧疚的厄神輕柔的從初手中接過顧開,繼續道:“玄孫,很抱歉我這個假的祖爺爺騙了你,可我隻有這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完全複活,在你親爺爺死去之後你的靈魂就已經死掉了,當初能讓你這殘識重新凝聚出魂魄已經是我的極限,可惜我那本體瘋的太厲害,我已想不到別的辦法救你了,原諒我!”


    厄神那帶著哭腔的言語悠悠的回蕩在虛無之中,熟睡的顧開聽見了、掙紮著脫困的老人聽見了、已經失去理智的初也聽見了。


    初散去臉上的哀傷,將手輕輕放在了顧開的額頭之上。


    待到初的法象消散完畢,顧開卻出人意料的嚎啕大哭起來。


    可初對此已經無法知曉了。


    ——


    真實大門前,漢陽本來抱著度假的心情守在這裏,可現在卻是苦不堪言。


    “沃日他姥姥的!這真實共振為何在這時突然爆發了?可惡的厄老弟,你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引得真實世界溢散出如此大的怨恨!”漢陽空合雙掌,懸浮在其兩手間的沉界石將一陣強過一陣的真實共振吸納,些許逃逸的共振之力皆被漢陽以肉體抗下。


    可若是真如看上去那麽簡單的話,漢陽也不會如此叫苦連天了。


    因為哪怕隻是溢散的極小一部分共振之力都讓重傷的漢陽有些難以承受。


    “狗日的厄!三分鍾,三分鍾之後老子指定會跑,啊!”漢陽大吼一聲將所有的力量灌入沉界石中。


    不知為何,這顆在其年幼之時經常把玩的沉界石如今對他充滿了抗拒。


    並且,三分鍾並不是漢陽抵抗真實之力的極限,而是他能操控沉界石的倒計時。


    木屋外,一動不動的阿七劇烈顫抖著,因為兩個世界在真實共振的壓迫之下將阿七的情緒感染。


    恐懼、憤怒、悲傷、焦慮輪番轟炸著阿七的意識。


    每當這些難以壓製的負麵情緒平靜之時,希望、悔恨、解脫又在阿七的腦海之中翻騰起來,逼著阿七一次又一次的生出自我了結的念頭。


    不過還好,阿七在厄神的養育和教導之下,精神也不怎麽正常,所以每次阿七都能有驚無險的擺脫負麵情緒的控製。


    漸漸地,阿七有些像身患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可憐人,但凡負麵情緒有一秒消停,他就有些犯賤的想了。


    同在此刻,阿七不遠處的威爾遜已經徹底清醒,他看不到天外發生的一切、感知不到世界麵臨的死亡壓迫、更體會不到阿七變態的受虐快感。


    但威爾遜聽見了忽遠忽近的啼哭聲,那是曾在其夢境裏經常出現過的哭聲。


    雖然這哭聲聽上去幼稚了好多,但威爾遜堅信這哭聲的主人和夢中之人一模一樣。


    他記得,一直對經常出現的那個夢境都記得很清晰。


    雨夜、密林,一個抱著自己且不停在年輕和蒼老之間切換麵孔的老人,旁邊則是一個光著屁股不停哭泣的孩童。


    “他,在抗拒什麽?怎會哭的如此悲涼?”威爾遜的疑問剛一生出,突然發現自己對夢境的記憶正在模糊,頓時驚慌失措起來。


    “不不不,我已經找到了他,我還沒救他,不——”威爾遜直接拔地而起向著天空飛去,臉上豆大的淚水散落著,“請等等我,我一定會救下你的!”


    威爾遜攀升的速度越來越快,甚至超出了普通半神的飛行極限,可就在他即將穿過穹頂之時,一根山嶽般巨大的手指輕輕將其彈進深淵之中。


    “威爾遜,不要再抵抗了,順勢而為忘了他,像我一樣忘掉有關於顧開的一切吧!”


    “不——”威爾遜死死的被那巨大的手指按壓在地,耳邊厄神的忠告無法讓他產生一點妥協的念頭。


    隻見威爾遜的體表炸出大片大片的血霧,可無論他如何透支自己的力量,都無法動彈絲毫。


    最終,威爾遜會像眾多與顧開有因果牽連之人一樣,忘記有關於顧開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


    初界,億萬神靈包括初代神皇都已心甘情願的失去了關於顧開的記憶。


    可仍有一人一龍仍不願對此說放棄。


    某塊荒蕪且遍布骸骨和死屍的大陸一角,一隻數萬米長的亡靈巨龍匍匐在地,其龍首已被斬下。


    幹癟的巨大龍首上,巴克手捧一團冷色的靈魂火焰跪趴於此,不停向前方一個身材高挑卻平胸的青年女子磕著頭。


    那女子正是初的真身。


    “我不能忘了臭小鬼,求你了!請讓我留下關於他的記憶,求你了!”艾薩拉的靈魂之火替五感盡失的巴克發聲祈求著。


    對麵,初冷冷的看著巴克,臉上寫滿了拒絕。


    片刻後,初掐動手指於心底演算了一番,估摸著是時候差不多了,直接向著巴克點出一指平靜道:“哪怕是我的父親也要乖乖被我抹去關於顧開的記憶,你算什麽東西?又憑什麽向我說出此等訴求?既然你不願接受現實,那就隨著他的記憶一同死掉就可以了。”


    一指點下,巴克和手中艾薩拉的靈魂火焰一點點被抹去。


    就在這危機時刻,一隻明顯非人且布滿白色鱗片的手輕輕將初的手指握住。


    來人正是曾經和厄神有過交易的守門人,也是漢陽的大姐夫、初的一生所愛。


    “初,抹去他的記憶留其一命,這是厄求我的。”


    “嗬嗬!那個小變態果然什麽都算計到了,他到底要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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