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蘭命人將消息傳回到青龍寨,一來是為了讓青龍寨放心,再者就是想要在楊解放麵前邀功。楊解放原本的計劃是讓高蕙蘭配合白浪拖住海陽縣的剿匪武裝,要是能擊退就更好了。哪想到兩人直接把警備隊給滅了?形勢的發展超過了預期,他不由得低頭沉思起來,喃喃自語道:“高家一向要與我們青龍寨保持距離,這一次完全站在官府對立麵,他們打的是什麽主意?高堯父子還在縣城呢。這丫頭莫非在打縣城的主意?”


    黑寡婦卻道:“打就打唄,又不是打不了。嗯,從時間上來算,這會估計已經進城了。”感情是他們真有這個打算。楊解放道:“以我們的實力和現在的時機,別說一個縣城,周圍三個縣城都打下來也不是難事。可我們要來幹嘛啊?就這麽點人手,守住一個縣都難,何況是三個縣?打了小的,引來老的,接下來就是沒完沒了的圍剿與反圍剿。還不如留著小的,搞猥瑣發展呢。”黑寡婦說道:“可兄弟們不這麽想啊,一個個的都想早點進城當官老爺。否則,大家夥跟著你幹嘛啊?”楊解放擔心的其實就是這一點,當黃袍加身之時,你不想幹也得幹。可問題是,縣城打下來容易,要治理起來卻不容易。現在,能夠治理地方的人才,他手頭上是一個都沒有。


    不管怎麽說,海陽縣這一路敵軍暫時不用操心了,棲霞縣的保安團自然也不在話下。現在隻剩下萊陽縣保安團這一路人馬還沒消息。楊解放正心裏念叨著,便聽外麵有人來報,嚴冬來的信使到了。楊解放立刻讓人把信使領進來。送信的是一名特戰隊員,他把嚴冬來的信雙手奉上。信上的內容很簡短,詳細情況還需信使口頭報告。


    時間倒回到兩天前,萊陽縣保安團在吳淼的率領下一路南行,按照原計劃,他們要在一天內趕到發城與海陽縣的軍隊匯合,然後一起北上進攻徐家店。大概他們也害怕被青龍寨各個擊破,這才想到了先會合再進攻的策略。


    保安團員平日裏拉胯慣了的,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上午從縣城出發,拖拖拉拉走了半天,才走出二十多裏路,過了青龍河到達龍王莊之後,就不想再走了。一個個喊著又累又餓,要先歇一歇吃頓飽的再走。人家趙家莊拿了錢出來犒勞保安團,請兄弟下館子,其他地方的人就不應該學一學嗎?於是,有人吵吵著要龍王莊犒軍。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混蛋,隻要有幾個挑頭的,其他人又不反對,這事也就成了大家的意願了。


    吳淼知道現在是用人之際,隻得先安撫這幫混蛋再說。於是,他以副縣長的身份,責令當地富戶鄉紳出錢犒軍。這年頭,兵比土匪更可惡,何況是一群隻會欺負老百姓的保安團員。龍王莊的人哪裏敢拒絕?可一個小小的龍王莊,無論如何也招待不了這一千多號匪兵。吳淼隻得將保安團分成三股,以營為單位,分三處就食。這人分散容易,再想聚起來就難了。等到這些人吃飽喝足,已經日落西山,再想讓他們趕路是不可能的了。吳淼接著下達死命令,今晚上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集合出發,務必在中午前趕到發城。在他想來,海陽縣的軍隊也不會這麽快就趕到了發城。發城雖在海陽縣境內,但從距離上來說,跟萊陽縣城更近一些。


    吳淼與一營駐紮在龍王莊,人員分散住進各農戶家,他自然選擇了最有錢的那一戶人家。晚上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起來就下令集合部隊。又讓人去二營、三營的駐地傳令,讓他們快速歸隊。部隊集合的速度慢得像蝸牛,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隊伍集合起來。吳淼左看右看,總覺得不對勁,於是問道:“一營長,人員到齊了嗎?”這一問之下才發現,三個連都集合好了,獨獨不見一營長。一營長可是他的心腹,忍不住罵道:“這混小子又睡懶覺了?快給我去喊!”


    一個團員立刻去一營長的住處去喊,很快就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一營長被殺了。”眾人聽得都是一驚,一起往一營長的住處跑。果然,一營長連同他身邊親近的幾名團員都被殺死在了床上。屋裏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都是在睡著時被一刀抹了脖子。屋裏也沒丟什麽東西,槍支什麽的都在。凶手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殺人。吳淼大喊道:“崗哨呢?昨晚誰安排的崗哨?”趙長明回道:“吳縣長,崗哨都是營長親自安排,用的人還都是他的親信。”很快,又有人來報告,發現了崗哨的屍體,也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扔在不起眼的角落。


    趙長明又開口說道:“我聽說,去年的時候,小當家偷襲大夼集時,山上的崗哨也是這樣被抹了脖子。”很快就有人附和,補充道:“我也聽說了,莫非這小當家沒死,又殺過來了?”眾人聽了都是一陣害怕,暗自慶幸小當家隻殺了營長一屋,要是昨晚大開殺戒,這誰能防得住?吳淼強自鎮定地說道:“小當家已經死了,這定然是有人仿照他的手法來嚇唬我們而已。要是他真有本事,豈會隻殺一營長這一屋人?”眾人雖然不認同他的說辭,卻也沒人當麵反駁。


    死了一個一營長,自然要再任命一個,吳淼當場就任命道:“一連長趙長明,從現在起,你就是一營營長兼任一連連長。去村裏尋幾副棺材,把死去的兄弟都收斂了,等我們剿滅了青龍寨,回頭再送他們回老家安葬。”趙長明連忙答應一聲,帶著人去村裏尋找棺材去了。


    很快,二營、三營那邊傳來了消息,二營長、三營長昨晚被人抹了脖子,死狀與一營長一模一樣。眾人再也不淡定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家夥,原來不隻是殺了一個營長,而是專門來殺營長的。吳淼也是好一陣害怕,但他畢竟是主心骨,佯裝鎮定,重新任命了二營、三營的營長。這一會,兩個接任者就沒趙長明答應得那麽快了,但是也不敢公然抗命不遵,隻得硬著頭皮答應。


    雖然死了人,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等收殮了死者的屍體,隊伍繼續出發,前往發城。趙長明帶著一營走在前麵,吳淼與二營走在中間,由三營墊後。隊伍行進的速度依舊很慢,眾人都死氣沉沉的,沒有昨天那般活躍。吳淼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帶著這樣的軍隊去打仗,能打贏麽?正胡思亂想,突然一聲槍響,近在咫尺,嚇得他連忙抱住頭趴在地上。可隻響了一槍,等了好一會也不見有第二槍響起。吳淼確定不是遇到了埋伏,爬起身來,喊道:“是不是哪個王八蛋的槍走火了?”


    但聽有人大喊道:“營長死了,營長被打死了。”吳淼轉身一看,好家夥,剛剛任命的二營長被一槍爆頭,腦漿子噴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吳淼醒悟了過來,大喊道:“周圍埋伏了神搶手,快給我找,一定要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他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趕緊躲在人群中。眾人聞言,在四周找了一圈,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不過,經過這麽一番尋找,斷定埋伏的神槍手應該已經離開了。


    吳淼才鬆了一口氣,大罵道:“給我把一營長找來,他是怎麽帶的路,有埋伏也沒發現,太不稱職了!老子要撤了他……”說到這裏,突然住嘴不說了,這營長的死亡率好像有點高,現在又死了個營長,得找個人來補充。於是轉頭問道:“你們誰願意幹營長?”眼睛瞄向剩下的那幾個個連長、排長,誰知那些人全都往後縮,沒有一個願意當營長的。他們算是整明白了,這小當家專幹營長,誰當營長誰倒黴。吳淼看著眾人的反應,無力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趙長明跑步來到吳淼麵前,後麵還跟著趙長根等一幹親信。趙長明行了軍禮,大聲說道:“報告!一連連長趙長明前來報到,請吳團長訓示!”他搞得這麽正式,讓吳淼有點不習慣,但是很快反應過來,說道:“什麽一連長?你不是一營長嗎?”趙長明回道:“我聽說剛剛被撤了營長職務,所以還是個連長。”吳淼怒道:“誰在胡說八道?你是我任命的一營營長兼一連連長,誰敢說撤?”趙長明應道:“多謝吳團長栽培!請吳團長訓示!”


    吳淼轉口又道:“你們一營在前麵開路,沒有發現躲藏在附近的槍手,你這個營長難辭其咎,這筆賬先給你記著。你接下來要好好表現,要是有功則一筆勾銷;要是再出差錯,新賬舊賬一塊算。”趙長明大聲答應了下來。


    吳淼接著又回身說道:“現在二營長被冷槍打死了,你們真沒人願意幹這個營長?”二營的那些連長、排長全都搖頭。趙長根嗤笑道:“我們出生入死的,不就是為了升官發財嗎?營長都不願意當,你們是不是傻了?”有人立刻反駁道:“你要有能耐,你來幹呀!”這個營長隻是暫時的,等打完這一仗,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會在乎你一個破營長?保住命才是重點。趙長根道:“老子倒是想幹呀,可得團長同意不是?”


    吳淼有點無奈,這一千多號人中,最精銳的要數趙長明那一隊人,現在這個狀況,也隻能指望他們能出頭,發揮作用。於是,吳淼說道:“你叫趙長根是吧?我記得你,你真願意當二營的營長?”趙長根立刻答應道:“我願意,多謝吳團長栽培!”二營那幾個連長、排長不由鬆了口氣,有人幫忙擋槍,何樂不為?吳淼當場任命趙長根為二營營長。趙長根接著笑道:“團長,能不能把我手下那幾名兄弟也編到二營來?”這是應有之義,吳淼當場答應了下來。於是,趙長根帶著一個小隊的人編入二營。二營現在又有了營長,卻還缺個連長。吳淼又讓趙長根兼任了四連連長。


    這裏是荒郊野外,死的也不是吳淼得親信,沒有再找棺材收殮,隨便挖了個坑草草掩埋。隊伍繼續前行,行軍順序不變。不同的是,趙長明帶著一連走大路,讓二連、三連往兩邊散開,確保不會有埋伏。這樣倒是安全了不少,可速度大為降低。眾人出發時都沒有吃早餐,又走了十幾裏地,一個個喊著又累又餓。吳淼便讓大家停下來休息,吃點隨身攜帶的幹糧。畢竟是荒郊野嶺,大家也隻能將就了。


    哪知道大家剛坐下來啃幹糧,便聽見“砰砰砰”地一陣槍響,卻是在隊伍最後麵的三營遭到了襲擊。保安團員們循聲望去,看到了襲擊者的真麵目。隻見這夥人一個個穿得花花綠綠,臉上也畫得花花綠綠的,跟周圍的樹木、草叢融為一體,還真不容易被發現!好在他們人數不多,隻有三四十號人。


    不需要下命令,保安團員們立刻舉槍還擊。隻是他們剛剛開打,襲擊者就選擇了撤退。三營長立刻下令追擊,對方也就三四十號人,自然用不著全營出擊,隻出動了一個連。


    這個連就是九連,是最不受待見的一個連。他們追了出去,邊追邊打、邊打邊追,追出去老遠,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追不上又打不著,反而傷了十幾個兄弟。九連長想要放棄,可他們剛準備回頭,那夥人又反身殺了回來。九連長大怒道:“追,一定要追上這幫王八蛋!”


    三營遇襲,自然驚動了一營、二營和吳淼他們。吳淼讓一營、二營原地待命,他親自來到三營了解情況。他們聽到遠處一直有斷斷續續的槍聲,猜測九連一定咬住了對方。於是,吳淼下令道:“三營長,你們三營立刻全部出動,從兩邊包抄,務必把這夥土匪剿滅了!一個也別放跑了。”雖然對方隻有幾十號人,隻要消滅了,那就是一場勝利。他現在太需要一場勝利了。團長有令,三營長隻得答應下來,親自帶著七連,與八連分左右兩路往槍聲響起的位置包抄過去。


    吳淼回到二營休息的地方,焦急地等待著,期盼著一場勝利。槍聲斷斷續續,漸行漸遠,最後再也聽不到槍聲。也不知道前方是個什麽狀況,吳淼忐忑不安地在那裏走來走去。正當他等得不耐煩時,終於有一隊隊保安團員走了出來。吳淼立刻向前,逮著一個人問道:“怎麽樣?打死了多少人?”那人回道:“死傷了四五十個,營長被打死了,我們不敢再追了。”吳淼聽得一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說道:“你們沒追上?”那人回道:“沒追上啊,一個都沒追上。這夥人賊能跑,槍法還準,那是槍槍咬肉啊,打死打傷了我們四五十人。我們卻連他們的一根毫毛都沒傷到。團長,這小當家真不是一般人,咱們打不贏的,還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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