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日,晚上21點11分(當地時間)。


    日本九州島,佐世保艦隊基地司令部。


    黑夜籠罩了整個日本,天空中不斷地有日本空中自衛隊的直升機和戰鬥機呼嘯而過,整個日本的情況現在已經亂成一團了。


    調查隊通過關門橋防禦點,來到了九州島上,這裏的情況比起本州島的一片混亂要好得多,他們通過陸上自衛隊時,自衛隊給他們介紹了一個會說英語的日本人,協助他們一路前往佐世保艦隊基地司令部。


    士兵的名字是津取克野,是一名非常年輕的自衛隊士兵,他剛入伍不到三個月,就遇上了喪屍疫情爆發,對他來說配合調查隊可比堅守防禦點要來得輕鬆許多,至少不必一直麵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撲倒麵前的屍潮。


    “就在前麵,大概十分鍾就到了。”津取克野對約翰說。


    “好。”約翰點了點頭,專心開車。


    津取克野在來的路上給調查隊成員介紹了一下目前日本的整體情況,本州島自大阪為中心開始全麵爆發,由於之前的防疫措施不得當,導致喪屍疫情擴散至整個關西地區,甚至關東地區的東京等地也開始受到波及。


    “自衛隊不是已經反應過來了嗎?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事情?”坐在後座的寇伯特問。


    “我們也沒有辦法……”津取克野歎了口氣,日本陸上自衛隊的調度向來反應慢,這是因為日本的陸上自衛隊明明人數不多,卻設立了許多級別不同但卻並列的作戰單位,東南西北中分別設置了五個方麵隊,這些方麵隊分別負責日本五個方向的防區。


    除此之外,日本的方麵隊轄下區分了“師團”和“旅團”兩個大小不同卻並不是上下級關係的編製,這導致一旦有作戰任務發布下來,每個師團或旅團都會覺得自己應該被派到更重要的任務上去,而不是去協助其他單位,這種互相扯皮的情況在陸上自衛隊中非常普遍,導致了在喪屍疫情爆發初期,調度極為緩慢。


    津取克野接著解釋:“因為這樣的體製問題,再加上對喪屍的重視程度不足,導致了疫情迅速擴散,等到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約翰聽後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樣瑣碎的區分,讓疫情最初爆發的時候產生了推諉責任的情況,各大方麵隊都在互相推卸責任,前線的一些反擊和撤離行動全都是由一線的指揮員下達的命令,雜亂無章且毫無效率。


    “那麽現在你們的情況怎麽樣?”約翰問。


    “很糟糕,本州島大部分地區都已經淪陷了,我們隻能盡量防守,但喪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我們根本擋不住。”津取克野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嗯。”約翰應了一句,沒有繼續往下問。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佐世保艦隊基地司令部的營區門外,卻隻看見黑暗中的營區大門敞開,崗哨亭中沒有任何美軍士兵在站崗,營地裏雜亂地丟棄了一地雜物。


    “什麽情況?”楊思洛探頭看著一片黑暗的營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知道,進去看看。”約翰說著,將車停在了營區門口,眾人下車後帶著武器小心翼翼地向營區內走去。


    營區內一片死寂,一個人也沒有留下。


    幾人舉著武器警戒著向前移動,這裏的一草一木仿佛都躲在陰影中伺機而動,隨時準備給調查隊致命一擊。


    “嗚——”


    一聲汽笛聲從遠處傳來。


    “該死!不會吧!他們要撤離!”約翰一下子反應過來這是軍艦鳴響的汽笛聲,整個基地什麽人都不剩,顯然是想要撤離了。


    他拔腿就跑,朝著碼頭的方向狂奔過去。


    楊思洛幾人也不敢停留,跟著約翰的步伐一路朝著碼頭奔去。


    津取克野也沒了辦法,跟著他們一路小跑。


    “哈……哈……”約翰站在碼頭前扶著自己的膝蓋喘著粗氣,海平麵上那幾艘軍艦漸行漸遠。


    “回來!這兒還有人!”約翰聲嘶力竭地朝著遠去的軍艦大聲呼喊,狂風聲中他的聲音顯得微不足道,很快就被一陣陣的海浪聲淹沒。


    看著漸行漸漸遠的軍艦,約翰無奈地歎了口氣,轉身看向了跟在他身後的眾人。


    “我們……來晚了一步。”他的聲音很沉重。


    “怎麽辦?我們還有什麽辦法能離開這裏?我們得快點去羅馬尼亞啊……”瑪德琳一時亂了手腳,她抓著約翰的衣袖問。


    “瑪德琳,冷靜些。”楊思洛拍了拍她的肩膀。


    約翰看著逐漸消失在海平麵上的軍艦,轉過頭問津取克野:“自衛隊接下來有什麽部署計劃?”


    津取克野被他這麽一問,顯然是愣住了:“不知道,上麵不下命令我們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做什麽。”


    約翰惱火地踢了一腳碼頭前的一個易拉罐,易拉罐“撲通”一聲掉進了海裏。


    “總而言之,至少現在九州島還是安全的……”帕特裏夏試圖勸慰團隊裏的眾人。


    “自衛隊有沒有運輸機能把我們運出日本?我們要去羅馬尼亞。”約翰看著津取克野,他又想到了一個備選方案。


    “不太可能,陸上自衛隊想要叫個空中支援都難如登天,空中自衛隊現在巴不得多變出幾十架戰鬥機出來……”津取克野又搖了搖頭。


    剃刀在一旁小聲罵了一句:“真是窩囊的國家,要什麽都沒有……”


    一直沉默的楊思洛思考了片刻說:“找領事館吧,我去找中國駐日領事館問問,你們都去找各自國家的領事館,事到如今隻能看國家還有沒有力量能支援我們了。”


    所有的外國大使館都在東京,想要找隻能找當地負責保護本國僑民的領事館。


    眾人紛紛點頭同意,事到如今隻能如此了。


    “你知道最近的大使館是哪裏的嗎?”約翰轉過頭問津取克野。


    “最近的應該是美國領事館,不過你們也看到了,美軍的人全都撤了……想必領事館的人也不會再留在日本了……”津取克野有些為難,他怕自己說錯話惹惱了這些外國人,畢竟除了楊思洛是亞洲麵孔,他們各個看起來都像是美國佬。


    “別他媽提美國了,除了美國領事館,還有哪個是最近的?”楊思洛不耐煩地打斷了津取克野。


    津取克野一愣,他沒想到這個中國人這麽凶:“那……福岡縣還有中國領事館,我想他們應該還在……”


    “少廢話,回車上帶路。”約翰立刻轉身朝著他們來的方向折返回去。


    2017年9月2日,午夜0點04分(當地時間)。


    日本福岡縣,中華人民共和國駐福岡總領事館。


    總領事館的工作人員也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會有人來拜訪,總領事館內負責站崗執勤的武警戰士看見楊思洛一行人,警惕地舉起了槍:“站住!”


    楊思洛站在隊伍的最前麵,他舉起雙手:“我們是聯合調查隊的,我需要見總領事,請同誌幫忙通知!”


    武警戰士沒有放下手中的槍,他依然保持著警惕:“請不要靠近院牆!站到院牆外二十米處!”


    楊思洛立刻招呼調查隊成員後退,站在了距離院牆大約二十米的位置。


    武警戰士見他們很配合,也就不再舉槍,他通過無線電聯絡了總領事館內的工作人員,不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同誌,我是總領事館的總領事林啟軒,你們有什麽事嗎?”中年男子從院牆裏麵走了出來,站在了楊思洛麵前,疑惑地問。


    “林同誌,我是世界衛生組織的流行病學專家楊思洛,我和我的隊伍正在調查朊病體的起源,現在需要即刻離開日本前往羅馬尼亞。”楊思洛聽到對方熟悉的中國話,心裏倍感親切。


    小時學的古詩“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在此時有了具象化的體現。


    林啟軒明白了楊思洛的意思,他麵露難色,看了看街道上昏暗的燈光,周圍除了調查隊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我明白了,小同誌,先和我進來。”林啟軒招呼調查隊成員進入了總領事館內。


    津取克野站在門外,識趣地沒有跟著一起進去,他看了看周圍,找了一處牆角,半靠在牆上,蹲下身子開始抽煙。


    林啟軒帶著眾人來到了會議室,剛要吩咐手下人倒茶就被楊思洛攔住了。


    “林同誌,情況緊急,沒時間了,我們多浪費一分鍾,追溯疫情起源的工作就難上一分。”他看著林啟軒的眼睛鄭重地說。


    林啟軒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直接離開日本前往羅馬尼亞是不可能的,目前日本政府和其他國家的撤離計劃都沒有這一路線。”


    “那我們……等等,日本政府的撤離計劃?”楊思洛剛想要說,就聽出了端倪。


    “對,日本政府計劃撤離本國國民。”林啟軒點了點頭。


    “可是……可是這裏不就是日本嗎?他們撤能往哪裏撤?”楊思洛雖然聽出了端倪,卻也不知道日本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林啟軒歎了口氣:“日本政府和俄羅斯政府簽訂了協議,具體內容我們不清楚,不過俄羅斯政府允許日本政府把難民撤離到勘察加半島上。”


    堪察加半島,


    位於俄羅斯遠東地區,是一個廣袤而荒涼的地方。對於日本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對於此刻急需逃離日本的他們來說,這卻是一個可能的救命稻草。


    楊思洛迅速在腦海中回想著關於堪察加半島的信息。


    那是一個火山頻繁活動的地區,環境十分惡劣,不過至少在目前這個情況下,它可比日本國內任何一個地方都安全。


    他立刻看向林啟軒:“那麽,我們能否跟隨日本政府的撤離計劃前往勘察加半島?然後再從那裏想辦法前往羅馬尼亞。”


    林啟軒搖了搖頭:“剛才我也說了,這是日本政府的撤離計劃,其他國家的公民沒有權利跟著他們一起撤離。”


    “那……”楊思洛似乎明白了。


    “我會幫你們協調一下,到時候你們可以等撤離當天跟著中國的撤離船隻一起撤離,隻不過目的地隻能是中國了。”林啟軒看著楊思洛,“不過到了國內,很多事情就方便許多了,想去羅馬尼亞也不成問題。”


    “那太好了!”楊思洛激動地握住了林啟軒的雙手,這麽長時間的奔波,他終於看到了離開的希望。


    雖然兩人說的都是中文,調查隊的其他成員聽不懂,但是從楊思洛臉上的神色,他們大致也能看得出一二。


    “撤離日期定在明天,日本政府現在在全國各地調動大型遊輪,計劃在日本島多個地點進行撤離計劃,到時候九州島這裏也會有撤離點,我們的船也會從中國開來接我們。”


    林啟軒的話無疑是一針強心劑,讓幾乎絕望的楊思洛看到了轉機。


    他興奮地和調查隊的成員們翻譯剛才的對話內容,大家都頗受振奮,終於能夠離開日本了。


    “嗚呼!太好了!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約翰興奮地大叫起來,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太好了……”帕特裏夏和瑪德琳兩個女人眼眶裏都流出了淚水,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感到如此安心和放鬆了。


    寇伯特和剃刀對視一眼,兩人也為能夠離開日本感到振奮。


    “對了,林同誌,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您確認。”楊思洛想起了什麽,繼續問林啟軒。


    林啟軒點了點頭:“你說吧。”


    “印度那邊, 到底是什麽情況?我聽說他們在和巴基斯坦交戰?之前我們還想去印度溯源,不過印度政府似乎已經失聯了。”楊思洛把自己和調查隊在印度領空目睹核武器爆炸的一幕告訴了林啟軒,想從他這裏問出些什麽。


    他順便把他們從原計劃前往羅馬尼亞,因為巴黎爆發喪屍疫情而轉去了澳大利亞,接著順著澳大利亞的線索來到了日本,最後得知疫情源頭可能在印度的事情也告訴了林啟軒。


    林啟軒笑了笑,一臉的神秘兮兮,他看了一眼那些外國調查隊成員,小聲對楊思洛說:“這件事情,你知我知,可別和他們說。”


    楊思洛見剛才還一臉嚴肅的林啟軒笑了,反而有些不習慣了,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答應,示意林啟軒繼續說下去。


    “印度確實在和巴基斯坦交戰不假,隻不過是他們先動的手,在他們被喪屍疫情擊垮之前他們就策劃了一套軍事部署,想要吃掉巴基斯坦。結果沒想到動手之後國內因為喪屍疫情大亂,首尾不能相顧。”


    林啟軒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他看向楊思洛,此時楊思洛的臉上也是一臉的期待。


    “後來呢?”楊思洛適時地發問。


    “後來,印度前線失利,後方又亂作一團,直接急眼了,就啟動核武器了……你猜怎麽著?他們輸入核武器打擊坐標的時候搞錯位置了,核武器直接落在自家軍隊的頭上……”


    林啟軒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客觀來說,這有些不人道。


    楊思洛沒忍住,也一下子笑了出來,不過他還是收了收表情,繼續問:“那印度的局勢現在豈不是非常糟糕,軍隊給炸沒了,政府不也就保不住了?”


    林啟軒也收起了笑容,搖了搖頭:“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印度政府已經徹底癱瘓,我們和那裏的聯係也中斷了。不過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最初印度爆發喪屍疫情的地方是印度一個名叫哈裏亞納邦的小城市。”


    “不是新德裏?”楊思洛想起秋山隼人曾經去過新德裏,回來之後才出現的症狀,結果最初的爆發點卻不是新德裏,有些驚訝。


    “是的,不過這條情報未必準確,印度政府那邊可能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裏最先開始爆發的。”林啟軒看了一眼手表。


    他站起身子:“時候不早了,我給你們安排睡覺的地方,今晚先湊合一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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