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鼠洗脫了嫌疑,可這幫地痞流氓當街打架砍人的事還得處理,雖然沒有死人,可也傷了幾十個。金錢鼠按理來說是被迫防衛,警察局卻沒有輕易放了他們,請來了黃金榮和張嘯林來協商處理。最後,在兩人的擔保下,參與打鬥的流氓都被放了出來。


    杜月笙和四個心腹手下被殺,凶手是誰還沒一點線索。可杜月笙留下的那些產業歸屬問題卻擺到明麵上了。黃金榮和張嘯林不得不坐下來商議此事。金錢鼠自然也在現場,他不等別人發話,站出來大聲說道:“芮慶榮大哥他們四人有意願帶著這些產業投靠到我恩師門下,雖然還有些細節沒有談妥,畢竟大家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嘛,大家接著談就是了。他們四人現在突然遇害,定然是有人想要反對他們的做法,勸阻不成、起了殺心。”換言之,誰要是提出反對意見,誰就有殺害芮慶榮四人的嫌疑。這讓杜月笙的手下還怎麽反駁?紛紛大罵金錢鼠無恥。


    張嘯林出言訓斥道:“小金,黃老板還沒發話呢,哪裏有你說話的份?”金錢鼠連忙認錯,退到一邊。張嘯林回頭又道:“黃老板,現在杜老板的一眾手下群龍無首,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您說句話吧!”眾人聞言,都靜了下來,轉首望著黃金榮。


    黃金榮心裏早有計較,當下說道:“大家夥都知道,在這上海灘討生活不容易,咱們得抱團。杜老板這幫手下就這麽散了對大家都不好。可我們要是強行收編,也是不妥。我看這樣吧!隨大家的意願,願意跟著我們兩個的,我們就收下;願意自謀出路的,我們也不強留。你以為如何?”


    張嘯林應道:“如此甚好。隻是那些產業該如何處置?”黃金榮回道:“要不我們兩個出錢盤下來。這些錢正好用來安置他手底下的這些兄弟。”話雖然說得漂亮,無非是用點小錢打發底下的小流氓,然後名正言順地接手杜月笙的產業。張嘯林立刻認同,說道:“我覺得這樣最好,不知道底下的兄弟有沒有不同意見?”杜月笙手下的那些小流氓哪裏還敢有不同意見?各自盤算各自的出路。接著,黃金榮與張嘯林讓他們站隊:願意跟著黃金榮的站一邊,願意跟著張嘯林的站一邊,自謀出路者站中間。


    杜月笙手底下人手不少,不可能全部在場,在場的都是些小頭目。他們紛紛做出選擇,分列道兩側。最後隻剩下黃犬跟青龍領著的一眾小頭目,站在原地沒動。張嘯林有些不高興,出聲問道:“你們這些人不願意跟著我們兩個,是打算另謀出路嗎?”黃犬回道:“並非如此。杜老板與我有師徒情誼,他屍骨未寒,我暫時不想改換門庭。請允許我替他守完頭七再考慮此事!”此言一出,引得眾人紛紛稱讚。


    黃金榮開口說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這樣吧!我盤下來的這部分產業就交由你來打理。也好給你們這幫兄弟尋口飯吃。”黃犬連忙應道:“多謝黃老板!”黃金榮接著開口道:“杜老板被殺,不能就這麽算了。各位回去後要仔細打聽,盡快把幕後凶手找出來!”眾人紛紛答應。這次的議事也就此結束。


    然後,黃犬將手底下的人都撒出去,四處聯絡原杜月笙手下沒有參與此會的小流氓,將這些人拉攏到自己手下。原本選擇了投靠黃金榮和張嘯林的一些小頭目,也在事後反悔,投身到了黃犬手下。黃金榮對此沒有什麽意見,他已經打算接收黃犬一幫人。


    張嘯林卻忍受不了那些人出爾反爾,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去把那些反骨仔砍了,以儆效尤。金錢鼠得了消息,提前告知了黃犬。黃犬將計就計,以那幾人為誘餌,帶著大隊人馬埋伏在四周。張嘯林的手下剛剛露麵,就被團團圍住。一番混戰下來,他們非但沒把目標砍倒,反被砍傷了幾十人。張嘯林如何能忍下這口氣?立刻指示更多的人去尋仇。


    黃犬帶著一幫人堅決反擊。一連幾天,上海灘各個大街小巷,時常發生打架鬥毆事件。少則數人,多則數十上百人混戰。流氓打架也是有講究的,一般情況下不會當場把人砍死。數天混戰下來,被砍傷者卻不在少數。


    對於流氓之間的爭鬥,警察局一般是不管的,其實也很難管得住。除非鬧得動靜大,影響了上海的治安。於是,警察局給黃金榮與張嘯林施壓,要他們盡快處理此事。不得已,黃金榮再次出麵,把張嘯林與黃犬請出來商議,從中調和。張嘯林雖有不甘,又不得不給黃金榮麵子,答應就此罷手。此時的黃犬已隱隱有取代杜月笙成為第三個流氓勢力的苗頭。


    眾人原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上海灘會再次歸於平靜。哪知道當天晚上,張嘯林就被殺身亡。跟杜月笙一樣,他的住所張公館遭遇一幫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襲擊。不同的是,張嘯林最近加強了身邊的安全防護,與襲擊者發生了激烈交火,抵抗了一段時間。在附近巡邏的一隊警察聞訊趕來,卻在半道上遭遇伏擊,當場被打倒數人,餘者不敵,被打得抱頭鼠竄。張嘯林最終沒能堅持到警察局的增援趕到,與一幹保鏢無一幸免,全部被槍殺。警察局事後調查,確定與槍殺杜月笙的是同一夥人。至於這夥人到底是什麽人,卻是毫無線索。


    金錢鼠四處遊說,拉攏張嘯林的手下為己所用。當然,並非所有人都願意跟著他。這個時候,黃犬再度出手,找張嘯林的手下尋仇。現在成了張嘯林的手下群龍無首,單個拎出來哪裏是黃犬的對手?一個一個被收拾得慘兮兮的。每當這個時候,金錢鼠都能帶著一幫流氓及時趕到,把黃犬的人打跑。然後,張嘯林的手下一個一個轉投到金錢鼠手下。那些不願意投靠到金錢鼠手下的人,也會被包自強借用黃金榮的名頭接收了。否則,隻會被砍得無路可逃。


    在短時間之內,原屬於杜月笙和張嘯林的手下就被包自強三人分別吸收。然後,包自強又借用黃金榮的名頭,把黃犬和金錢鼠約出來,從中調和,希望大家握手言和。其實,底下的那些流氓也不喜歡整天打打殺殺、朝不保夕。在眾流氓的見證下,包自強與黃犬、金錢鼠三人結拜為兄弟。


    黃金榮這段時間一直深居淺出。他漸漸回過味來:槍殺杜月笙和張嘯林的這夥人不像是江湖人士,他們更像是一支軍隊。一想到這,他立刻想到了一類人,他們與國民政府的軍隊係出同源。而他們這三大流氓就是借著那些人的血,換得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少將參議這個頭銜的。現在,三去其二,不用想也知道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滋味,也隻有他本人知道。


    包自強結拜完之後,便來拜會黃金榮,給他通報此事。黃金榮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突然像是抓住了某個線索。以他多年混跡江湖的經驗,誰在這件事情上獲益最大,誰就是這個事件的幕後策劃者。杜月笙、張嘯林被殺,獲益最大的無疑是這剛剛結拜的三人。可這些人明明都是那件事之前就投靠了進來的,不可能跟那邊有牽連。一時間又讓他想不明白。


    經過一番思慮之後,黃金榮開口說道:“小包啊,我年紀大了,這精力是越來越不濟了。我想把手下這些產業都交給你來打理,你可願意?”包自強立刻回道:“我資曆太淺,隻怕難以服眾,您還是另找他人吧!”黃金榮搖頭道:“我用人從來不看輩分資曆,隻看能力。我覺得你能行就把事情交給你,別人想搶我也不給。”包自強當即應道:“恩師如此提攜,我若再推辭那就是不識抬舉了。那我就替恩師打理這些產業。請放心!這每個月的進項,我一定會整理得清清楚楚,除了必要的花銷,不會亂用一分一毫的。”黃金榮哈哈一笑,說道:“我的存款足夠我養老了。這些錢就不要再交到我這裏了,多給底下的兄弟分一些。這年頭,大家出來討生活都不容易。”


    包自強一時有點轉不過彎來,不明白黃金榮此舉是何用意。黃金榮收斂笑容,凝視著包自強,附身說道:“今天這裏沒有外人,我給你說幾句心裏話。別看我表麵風光,其實身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不管是對是錯,不得不做啊!”包自強應道:“弟子明白。”黃金榮卻凝視著他的眼睛,搖頭道:“你還不明白。我想就此隱退,安度晚年;不想落得杜、張二人同樣的下場。你覺得能行嗎?”包自強漸漸明白了他的話中之意,點點頭說道:“請放心!我一定會加派人手,布置在黃公館周邊,絕不會讓您再遭毒手!”黃金榮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說道:“那就麻煩你了。”包自強回道:“應該的。”


    包自強離開黃公館,回到自己的聯絡點,立刻草擬了一封電報發回煙台。電報很快呈到楊解放麵前。楊解放知道黃金榮在求饒了,思索了一番之後,立刻回電,同意暫時留他一命。包自強現在根基尚淺,還需要借助黃金榮跟國民政府搭上線。


    包自強收到電報後,立刻找來金錢鼠、黃犬、歸立秋、劉一手等人商議。歸立秋立刻搖頭道:“不好辦啊!這夥工人殺了杜月笙和張嘯林之後,現在最想幹的事就是殺掉黃金榮。他們現在熱情高漲,不一定勸得住啊。”金錢鼠開口說道:“包子,你不是他們的特派員嗎?直接給他們下命令不就完了?他們還能不聽?”包自強道:“就算下命令,也得有個合理的解釋。再說了,我們真的就這麽放棄,那不是明擺著告訴黃金榮?那兩人是我殺的。”金錢鼠也轉過彎來了,說道:“也就是說,複仇行動還必要繼續進行,但不能真的把人給殺了。”包自強點頭應道:“我就是這個想法。”


    金錢鼠立刻有了主意,說道:“這個好辦。上次殺張嘯林的時候,人家不是抵抗了一段時間嗎?附近的巡警都趕到了。這一次,人家抵抗得更久,最終沒讓襲擊者得手。這樣的話,兩邊都能交代得過去。”


    幾人都同意金錢鼠的這個設想,但是具體執行起來卻不容易。關鍵是要把握好這個度,還不能讓參戰的雙方看出破綻。幾人完善了一下細節之後,便分頭準備。


    第二天,包自強就親自挑選了一批好手充當黃金榮的保鏢。包自強保證這些人對黃金榮比較忠心,但是對自己卻不怎麽看在眼裏。借助歸立秋這些人的手幫他清理一遍,以減輕他將來掌控黃金榮勢力的阻力。包自強詳細勘察了周邊的地形,在各個路口安排明崗暗哨。讓黃金榮感覺得出來,他很用心。


    前兩夜,包自強陪著黃金榮搓麻將到天亮,平安無事。第三個晚上,以為不會有事發生時,一朵煙花突然衝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五色煙火。眾人立刻明白,這是潛伏在附近的一個暗哨發出的信號。緊接著一聲槍響,證實了有敵人來襲。隨後,便是持續不斷的槍聲響起。


    一個保鏢快速跑來匯報:“有一夥不明身份的槍手殺來了。躲在暗處的兄弟正在拚命抵抗。”黃金榮與包自強同時問道:“對方有多少人?”那人回道:“還不清楚,起碼有幾十人。”黃金榮喊道:“給我頂住,隻要頂住了,我重重有賞。”那人答應一聲,轉身走了。包自強說道:“放心!警察局那邊我提前打了招呼,不出十分鍾,準能趕到。他們也想抓住這夥人,不會拖延的。”黃金榮似乎鬆了口氣,說道:“希望如此。”


    歸立秋這邊,進展並不順利。一則是包自強的布置確實很到位。另一個原因就是歸立秋特意放慢了攻擊的速度。真要全力進攻,這幫流氓哪裏是特戰隊訓練出來的工人武裝的對手?雙方交火持續了十餘分鍾,雖然沿途擊殺了不少抵抗人員,但是並沒有攻入黃公館。歸立秋感覺時間差不多了,當即下令撤退。


    但是李進不同意,說道:“黃公館就在眼前,隻要一個衝鋒就能攻進去。工友們,為死難的同誌報仇,跟我衝!”說完,當先衝了出去。他身邊的工人武裝眼見隊長帶頭衝鋒了,哪裏肯退縮?跟著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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