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聽說林老太病了,而且已經病得有些日子後便就有些著急,她登時從椅子上站起來,再也維持不住麵兒上的淡然樣子,雙目赤紅的看著周二,怒問道:“你每兩日就來一趟,我出門前也特意交代你家裏有任何事情都要來告訴我,為什麽我娘病了,你卻現在才來說!”


    周二:……


    他知道此時再多說別的已經沒什麽用處了,隻能拚命磕頭求饒,還把今天一早林老頭特意讓他提前出門,還讓他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的事兒給說了。


    林楚:……她娘難道是裝的?


    這樣一想,林楚倒是安心了不少,她重新坐回椅子,又將事情原委仔細問詢了好幾遍,心下便有了些許思量。


    老林家人是知道她每隔一天都會讓周二來匯報家裏情況的,為此她還特意讓周二露出口風,說她來吳家別院其實是為了給小冥治病,並不是真的不管不顧老林家了。


    因此,就算她跟林四郎已經出來半個月了,也沒鬧出什麽動靜來,大家相安無事,該治病的治病,老林家的人該幹活,幹活。


    倒是這次嘛……按照周二說的情況來看,有點兒像是她爹,為了騙她回去,使得計謀啊,就是不知,他娘的病到底是真是假的。


    不過林楚一想到她娘那脾氣,還是覺得老太太生病這事兒估計是真的,就是不知,到底嚴不嚴重!


    秋月見她家主子小驢拉磨似的在屋裏亂轉,一會兒冥思苦想,一會兒又兩眼冒光,就跟著擔心起來,張嘴勸道:“姑娘如果擔心老夫人,那不如我們就回去看看吧?反正也出來那麽多天了,家裏人該想你了。”


    林楚聽到她的話,心下就有些意動,自打出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離開家,離開爹娘那麽久呢,還真是想他們了。


    但提起回家,她便想起來那天在窗口偷聽到她娘親說的話,心裏的疙瘩就有些擰巴起來,怎麽都不歹勁兒,想了想,她還是沒下定決心回去,而是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使喚冬雪去把鄭大夫喚來。


    鄭大夫沒想到,他這半月來,被從仁醫堂借調成了私人大夫不說,現在竟還要出外診,而且那外診還不近。


    鄭大夫心裏不免就有些不是很……嗨……算了,誰讓他偷學人家東西太多呢,俗話說得好啊,拿人家的手短——雖然他拿的是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


    就這樣,周二並沒有把林楚給帶回老林家,卻把鄭大夫給請了回去,美其名曰:給林老太看病。


    杏花村老林家,被林老頭安排在院兒門等著的林山子,遠遠瞧見周二架著馬車回來了,轉身撒腿就往院兒裏跑,邊跑還邊喊著:“爺爺,奶奶,小姑回來啦!小姑回來啦!”


    正房裏,林老太背著身躺在床上,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倒是林老頭,坐在床沿上垂頭耷腦的唉聲歎氣著,不知道是在為什麽發愁。


    倆人聽到林山子的吆喝聲時,突然齊齊坐起了身,四目相對,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全是驚喜。


    林老頭高興,扯著林老太就要出去接閨女,嘴裏還勸著:“閨女回來啦,你可別再甩臉子了,不然回頭還得跑。”


    原本已經披了外褂,正要起身穿鞋的林老太,突然就把衣裳一甩,又躺回了床上去,身子一扭,麵對著牆,嘟囔道:“走就走吧,都走,她要是想走誰能留住!”


    林老頭見她又生氣了,而且聲還越說越大,嚇得就想去捂她的嘴,可惜——他不敢,隻能低聲打斷道:“哎呀,說這些做什麽,人都回來了,不是你前幾天病著想閨女的時候啦?”


    林老太今兒個就跟吃了鴨子嘴似的,雖然態度軟和了些,但就是不承認,直接懟道:“誰想她了,我不想!”


    林老頭無法,也不管她了,別人不想,但他想啊,那麽久沒見過閨女了,他想得心肝都疼。


    這樣想著,林老頭便轉身出了屋子,留下林老太自己轉身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生氣又後悔……


    待得再聽到動靜時,已經過了有一刻鍾了,林老太趕緊又轉過身去,假裝啥也不知道,不過此時,她那雙暗沉了幾日的眼睛,卻閃著些許激動的光芒,差點兒把牆灼個窟窿。


    她等啊,等啊,好似等了一萬年,才聽到林老頭開口道:“老婆子啊,起來吧,閨女……”林老頭實在有些開不了口啊。


    想著林老太自打閨女離家出走後,夜夜翻來覆去睡不著,吃飯也吃不香的樣子,他……實在……實在是,怕老婆子待會兒又拿他撒氣。


    不過來人還在外堂等著呢,就算在為難他也得說不是,索性幹脆一咬牙,一跺腳,直接道:“閨女聽說你病了,特意請了個鎮上的老大夫,來給你瞧瞧。”說罷還不忘替閨女轉圜,便又多添了句:“聽說是仁醫堂的大夫呢,醫術特別高明。”但……究竟有多高明,林老頭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也不知這人的醫術咋樣,不過……既然是閨女讓來的,那總歸不會差到哪去。


    可惜,林老太現在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聽說閨女沒有回來,她翻身起來,盯著的眼睛問道:“你說什麽?”


    林老頭以為自己沒說清楚,便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嗯……包括自己添的那句。


    林老太:“我沒問你大夫的事兒,我問的是楚楚,楚楚呢?”


    林老頭這才恍然大悟般,看著林老太那都快要從眼睛裏溢出來的期望,就沒忍住在心裏輕哼:果然是屬死鴨子的,就是嘴硬,說句想閨女了,能掉肉不成?


    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有些無情:“閨女沒回來,說是小冥的病還沒好呢,得再等等。”


    林老太聽了他的話,就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般,剛才還鬥誌昂揚如同一隻囂張的老母雞似的,這會兒隻能喪氣的坐在床上,低頭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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