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消息丟進人群裏並不會被淹沒,反而會被所有人拿來細細推敲。


    願向晚徹底打開了所有人暢聊自己經驗的話壇子,大概過了五分鍾。


    “我沒交錢啊?我就到了貓這一邊?”


    “啊?那你做了什麽?”


    “我,我也記不得,我隻是來碰運氣的,剛好遇到了錢當家就奉承了他幾句。”


    “啊?難道……”


    願向晚掠過他們的身邊聽到了許多類似於這樣的對話,有能力有勇氣有資本在六月葬禮活到現在,並且來到惡狼集團尋求幫助的人都不是等閑之輩,隻要給他們一些線索,真相就會迎刃而出。


    “他們分異能的時候是不是分層了?一部分人這樣一部分人那樣這樣子。”


    “肯定啊?而且還不是用錢分的!分明就是看錢忠的個人喜好!”


    “惡狼集團怎麽能這個樣子?他可是二當家!”


    願向晚掠過旁邊,揭露真相還隻是報仇,或者說整蠱惡狼集團的第一步。


    她想要的不是現場一團亂,人們齊聲指責錢忠,因為就算有這一場指責,還有千千萬萬的人擁護惡狼集團,擁護權利與身份。


    這時候底層的群眾隻是導火索,她要的是惡狼集團真真正正地受到威脅,要的是從高層開始崩碎。


    第一步,便從錢忠開始埋下種子。


    於是她輕飄飄的留下了一句,話頭直指錢忠:“所以說他才是二當家啊——不然怎麽會明明比大當家進集團的時間早卻坐不上這個位置?”


    不知道蕭雨晴那邊怎麽樣,但是錢忠肯定是能看到遊戲進程的,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會不會臉都氣黑了呢?


    對位高權重剛愎自用的人來說,最為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建立的王朝崩塌,錢忠,就是其中的典型。


    而一個王朝必然少不了擁護者,很快就有另外一些聲音掀了起來。


    “錢當家聲名遠揚,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而且不是看錢而是看能力這件事不就是你們想要了很久的公平嗎?”


    “就是就是,他們也是為了惡狼集團的發展啊,你們自己達不到標準怎麽還怪起別人來了!”


    “自己技不如人的白癡早點死了好,別來占著名額!”


    花先雪皺了皺眉,低頭看願向晚:“這也在你的預料之中?”


    願向晚抬起頭衝他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轉移了話題:“蕭蕭那邊好了嗎?”


    花先雪那裏有可以讓人溝通的道具,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點了點頭,一低眸還抱在懷裏的人微笑不改,垂在身側的手打了本場的第二個響指。


    更多的黝黑藥丸從炮彈口中噴射而出,以更瘋狂的速度帶動了整個場地的熱血。


    凡是被球硬生生砸到的人都隻剩下了一灘血跡,哪怕隻是被輕微蹭到,被刮下的皮膚下血肉觸目驚心,更別提那些因為慌張而摔倒的人又被旋轉門壓住硬生生往前拖拽,地麵上的血跡成了環形,像極了古老典籍裏獻祭生命召喚神明的陣法。


    願向晚拉了一下花先雪的袖口:“我下來,你先緩一下。”


    花先雪不為所動:“我說過了你放心。”


    願向晚垂了睫毛,一片鴉羽下看不清她真實的神色,不過片刻再次抬起頭,那雙眼睛依舊盛滿了陽光:“你要是撐不下去了跟我說一聲,區區這個我還是躲得過的。烏龜殼那邊,謝謝你啦。”


    花先雪嗯了一聲,抬起頭飛快的觀察起了球體的運動規律,沒有人能看透他怎麽想的,也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落點,幾個呼吸之間願向晚就停在了烏龜殼的附近。


    願向晚的視線環繞一圈,最後停在了一個比周圍的藥丸都黑了一個度的球體上,手指牽引著球體微動。


    老人家支撐著龜殼明顯有些力不從心,附近幾個有防禦能力的和一直在老人這裏躲著的都在幫老人撐著身體,一邊往牆角躲一邊怒斥那些惡狼集團支持者趨炎附勢。


    但是原先的觀眾席上所有人心裏都還沉著一件事——沒有人知道狂化發作的時間,沒有人知道這個遊戲結束的時間。


    李三縮在老人家的龜殼下,他是最早被注射了能量的幾個人,這次被分配到觀眾席上。


    在他在草城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惡狼集團的威名,雖然對權利有過渴望,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尊嚴,踩著別人的生命走上神壇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在錢忠的壓迫下將打開傳送門的方式告訴惡狼集團後,他一直等到了現在,希望有一個契機可以離開去尋找傳送門。


    從剛剛的討論裏得知自己的異能有狂化的可能性後李三麵如死灰,看著那個最黑的球體朝自己襲來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命運的終點。


    於是他閉上眼睛,往外走了兩步迎向那個飛速旋轉的球,預料之中的痛感並沒有傳來。


    一股大力將他推開,球體擦著耳畔而過,留下了一絲清涼沁爽的香氣。


    李三剛剛站穩就被另一隻幹枯而滿是皺紋的手拉回了龜殼下,老人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小夥子,我還在這呢你尋什麽死,別不相信我這個老家夥啊。”


    “就是啊,三哥別擔心,隻要堅持下去,我們總會找到破局的法子的。”


    “就是,怎麽可能放過錢忠那個家夥!就算死也得把他拖下去!”


    如果說從生到死隻有一個瞬間,那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逆轉的奇跡。


    李三的眼眶忽地有些濕潤,他連忙抹了抹眼睛點了點頭,加入了研究破局之法的討論中。


    活下去,第一種情況是在遊戲中活下去,可是哪怕他們不被球砸死也可能狂化而死,所以活下去指的不僅僅是躲避所有的球,還有可能是——找到破解狂化的方法。


    這個場館裏除了人,就隻有球。


    李三眼睛一亮:“是球!是那顆比旁邊的球都黑的那一顆!我聞出來了,它帶著草藥的香味!很可能就是最後的解藥。”


    他飛快地把自己的思維說了一圈,試一下的想法得到了全票讚成。


    願向晚停在附近,聽到他們已經完全準備好之後唇角揚起,勾了勾手指,黝黑的藥丸順著這個方向撞了過來。


    李三承擔起了實驗的第一人,腰間綁著繩子,一有不對就會被拉回去,他伸出手,異能剪切在手中蓄勢待發。


    在球體經過他的一瞬間出手如電,精確的剪下了一塊多麵體,然後就被拉到了龜殼下。


    迎著周圍人或鼓勵或擔心的目光,李三吃下了那一塊黝黑的泥狀物,喉結滾動之後身形消散,地麵上一絲血跡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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