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拒絕了王豪的好意。


    雖然周母是趙先生的戲迷,雖然她知道如果能把趙先生請到家裏吃飯,周母會很高興。


    可她也知道,趙先生也是人,不是工具。


    哪怕趙先生可以看在王建國和王豪的麵子上,來家裏吃頓飯,可那也不是他主動願意的。


    她不喜歡強人所難。


    “不用了,長輩喜歡的趙先生的戲,是他的藝術,還是把藝術和生活分開來比較好。”


    並且,捧戲子,那是封建時代地主老財幹的事兒,周家剛從農場平反回來,對這種事兒的態度還是敏感一點的好。


    王豪以為薑穗是不好意思,“沒關係的,你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我爸跟趙先生關係很鐵的……”


    “王豪,我沒跟你客氣,也希望你能尊重一下趙先生,不要拿長輩的關係,隨便做人情。”


    薑穗的語氣已經很嚴肅了。


    天很冷,路燈下,兩個人一說話,都有霧氣。


    王豪張張嘴,看著薑穗清冷端正,不可冒犯的表情,氣勢弱弱地說,“你說得對,是我沒考慮太多。”


    薑穗默默歎了口氣,他這哪兒是沒考慮太多,他是什麽都想要,心又大,說白了,還是被王建國這個慈父保護的太好,所以才成現在這樣。


    莽撞,做事不考慮後果,我行我素。


    “算了,你還有事兒嗎?”


    以為獎品還有趙先生的造勢,現在大眾對肉罐頭已經沒有那麽抗拒了。


    順利食品廠的罐頭也可以趁機推出來,以後好吃罐頭廠,和順利食品廠,就算是競爭關係,最好還是不要有什麽交集。


    她瞬間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讓王豪覺得心裏慌慌的,下意識就拉扯薑穗衣袖,“穗穗姐,我就是想讓你高興,你別生氣啊!”


    薑穗也沒想到王豪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竟然敢在外麵跟她一個已婚女人拉拉扯扯?


    “喲!這不是王豪哥哥和周同學的愛人嗎?你們在這兒幹嘛呢?怎麽沒見周同學?你們不會是……”


    吳薇忽然從路邊走過來,一臉抓到大奸情的樣子,聲音很大,惹得門崗的人,還有路上散步的人,都超這邊看過來。


    王豪就算再遲鈍,這時候也知道自己拉扯薑穗的動作不妥了,立刻放下手,著急地解釋,“不是!我們就是聊一下合作的事!”


    吳薇見他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就笑了,“聊合作?用的著拉拉扯扯嗎?沒事兒,我懂,合作嘛!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道理我懂!”


    她就不信,這兩個人在科研所大院門口這麽親熱,閑話會傳不到周家耳朵裏?


    人言可畏,周家難道會接受一個流言纏身的媳婦?


    薑穗看出了吳薇眼中的惡意,王豪是太著急了,才顯得太心虛,好像她和他之間有什麽貓膩似的。


    她無所謂,也不在意。


    “是啊,誰有你懂啊,和花店老板一起合作不少掙錢吧,起碼我和王豪的合作,是放在台麵上的,你和花店老板的合作,上的了台麵嗎?”


    還要多虧了今天周母和周屹安給她的這些情報。


    她反擊,也不是為了自證,純屬不想讓吳薇這種小人好過。


    吳薇張口說不出話來。


    她的確沒辦法把自己和花店老板一起賺戲迷錢的事兒,擺上台麵說,但也並不是薑穗口中那種上不來台麵的意思!


    “行,算你厲害!”


    吳薇轉頭走了。


    王豪抱歉地跟薑穗說,“對不起啊穗穗姐,我沒想到會給你帶來困擾。”


    薑穗擺擺手,“沒事,你回去吧。”


    王豪依依不舍地轉頭走了,剛走兩步,忽然被薑穗叫住。


    “什麽事?穗穗姐?”


    他一臉驚喜地回頭,可看到的,確實薑穗那張依舊冷冷的臉。


    薑穗說:“活動款和獎品的錢,下午我已經給你爸了,以後如果沒事兒,就別來找我了。”


    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的意思。


    王豪聽明白了,哦了一聲,受傷地轉過頭,走了。


    薑穗也轉身離開,一抬頭,就看見周屹安站在大門口的位置,手裏拿著個手電筒,頭頂的路燈燈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影子。


    “走,回家。”


    他朝她伸手,咧著嘴笑。


    周圍光線雖然昏黃,但色調很暖,冬雪已經融化,春天就要來了。


    薑穗也笑,將自己的手伸過去,兩人手牽手地回家。


    “那女的不是老周家媳婦?剛看她和一個男人,在門口那兒動作可親熱了,怎麽周屹安這小子看見了也不生氣?”


    “不生氣就是沒事兒唄!要是自己媳婦真跟外人有什麽,那周家小子還不衝過去揍人一頓啊?”


    “也對,周家小子拳頭硬著呢,之前老周出事兒的時候,有人來欺負他們娘仨,就是周家小子一個人打六個,把人給打跑了。”


    在兩人走後,大院兒裏的閑人們,就開始嘀嘀咕咕地議論。


    薑穗也聽到了一些,雖然她不在乎外人的議論,但被人議論的感覺,畢竟還是不舒服。


    她緊緊握住周屹安的手,跟他說了聲,“謝謝。”


    周屹安忽然就鬆開她的手,薑穗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子一輕,周屹安竟把她抱了起來,扛著肩上,一路往前跑著。


    “走咯,殺豬咯!”


    氣得薑穗狠狠錘周屹安後背,“你才是豬,回去就宰了你!”


    樓下倒垃圾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看見兩人胡鬧,忍不住在背後笑指著兩人,“年輕人喲!可真有勁!”


    ……


    罐頭裏用死人肉的謠言已經沒人再提了。


    就算有人提,大家也該吃照吃。


    “人家趙先生都吃這種罐頭,我們怕什麽?”


    “我親戚就是西郊好吃罐頭廠旁邊的村裏人,人都說了,人家好吃罐頭廠用的是正規生產線,采購天天去肉聯廠拉貨回來,那些做罐頭剩下的邊角料,都給做到工人的夥食裏,老板也跟員工吃一鍋飯,要是真有什麽問題,倒黴也是大家一起倒黴!”


    人聚在一起,就會說起趙先生主持罐頭廠活動的事。


    順利食品廠的紅燒肉罐頭,也順勢開始銷售。


    按照薑穗的主意,胖子在給商場供貨的時候,還給了一些試用裝,並且找到了曾經在西平縣報紙上刊登的美食推薦報道,來給紅燒肉罐頭造勢。


    這個時候剛好是肉聯廠肉量放開的時候,家家戶戶也不比守著每個月那點兒肉票定量過日子了,按說,家裏想怎麽做肉吃,都行,但肉罐頭那特殊的香味和口感,成為了幾乎所有人心中美食。


    順利食品廠第一批肉罐頭銷售一空,有人為了買到順利食品廠的紅燒肉罐頭,還有托關係,就跟買電視機一樣。


    盧家老二盧洪強家裏。


    吳翠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奇怪了,上次去你爺爺家,你爺爺讓帶回來的紅燒肉罐頭呢?”


    剛好她單位領導家孩子吵著吃紅燒肉罐頭,她記得家裏有,就想拿出去給做人情,可沒想到,怎麽找都找不到了。


    盧勇坐在書桌前漫不經心地說,“我給扔了。”


    “啊?你扔了幹什麽?敗家子兒啊你!”


    吳翠氣得拿起雞毛撣子就開始動手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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