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的故事其實並不複雜。


    他進入學院前的故事無人知曉,隻是在他進入學院之前,他就已經是一位強者,不知為何選擇沉默於學院內。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爆發出所有實力,擊敗了神族大將——確實是“忽然”,到今天為止,依舊沒多少人知曉他為何爆發,即便是知曉此事的人,也都保持著緘默,無論如何打探都無法得知當時的詳細信息。


    但梓晴還是通過皇帝了解到些許情況:


    院長的爆發是因為自己的一位同伴,那位同伴犧牲在了戰場上。


    在此之後,院長正式踏上戰場,並且帶領人族一路大勝,最終挫敗了神族的陰謀。


    這是一位非常傳奇的人物,但在他退休之後,並未對自己的過往進行任何宣傳,而是進入學院任教,並最終接替前任院長的職務。


    無人曉得他為何會選擇教學。


    聽過院長的再次講述,梓晴問他:


    “您都已經站上過對抗神族的第一線,為何還會相信神人二族有和平的可能呢?”


    “我認為的和平是建立於再無神與人的區分這個基礎上。隻要還要這種區分,就永遠沒有和平的可能。”


    院長的想法是沒有錯的,但問題在於,他們很難消除這個區分。


    目前他們所能做的,僅僅是搞清楚神人的分歧究竟如何產生,然後再試圖去消除隔閡。


    對此,院長再次給出自己此前已經說過的提醒:


    “這種隔閡很有可能並非一兩個人煽動形成的,而是在我們沒有發現的陰影裏,早已開始醞釀著這場巨變。我如今正在尋找這片陰影,如果能夠找到陰影的源頭,或許會對你有幫助。但是,我想,一定會有人來阻止我們。無論是神族,還是人族。你千萬小心。”


    點頭應下,梓晴告辭離去。


    ——


    再進宮中。


    她此前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這般頻繁進出宮廷。


    見到皇帝諾塔,她開口說:


    “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麽選擇前往戰場。”


    “我當然是明白的,可我並不願老師前去。我現在已經說不動老師了,不是嗎?”


    諾塔擺出委屈的模樣。


    若是其他事情,梓晴恐怕就心軟從了她的要求。


    隻有這件事例外。


    梓晴說:


    “對不起,諾塔,這次我必須去。為了你的學妹,同樣也是為了你。”


    “我明白老師的想法。但是,就算老師你吸引了他們的目光,又有多少作用呢?如果沒有老師的保護,或許我和那位學妹會更加危險也說不定呢。”


    諾塔據理力爭,還是不太希望自己的老師上戰場。


    梓晴看著她:


    “神族很有可能馬上就會大舉進犯。如今,帝國內還有多少主戰派呢?有多少人在盯著這場戰爭呢?如果第一場戰鬥失利的話,恐怕你隻能被迫接收投降派的要求。到時候,你要怎麽做?或者說,你能怎麽做?”


    多年來的戰爭已使得帝國難以支撐,沒有人願意再來一場戰爭。


    神族與人族類似,都因為戰爭而瀕臨崩潰,但神族通過宣傳人族的“惡貫滿盈”,使得目前神族能夠擠出力氣來侵略人族。


    人族卻做不到相應的宣傳,因為人族一直在試圖宣傳“神人一體”來分化神族,如果這時候陡然轉向,隻怕更能讓神族找到借口,並使得神族內部同仇敵愾——也正是這種難以轉向,導致帝國內部存在很多反對的聲音,畢竟有無數人死在神族的侵略戰爭中,結果帝國還是沒有同等報複的意思,當然會讓很多人不滿。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偉大願景(神人一體)而讓自己背負痛苦,因此人族想要應對神族的侵略是很被動的。


    如果梓晴這位皇帝陛下的老師在戰場上失利,那麽恐怕就會有人逼著皇帝陛下放棄神人一體的願景。


    於是,和平將永遠不會降臨。


    無人曉得該如何破局,梓晴同樣不知道,但她心中隱約有個念頭——


    如果能夠讓神族的領袖同樣有“神人一體”的想法,或許會有些作用。


    而這位領袖顯然要在她的或者她的弟子的思想培養下誕生。


    這正是她對科蒂的期望。


    當然,她現在還不會將這件事告訴科蒂,避免給科蒂更大的壓力。


    ——


    在她出征之前,諾塔本要親自送自己的老師,但被她拒絕了:


    “不是所有人樂意見我們如此相處,我們這些日子見麵的頻率實在有些高,已經讓一部分人有些不滿了,若是你再親自送我,恐怕他們會提前動手逼宮,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好事。”


    諾塔自然知道這些,於是沉默片刻後,對她說:


    “老師,你不是我們這片大陸上的人,對嗎?”


    或許對諾塔的敏銳早有所料,盡管不曉得諾塔如何推斷出來,她也並不打算隱瞞:


    “是的。我來自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卻又很近。”


    “那麽,從這個地方來的老師,為什麽要介入我們的爭端呢?我想,老師也有自己的目的吧?”


    諾塔緊盯著她。


    她低聲回答:


    “你們的世界在戰爭的影響下,會不斷產生各種魔物侵略我們的世界,因此我來到這個世界,為了解決爭端。”


    “所以老師為何不投靠神族呢?如果幫助神族將人族消滅,不是更能輕易達成自己的目的嗎?老師在顧慮什麽呢?”


    諾塔逼問。


    她歎息著解釋說:


    “我不喜歡一個種族消滅另一個種族,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在我麵前發生,所以我在神人二族中遊蕩。然後,我遇到了你,你讓我看到另一種解決爭端的辦法,並一路行進至此。所以,諾塔,接下來沿著我們選定的道路前進,我會默默支持你的。”


    說到最後,她又轉回到原本的話題。


    “所以,就讓我獨自前去吧。你照顧好你的學妹。”


    “你不去和她告別嗎?”


    這個問題讓她沉默,她正要拒絕,卻忽然聽到諾塔笑著說:


    “就算老師不願意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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