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解放與施中誠來到司令部,這裏已經換了牌子,原來的東海警備司令部換成了膠東警備司令部。對於施中誠提交的警備一團整編方案,楊解放沒有意見。那些遣散人員的遣散費,得等一等。黑寡婦正帶著之前留守在青龍寨的人趕來煙台。楊解放打算成立一個後勤部,由孔宗儒負責。這些人員的遣散費以及以後各部隊的軍餉,由後勤部組織人員直接發放到各部隊士兵手中。


    楊解放快速地起草了幾個命令,以司令部的名義下發到各地區。第一個命令就是把各地保安團的管轄權收歸司令部,地方政府無權調度指揮。保安團的軍需、軍餉也由司令部統一發放。司令部將整個膠東地區劃分六個保安區,成立六個保安團。分別任命趙長明、宋有德、彭大虎、白浪、林豹子和侯飛為保安團長。其中,平度縣保安團是從萊陽縣保安團分離出來的,團長宋有德。侯飛率領原第六大隊進駐福山縣,組建福山縣保安團。這些保安團以團部所在地命名,但是防區由楊解放根據地形劃分,不以行政區域為限。


    楊解放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忙碌了一個上午,才大致把軍事上的事安排妥當。他剛想歇口氣,王勳才就提醒他,水警大隊的李毅超已經等候多時,似乎有要事匯報。李毅超率領四艘炮船先一步到達了煙台碼頭。他一早就來了,因為楊解放一直沒時間,隻得在外等著。楊解放讓王勳才叫李毅超進來,劈頭就問道:“你這麽著急想要見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李毅超回道:“沒出什麽事。我知道小司令一心想要組建海軍,那麽有一個地方就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楊解放來了興致,問道:“什麽地方?”李毅超回道:“煙台海軍學校。”楊解放奇道:“煙台還有海軍學校?我進進出出好幾回了,怎麽不知道?”李毅超解釋道:“海軍學校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外十裏的東山腳下。”煙台城外有西山、東山和南山,楊解放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東山腳下竟然藏著一個海軍學校。他立刻詢問道:“你對這個海軍學校了解多少?給我講講看!”


    李毅超回道:“實不相瞞,我當初報考過這個學校,沒考上。後來便在海上討生活,在海上混不下去了才上山的。這個學校師從英國,聘用了不少英國教官;學製三年,不放暑假。這次來煙台,我特意去那裏轉了一下,學校裏有人。”楊解放立馬坐不住了,站了起來,說道:“不放暑假,學校有人?那還等什麽?快帶我去看看!”自從在威海衛見了英國的艦隊之後,他做夢都想發展海軍。自己看重的海軍人才李毅超隻是個落榜生,現在有一個海軍搖籃就在自己的地盤裏,豈能錯過?


    要去海軍學校,自然是坐船去比較好,楊解放當即隨李毅超來到碼頭。四艘炮船同時開動,很快就到了東山腳下的海邊。楊解放用望遠鏡觀察,果然發現了一個學校,三麵環山,一麵臨海,海邊有一個小碼頭,海灘上有上百號人在頂著太陽遊泳。李毅超解釋道:“學校有規定,所有學員必須學會遊泳,不會遊泳者不能畢業。所以,他們才會利用暑假時間練習遊泳。”


    四艘炮船的到來,引起了學校的注意,很快就響起了警鈴聲,那些學員聞聲紛紛上岸。楊解放吩咐道:“李隊長,為了避免誤會,你先上岸跟他們解釋一下!”李毅超令船隻靠岸,獨自下船走向了碼頭。


    沒過多久,李毅超去而複返,帶回來一個人,是一個年輕的學員。他來到楊解放身前,敬禮道:“報告,煙台海軍學校第十八期學員林遵前來報到。”楊解放微微皺眉,盯著李毅超問道:“這是什麽情況?學校沒有老師嗎?派個學生出來是什麽意思?”李毅超苦笑道:“小司令,學校還不能確認咱們的身份,暫時不能讓我們進去。”林遵跟著解釋道:“我們隻知道煙台有個東海警備司令部,沒聽說膠東警備司令部。何況,你船上打的旗幟,身上穿的服裝都是我們沒見過的。海軍學校雖然是學校,也是軍營,不能讓你們隨便進去。”話說得不卑不亢,似乎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楊解放看了看昂首站立在麵前的林遵,總覺得名字有點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他是誰。想了想,楊解放接著說道:“東海警備司令部升格為膠東警備司令部,文件幾天前就下發了,你們沒有收到嗎?”林遵回道:“我們學校直屬北京政府,不歸山東省管轄,我們沒有收到這方麵的文件也屬正常。”


    楊解放有點犯難了,他真要闖進去,這學校估計也攔不住;可他想要的是完整接管海軍學校為己所用,與他們發生衝突不太明智。於是他十分客氣地說道:“那我先不進去了。林遵是吧?你看,雖然學校不歸我們管,可畢竟是在我們司令部的防區內,你們一旦出了什麽異常狀況,還得我們支援不是?”這一點林遵自是認同,點頭應道:“是。”楊解放繼續說道:“所以,加強一下我們之間的了解就顯得很有必要了。你能不能替我跟你們校長傳個話!我想與他見個麵!”林遵回道:“你真要跟我們學校聯絡的話,不妨請你們司令部出一份聯絡函,我們學校自然會正式回複、接待。”


    楊解放笑道:“這個好說,回頭就能辦。我今天既然來了,總不能就這麽回去吧?我也不難為你,你就把你們學校的現狀給我講講。比如說你們學校的師資力量,有多少學生?學習什麽課程?你要是覺得可以說的,都跟我講一講。”他這麽說,林遵算是放下心來,回道:“我隻是一個學員,哪裏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請見諒!”楊解放知道他還沒放下戒心,再說下去估計也起不了什麽作用。隻得讓林遵返回學校,他也下令船隻返回煙台。


    這次碰了個軟釘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回到司令部之後,立刻讓人把施中誠找來,問他對這個海軍學校了解多少?施中誠說道:“這個海軍學校對我們有戒心,隻怕不好溝通。”楊解放追問道:“這是為何?”施中誠回道:“這個學校的學員一向思想活躍,常常對時局發表一些意見;對於軍隊的一些腐敗現象,學員們時常加以批判。你也知道張宗昌以及他的軍隊是個什麽德行,那些學員免不了要對他們說三道四,反而對南邊的北伐軍加以稱讚。眼下南北方又在打仗,張宗昌就說學校裏有人私通南邊,要加以懲治。其實都是借口,一個學校而已,也就一百多師生,又沒軍艦,就算跟南邊有聯絡,又能起到什麽作用?”楊解放算是明白了,說道:“所以,這個學校跟我們司令部的關係並不融洽對嗎?”施中誠認同道:“之前的確是這樣。”


    楊解放知道還是自己太心急了,沒弄清楚狀況就跑了過去,於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圖,說道:“施大哥,我不說想必你也知道,我想要組建一支海軍。這個海軍學校我是非拿下不可的。你比我了解情況,你幫我分析一下,該從何處下手?”施中誠想了一下,說道:“有一個人,如果能夠拉攏過來的話,或許能解決這個問題。”楊解放追問道:“誰?”施中誠回道:“謝葆璋,他是這個煙台海軍學校的創始人,也就是第一任校長。”楊解放聞言大喜,說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在哪裏?能把人請過來嗎?”施中誠道:“他之前是北京政府的海軍部次長。六月份的時候,海軍部被裁撤,他被調到上海海道測繪局任職。”楊解放疑惑道:“上海不是在南邊的國民政府控製下嗎?他能過去任職?”施中誠道:“謝校長參加過甲午海戰,在海軍中資曆老;他一生都獻給了海軍事業,可謂德高望重。不管是南邊還是北邊,都對他尊敬有加。”楊解放徹底放心了,說道:“這個人我一定要請過來!”


    隻是派誰去請,如何能把人請過來,卻是一個難題。反正施中誠是沒辦法辦到的,但他提了個建議,說道:“小司令,海軍學校的教育經費一向不足,現在海軍部被裁撤,他們更成了沒娘的孩子。或許我們能從這方麵入手,與他們改善關係。”對楊解放來說,能花錢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他立刻以司令部的名義開了一份聯絡函,讓李毅超拿著聯絡函去跟海軍學校聯絡,並送一些補給過去。


    然後,他又把陳忠義找來,吩咐他去一趟威海衛。五月份的時候,他跟威海衛的一個猶太商人亨利訂購了一批武器,約好了三個月後交貨。現在,交貨期快到了,自然要提前聯係交易。另一個,想要組建海軍,就要有軍艦,他想跟亨利打聽一下是否能買到軍艦。


    海軍的事有了初步方案,楊解放又得隴望蜀,接著說道:“施大哥,你是保定陸軍學校九期畢業的,也是算是科班出身。能不能在我們內部弄一個陸軍學校出來!”施中誠早猜到他會打陸軍學校的主意,當下苦著臉說:“小司令,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科班出身不假,但要我辦軍校,真沒那個實力。”楊解放笑道:“施大哥,想要有一支精兵強將,這各級軍官肯定得我們自己培養。我是個野路子,你才是正規軍校出來的。現在除了你,我們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可用。你就勉為其難把這事承下來吧!”施中誠搖頭道:“我是真的不行。不過,我倒是可以推薦一個人,要是能把此人請過來,這陸軍學校肯定能辦起來。”楊解放更是高興,人還是得逼一把,逼一逼真有意外之喜,當下問道:“誰啊?該不會又是哪個軍校的校長吧?”


    施中誠回道:“你還真猜對了。曲同豐,我們保定軍校的第二任校長,是福山縣人。”果然,十步之內必有芳草,楊解放問道:“他人在哪裏?”施中誠道:“現在濟南,是張宗昌創辦的濟南步兵學校的校長。不過,他並不受重用,要不是沒地方可去,早就走人了。哦,對了,他還是第十七軍的軍長,至於這個第十七軍在哪裏,他從來就沒見著。”張宗昌在濟南辦了不少軍校,有步兵學校、炮兵學校和飛行學校等。不是他有多重視人才的培養,辦軍校主要是用來裝點門麵。


    楊解放哈哈大笑,說道:“天助我也!施大哥,麻煩你再跑一趟濟南,幫我把人請過來!張宗昌不懂得用人,我是求才若渴啊!”施中誠心知躲不過去,說道:“等我把警備一團整編好了就找理由再去一趟。”


    楊解放卻不想就此打住,接著說道:“你反正是要去一趟濟南的,不妨多搜羅幾個人才回來。我們現在啥人才都缺,炮兵、騎兵、飛行員,隻要能挖過來,都給我弄來。不要怕花錢,錢才值幾個錢啊?無論什麽時候,最寶貴的永遠都是人才。”施中誠算是摸清了楊解放的脾性,答應了下來。


    下午,黑寡婦帶著青龍寨留守人員趕到了煙台。除了牛三鞭在徐家店看押俘虜之外,整個青龍寨算是清空了。同行的還有高家商隊,高堯親自帶隊,協助運輸山寨的武器彈藥來煙台。楊解放當即任命孔宗儒為後勤部長,令他先協助施中誠做好警備一團的整編工作。然後,他單獨找黑寡婦談話,請她組建一個軍紀監察處,負責軍隊內部的審察工作。現在人員越來越多,又進了城,為免滋生腐敗,必須要對內部進行監察。


    傍晚時分,薑小珺找到楊解放,說道:“我爹要你去家裏吃個飯。”這丫頭一進城就回了家,消失了一整天。她與楊解放有婚約,老丈人請吃飯,不能不去。楊解放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與薑小珺來到薑家。薑庭瑄在門口迎接,直接把楊解放迎到書房,薑清夫就等在裏麵。


    楊解放知道他定然有事商議,打了聲招呼,便坐了下來。果然,薑清夫開門見山地說道:“你現在有了官身,進了城,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楊解放回道:“我先把軍隊整編好,軍隊是立足之本,其它事情先看看再說。”薑清夫提醒似的說道:“要與煙台官場上的人處好關係,有了他們的支持,你才能有錢養兵。”楊解放應道:“是。您在煙台為官多年,對官場比較熟悉,還請指點一二!”


    薑清夫早有準備,說道:“指點談不上,給點建議是可以的。這官場上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無非是拉攏一批人,打壓一批人,才能讓這些人為你所用。隻是,哪些人該拉攏,哪些人該打壓你要心裏有數。我知道你剛進城,對煙台官場不熟,給你準備了兩份名單,一份名單是需要拉攏的人員,另一份是需要打壓的人員。你拿回去做參考吧!”明知道薑清夫夾帶私貨想要掌權,楊解放依然笑著接過名單,說道:“多謝伯父!”


    其實他心裏早有打算,教員說過兵民是勝利之本,掌控了軍隊還要爭取廣大百姓的支持,這樣才能把膠東打造成自己的根據地。這些舊官員,他遲早是要清理一遍的,有這樣一份名單在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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