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今天晚上發生了多少大事,暗流湧到了明麵上,那些見不得光的心思被戳穿,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六月葬禮——


    孔百泉的世界在經曆著重塑,那些年來的記憶一點一滴地湧上,情感上的愧疚和自責幾乎將他淹沒,父親,肖叔叔,潘叔叔,願姐姐,這些曾經對他好說好要永遠守護他的人即使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也依舊守護他守護到了最後一刻,反而是他自己……好像辜負了很多人的期望。


    曹鬼卿趁著這個時間將所有人救了下來,站在孔百泉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讓他自己想通,孔百泉作為他們看著長大的小孩,他們都願意相信他的本質不壞,隻是被執念和奸人蒙蔽了雙眼。


    那可是孔百道的孩子,肖笑和潘天遼看好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被蒙蔽。


    好一會兒之後前者才從滔天情緒中反應回來,扶著後者的肩膀站起身來看著被自己攪得天翻地覆的靈魂火海,幾大場主站在旁邊討論著。


    “要不還是封印了吧?用以前的辦法慢慢來。”


    “不行,肖笑不在,我們幾個的力量根本壓不住這片靈魂火海。而且真相已經被揭露,你覺得下一次進來的人真的沒有自己的野心嗎?”


    “說的是,萬一下一次進來的人也想把靈魂火海據為己有就更有的忙了。”


    “現在向晚他們裏麵打算將所有靈魂釋放,我們也可以賭一把。”


    孔百泉沙啞的聲音插了進來,替他們做了這個結尾:“他們才是大浩劫的親曆者,我們沒有辦法剝奪他們抗爭命運的權力,即使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至少能為後世的改變做鋪墊。”


    “肖笑叔叔,爸爸,潘叔叔,願姐姐,是我錯了。我會像你們說的那樣,為自己的錯誤承擔責任的。”


    孔百泉走到靈魂火海岸邊,六月葬禮裏麵沒有誰比他更熟悉這片海,他的異能依托於這片海而存在,也一直從靈魂火海中汲取著力量,隻不過以前麵對那陣令人心煩的絮語他選擇的是閉目塞聽。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的自己能夠不被仇恨蒙蔽雙眼,如果能夠勇敢一點,是不是就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麵,爸爸希望的盛世是不是也能在這一代人中間開辟?


    孔百泉向著海洋伸出自己的雙手,呈現一個擁抱的姿態,一黑一白兩個拿著鐮刀的小精靈順著他的手臂飄出,割下一次又一次的浪潮。


    每一道浪潮被攔腰截斷的時候都有一道歎息隨之而來,像是穿越了千年的夕陽終於在此刻得到了綻放。


    然而就在如此風平浪靜萬事順遂的時候,無數隻幽綠色的鬼火在森林中燃燒,其中一朵在空中飛過,帶著灰色的“尾氣”直擊孔百泉。


    然而此時孔百泉全身心都撲在靈魂火海上,釋放靈魂,傾聽他們的夙願並且解除是一件很耗費心力的事情,但凡有一個不慎自己就會被強大的力量反噬,所以即使對身後的危機有感覺他也不可能轉身麵對。


    更何況這頭狼真的來的太快,像是離弦之箭一般衝破五大場主之間,鋒利的爪子直直地抓向了孔百泉的背心。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禁止了,高高的浪花幾乎是要洗滌夕陽,黑色白色的小人朝著這邊擔憂地望了過來,但是手中的鐮刀正是剛好割下一個靈魂的姿勢,銀光已經到達了孔百泉身後不過五厘米的距離。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渾身黑色的人影擋在了孔百泉的身後,前胸被猛然剖開,鮮血濺射在空中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夕陽下舒展開自己的花瓣。


    曹鬼卿軟軟地倒下了,那隻狼一擊不成更加憤怒暴起醞釀著第二波的攻擊,卻被海上乘風而來的如刀鋒般鋒利的浪花割了喉。


    白無常乘勢而到,蓋上曹鬼卿死不瞑目的雙眼之後幹脆利落的揮舞起了自己的鐮刀。


    曹鬼卿靈魂


    ——歸位。


    幹完這件事情之後他重新回到大海中進行著靈魂的放逐,身後幾大場主各司其職保護著孔百泉不受惡狼的侵擾。


    沒有人有時間去哀傷去悼念,他的靈魂已然得到了安息。


    花城——


    花先雪送完溏糖回來,就看到願向晚靠著床望著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臉色蒼白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甚至連他回來都沒發覺。


    他不易察覺地歎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將人擁住:“今天聊了那麽久怎麽還不睡?精神好一些傷口也好的快。”


    願向晚還是沒看他,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話:“曹鬼卿死了。”


    花先雪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在場隻有他們兩個人,兩個人都知道肖笑犧牲,孔百泉翻然悔悟,曹鬼卿靈魂歸位的事情。


    但是還有一件事,曹鬼卿在靈魂回到花城的那一刻,他在花城的身體就被殺了,動手的人依舊是那團綠瑩瑩的鬼火。


    花先雪知道這件事情,但是他不確定願向晚知不知道這件事,更無從得知對方這句話究竟是出於給他分享信息還是試探。


    明明是肌膚相貼,前些天才剛剛有了突破距離的接觸,現在兩個人卻好像就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中間隔了一層看不透的紗,一邊是白天,一邊是黑夜,每一塊顏色都想要滲透到另一處地方,但是沒有人闖得過中間那層紗,亦沒有人想要戳破中間那層紗。


    花先雪還沒來得及說話願向晚反而接著開口了:“在這裏他們本來就是以靈魂體的形式存在,隻要身體消失那個靈魂自然會消失,潘天祁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也不能落後於他太多。”


    說到這裏願向晚終於轉過了頭,伸手鉤住花先雪的脖子將他壓向自己,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被縮短到了呼吸之間,願向晚用眼睛描摹著眼前這張她無比眷戀又無比熟悉的臉心下稍安,至少還是現在的這個人。


    她喃喃道:“你會和我一起的對嗎,花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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