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了悲愴壯闊的氛圍之中,沒有人說話。


    肖笑周圍的氣息變得十分不穩定,臉上的天使麵具隱隱有變黑的趨勢,沒有人比他這個親曆者更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這件事從他創建死域加入死域以來並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不是因為不敢說,而是因為不能說。


    那種血腥而瘋狂的場麵不值得被銘記,更不應該被宣揚,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現在就拉著孔百泉同歸於盡,但是這何嚐不是一種自證,更讓別人相信真的是他對不起在場的所有人。


    可是,他真的對不起啊……


    肖笑的目光一一掃過場上站著的人。


    惡狼軍隊的醫生曹鬼卿,他正站在自己身邊給自己輸送能量;孔百泉正在觀察著自己的反應,如你所願,我快瘋了;五大場主擔憂地望著他,他們並不知道真相,可是他們終究要錯付了;而新加入的這些小孩子的目光他沒有這個力氣去看了……


    或許是質疑,是相信,那都不重要了,因為自己本身就罪無可赦,這個局瞞了所有人這麽久,可不能把自己也帶了進去了。


    眼見著身邊的人要癱軟下來,曹鬼卿急忙一把扶住他的肩,卻發現肖笑朝著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那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唇色猛然發白:“那件事……是真的?”


    他沒有掩蓋聲音,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到,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而下一秒,伴隨著肖笑的點頭,孔百泉的目光中露出幾分勢在必得,話語如同驚雷一般詐降在所有人的耳邊。


    “你終於願意承認了嗎?


    承認是你的失誤讓惡狼失利,讓花城處在四麵楚歌的狀態!


    如果是這樣倒還罷了,不過是革命失敗,未來談起是好歹也可以博得一個勇敢的名頭。


    可是你根本就不是戰術失誤,你是故意的!


    你故意將那些人困在了那裏,就是為了吸收他們的陽氣供為己用成就自己!”


    肖笑赫然抬頭,他想說不是那樣的,但是他根本發不出聲音,一圈黑霧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了他的脖子,因為過於淺淡天色也比較灰暗,竟是連旁邊的曹鬼卿都沒有察覺到一絲不對。


    而此時從前的故事還在繼續。


    彼時惡狼軍隊的風頭正盛,花城的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擁有了一個小城池的規模,出於對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遵循,同對於自己發家之地的堅守,花城的選址便是以小水窪與墓園為中心,呈十字形向外擴散。


    附近純天然的森林和河流就是他們作戰的地方,同時他們會在戰役結束之後派人收斂屍骨,無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都一並收斂了,在中間的墓園裏駐碑祈福。


    花城尊重死者進行殯葬的傳統也是從那個時候流傳了下來,沒有一個人會覺得墓碑在城中央晦氣。不僅不覺得晦氣,更會在每周周一中午舉行儀式美其名曰“願逝者安息”。


    孔百道作為代表站在最前麵,手中舉著三柱香朝著墓碑的方向虔誠的拜了三拜,口中誦念著不知來自何處的歌謠,念完之後他又拜了三拜,才將手中的香插在了麵前的香爐中。


    然而在他之後第二位竟不是潘天遼,而是另外一位戰功赫赫的將領,他洗淨了手,接過旁邊扮作祭祀的肖笑遞過來的三柱香,對著這位謀士低聲解釋了一下自家將軍的行蹤:“將軍說他腿傷還未好全,就不來此地徒增傷感了,他會在自己的房間祭祀的。”


    “嗯,我明白了,你先去吧。”肖笑皺了皺眉,倒是沒說什麽,先讓這位將領上去了。


    等到所有人都虔誠的拜過之後他才自己走到了台前,接過孔百道手中的香拜了三拜,念完那段拗口的話語之後再次拜了三拜,將最後三柱香插在了祭祀的台前。


    走出墓園的範圍之後孔百道才伸手拉住肖笑:“肖笑,你也別想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天遼他對這件事的態度,我們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他有他自己的堅持,我們堅持我們的。”


    聽到了同伴的勸慰,肖笑一直皺著的眉頭也沒有半點舒展,還衝著孔百道發了火:“你想向著他,你天天向著他,如果不是你縱容他現在會這麽囂張嗎?”


    他越說心中的火越是壓不住,竟是直接在怒火中燒的狀態下吼了出來:“孔百道你說說你每天除了喊那些不切實際的口號和和稀泥還有什麽用!如果你支持我就陪我去說服潘天遼!如果你支持他你就拿出切實的證據說服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當一個牆頭草!


    是我想要逼著他嗎不是啊,隻是你看自從我們開始實行祭祀潘天遼表達了不願意我也沒逼著他不是?可是他不祭祀帶來的是什麽?你看看這些天我們軍隊的樣子!


    遊擊戰的時候露出馬腳反遭敵軍埋伏,運送的糧草更是直接被截斷,我是不是還記得有一次讓他指揮自己最擅長的硬碰硬還不聽我的指揮剛愎自用導致我們損失了多少兄弟!


    小蕭的腿傷了今天還代替他過來祭祀。


    孔百道我問你你覺得這個合理嗎?算了你怎麽覺得也沒什麽用,還是抓緊時間去做你那些安撫平民和流民的事情吧,反正我沒那個閑心更沒那個聖母心去管!”


    說完這句話之後肖笑直接向前跑了幾步消失在他的視野裏,衣袖從孔百道的手上劃走,不留下一絲痕跡。


    被留在原地,這座城明麵上但是實際上並沒有掌握在手中的權利的君主愣愣地看著自己虛弱而無力的手,隻能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正要跟上去的時候卻被旁邊氣喘籲籲的人攔住了。


    “孔兄,大事不好了!有新進來的流民和本城居民吵起來了,已經見血了你快去看看吧!”


    孔百道愣了一下,飛快地收起了所有的多愁善感轉過身,眉目中象征帝王的冷傲和柔和夾雜在一起,開口道:“帶路。”


    無論肖笑怎麽說他,中庸也好無能也罷,他隻是想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守住自己的承諾,保護好花城的所有人。


    然而就在那一天,肖笑和潘天遼的談話卻頃刻間改變了整個花城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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