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進城之後,一行人便分頭行動。初十五帶著劉一手三人去賭場,嚴冬來帶著歸立秋遠遠地跟著。楊解放獨自一人前往上回租的房子找趙元寶。


    趙元寶早就盼著楊解放來了,很是高興。楊解放隨口問候了一下,便讓他帶著來到白荷居住的地方。這是一棟臨街的古式建築。楊解放在四周轉了一圈,說道:“這地方也不怎麽隱秘,他怎麽就敢在這裏金屋藏嬌?”趙元寶道:“白荷就住在二樓。這個房東是個中年大姐,不太好說話,想要進去不太可能。”楊解放問道:“你們是怎麽判斷白荷是吳軍需包養的情人的?”趙元寶道:“吳軍需每次來,房東大姐都過來獻殷勤,說白荷如何如何想他,埋怨他不常來。上次我還看到吳軍需付錢給房東大姐,說是白荷的住宿費和飯錢。”楊解放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他的判斷。


    就在此時,趙元寶‘咦’了一聲,說道:“她出來了。”楊解放回頭一看,隻見一個身穿旗袍、肩披白色絨毛披肩的年輕女子走了出來,懷中抱著一隻白貓,形色匆忙,似乎有些著急。大波浪長發配上一雙高跟鞋,這個時代很新潮的女性。趙元寶道:“定是她的貓又生病了。”楊解放問道:“她的貓經常生病?”趙元寶道:“好幾回了。其實也沒什麽病,都是閑出來的壞毛病。我們小時候有個小病小恙都不帶這樣的,城裏人養隻貓咋這麽嬌貴?”楊解放道:“跟著看看。”


    兩人遠遠地跟著白荷,轉過幾條街,前麵出現了一些西式建築。白荷轉身走進了其中一家門店。趙元寶道:“果然是這裏。”楊解放見門頭上寫著‘胡來寵物診所’,不由得一愣,真夠前衛的,這個時代竟然也有寵物診所!透過玻璃門窗,白荷將懷中的白貓交給店裏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趙元寶說:“那是店老板,叫胡來,一個獸醫。這城裏頭的貴婦人、嬌小姐們、還有一些外國人養的寵物有點毛病都喜歡送到這裏來。聽說他這裏還有專門給寵物吃的食物。我們鄉下人吃不起的東西,人家拿來喂狗。哎,你說,這什麽世道啊?我們鄉下人活得還不如城裏人的一條狗。”


    楊解放不理會趙元寶的忿忿不平,仔細觀察著裏麵的兩個人。胡來接過白荷懷中的白貓,仔細檢查起來,一邊檢查還一邊跟白荷說著話。兩人的談話內容並不在貓身上。胡來檢查得有些敷衍,白荷的目光也不在白貓身上。看著兩人的目光,楊解放恍然而悟,說道:“趙元寶啊,你就是個瞎子!”趙元寶莫名其妙,說道:“咋地啦?”楊解放拍著他的肩,說道:“這都看不出問題,可見你也是個鋼鐵直男。在外麵等著吧,我進去瞧瞧。”


    不理會趙元寶那呆樣,徑直向前推門而入。店裏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一起回頭望著門口的楊解放。胡來開口問道:“先生有什麽事?”楊解放回道:“不急,你先忙,忙完了我們再聊。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也不等對方招呼,自顧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胡來回過頭去,說道:“白小姐,不要擔心!沒什麽大毛病,上次開給你的藥還有嗎?有的話給它喂一顆,多喂點水也就沒事了。記得這水一定得是溫開水,現在天氣還冷,不能喝涼的。”白荷應道:“藥?哦,還有,我知道了。謝謝你啊,胡大夫。你有客人來了,你就先忙吧!我走了,要是還有什麽事,我再來找你。”一邊道謝,一邊從胡來手中接過白貓,回頭又對楊解放微笑著點點頭。


    楊解放開口喊道:“白小姐,請稍等!我的事情正好與你有點關係,請坐下來聊聊!”白荷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楊解放。胡來走到楊解放身邊,問道:“請問先生貴姓?有什麽事情?事先說明,我隻會給寵物看病,人的話就無能為力了。”楊解放說道:“我姓楊,叫楊解放。胡先生,請問一下豬羊牛馬雞鴨等牲畜家禽,會不會醫治?”胡來傲然道:“自然也會。”楊解放道:“我開辦了一個養殖場,有種豬兩百多頭;有數千隻種雞,計劃年出欄活雞在十萬隻以上;此外,還有牛羊馬等牲畜。我那裏需要一個專業的獸醫,不知道胡先生有沒有興趣到我那裏去?”胡來大感詫異,說道:“我還沒聽說過國內有人如此大規模養殖家禽牲畜的。不知道你的養殖場在哪裏?”楊解放道:“我是萊陽人,養殖場不在這裏,胡先生有興趣跟我去嗎?薪資好商量,不會讓你吃虧的。”胡來搖頭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會離開煙台的。”


    楊解放點頭道:“也是。胡先生大概是放不下這位白小姐吧?可她現在是吳軍需的人,你覺得你們兩個這樣偷偷摸摸的真的好嗎?”胡來、白荷二人都是臉色一變,胡來喝道:“楊先生請不要開玩笑!這位白小姐,她隻是我的一個客戶。她來我這裏隻是給她的寵物貓看病,光明正大的事,怎麽就偷偷摸摸了?”


    楊解放道:“我是辦養殖場的,給牲畜看病雖然沒你專業,那也懂得一點。白小姐的貓根本就沒病,她卻幾次三番地往你這裏跑;而你又說上次給她的貓開了藥。這個好辦,我們現在去她家裏看看有沒有你上次開的藥?開的又是什麽藥?”這個時代可不是後世,拿藥當飯吃,真生了病,醫生也不會多開藥的,特別是西醫,半粒半粒地開是常態,絕不會多開。楊解放突然闖進來,胡來看似機靈,其實露出了破綻。楊解放不給兩人狡辯的機會,繼續說道:“我的人已經跟蹤監視你們一個多月了,你們之間的這點事,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


    胡來感覺有點棘手了,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想要幹什麽?”楊解放看他的架勢,似乎隨時要撲過來拚命一般,於是掀開衣角,露出裏麵的手槍,說道:“不要激動!坐下來,我們好好談談。白小姐,你也請坐!”如此喧賓奪主,讓胡來和白荷兩人很是無奈,在楊解放的對麵坐了下來。楊解放說道:“我沒撒謊,我確實開辦了一個養殖場,需要一個技術高超的獸醫。天氣逐漸轉暖,細菌蚊蟲就要大量繁殖了。大規模密集型養殖最怕感染傳染性疾病,疾病防控成了養殖成敗的關鍵。胡先生是獸醫,應當知道我說的是否正確。”胡來點點頭表示認同,似乎有點相信楊解放了。楊解放接著說道:“胡先生要是願意去我那裏任職,可以帶著白小姐一起去。白小姐,你願意跟著胡先生走嗎?”


    兩人相視一眼,白荷開口說道:“楊先生應該知道,我不是自由之身。一旦我擅自離開煙台,定有一大批軍警追殺過來。你能頂得住?”楊解放回道:“要是我能頂得住呢?你願意一起離開嗎?”白荷微微一怔,接著問道:“萊陽距離煙台並不遠,還在東海警備司令部的管轄範圍內,就算我們能逃得出去,你還能保得住我們?”楊解放回道:“實不相瞞,我是青龍寨的小當家,手下有上千弟兄。隻要你們到了我的地盤,我就能確保你們的安全。”


    胡來開口說道:“楊先生,我不明白,我隻是個普通獸醫,在國內並不出名。你犯不著為了我一個獸醫而冒這個險吧?”楊解放回道:“我當然不是為了你一個人而來。我其實是衝著白小姐來的。因為我需要槍支彈藥,而吳軍需手裏正好有;我想要吳軍需手裏的槍支,可我又不想付錢,你們可聽明白了?”胡來、白荷二人都點了點頭。楊解放接著說道:“所以,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們可要想好了,願意不願意跟著我走!”胡來苦笑道:“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也由不得我們不答應了。就你說的這些,足夠我們被滅口了。”楊解放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說說你跟白小姐吧!你們是怎麽回事?”


    胡來歎氣道:“實不相瞞,我真名叫何歡,跟白荷本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她家世很好,我家也不差,算得上門當戶對吧!她從小喜歡小動物,見不得小動物生病受傷;我從小便幫著救治了不少受傷的小動物。後來興趣越濃便學起了獸醫,還跑到國外專門的獸醫學校去學西醫。可當我回國的時候,才知道我們兩家都發生了變故。生意失敗,欠下巨額債務,導致家破人亡。白荷也被人拿來抵債,賣給這個姓吳的軍需官……我在這裏開診所,不為別的,就為了能有機會把白荷救出來。楊先生,這麽說吧!你要是能幫我救下白荷,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


    楊解放心下大喜,說道:“我需要的是獸醫,不是牛馬。何先生,我可以把你們兩個救出煙台,去到我的地盤,我保證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何歡道:“行,楊先生,需要我們做什麽?”楊解放說道:“白小姐,能跟我說說吳軍需的一些情況麽?”白荷回道:“他的情況?叫我怎麽說呢?楊先生,你想要知道什麽?盡管問,我來回答如何?”楊解放點頭道:“這樣也好。我想要把吳軍需單獨請上山,有什麽機會麽?前提是不要驚動了警備司令部。”白荷當然明白所謂的‘請’是什麽意思,想了一下,搖頭道:“我對他的行蹤也掌控不了。他出行的時候一般會前呼後擁的,帶著一幫警衛。又都是在城裏,不太好請。”這與初十五他們偵察到的情況差不多,的確有點頭疼,於是問道:“你能不能把他單獨約到城外去?”白荷有點犯難,這種事情她從來沒幹過,正常來說,她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從來就沒有跟他單獨出過城,能不能約出去,還真不好說。


    楊解放看出了她的為難,顯然白荷不是一個善於討好男人的女子,或者說她壓根就不想討好吳軍需。無欲則無求,隻是逆來順受而已。於是,楊解放轉口問道:“我能不能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比如他的兒子、老婆如果落在我的手裏,他會乖乖就範嗎?”白荷搖頭道:“沒用的。他們夫妻感情一直不和。之前一直是他妻子壓他一頭,自他榜上了張督軍後便想要翻身,與妻子早已經形同水火。你要是綁了他妻子,他還巴不得你們撕票呢。至於他兒子,那個不成器的吳三怕,隻有他妻子寶貝得不得了,他本人壓根就不待見。”楊解放問道:“吳三怕?是綽號?”白荷應道:“是的。他爹想要安排他進軍隊,怕死不敢去;想要弄份產業給他打理,又嫌太累;整天遊手好閑,耍錢又怕輸。就是一個打仗怕死、幹活怕累、耍錢怕輸的主,能有什麽出息?他一直不喜歡這個兒子,想要我給他再生一個……嗯?或許有辦法了。”


    楊解放心下一喜,追問道:“什麽辦法?”白荷有些形色黯然地說道:“過兩天是我爹娘的忌日。我想去墳前祭拜一下,約他一起去,我想他會同意的。而且,他不會帶太多的人手,隻會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楊解放道:“你父母的墳在哪裏?那裏是否適合我們動手?”何歡道:“我知道地點,那裏比較偏僻,我可以帶你們過去提前布置。”事情就這麽確定了下來。


    楊解放提醒道:“白小姐,這兩天還請你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要露出什麽破綻。”白荷應道:“我明白的。要是沒什麽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出來時間長了,房東大姐會懷疑的。”楊解放和何歡起身送白荷離開。


    然後,何歡掛上了出診的牌子,鎖上了大門。楊解放將趙元寶招了過來,囑咐他跟著白荷,倒不是為了監視,而是為了保護她以防她發生意外。然後與何歡一起出城。在半道上遇到了初十五,悄悄匯報說:“劉一手已經進了賭場,那混小子還沒出現。現在隻能等著,要等到什麽不好說。還別說,劉一手那賭術還真不耐,已經贏了不少啦。”楊解放想了一下,說道:“讓他悠著點,吳三怕出現了再出狠手。不怕他耍賴,就怕他輸得少。嚴冬來他們三人暫時沒什麽事,讓他們跟我出城一趟,我在城門外等他們。”初十五答應一聲,飛奔去了。


    楊解放和何歡在城門外等了一會,嚴冬來和歸立秋等三人趕了過來。於是一邊行走,一邊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等到了白荷父母的墳前,楊解放讓何歡先行回城,並囑咐他提前做好準備,等到白荷與吳軍需出城的時候,收拾好東西準備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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